虹桥中学大门口偶尔有一两个学生走进走出。地面上经过一场激烈的雪战后，显得杂乱无章，狼藉一片。
兵乓球球台十分简陋，一块水泥板加几块板砖。五个少年斜着身子靠在水泥板上，一双双靓丽的眸子都注视着大门外，似乎在盼望着谁的到来。
“疤子哥，疤子哥，来了，那小子来了。”
一个带着黑色毛线帽的少年快速跑了进来，嘴巴里呼着一团团白气。少年跑的太快，追到球台前时，脚底下被冻结的雪花滑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去。疤子伸手扶住了少年。
“终于到了。”
寒子抬头看了一眼那木头门框上的几个大字。黑子不停地挫着僵硬的小手，抖了抖身子，视线往校门内看去，几间简陋的瓦房早也被积雪堆得伤痕累累。他心想，这个年代的学校也太破了。
“那就赶紧进去呗。”黑子一边说着，一边走上了缓缓的斜坡。
黑子走进去，看到了那几个靠在球台上的少年。那一双双眼睛带着不善之意，难不成是冲着自己来的。紧跟着旁边的寒子拉了拉黑子的衣角。
“黑子，小心点，这几个人是找你的。”寒子小声地说。
先不管他们是谁，也来不及问清楚自己是怎么得罪了他们的，因为那五个少年已经一步步地逼近了自己。看来是要动手了，黑子扫看这五个人一眼，心里面盘算着。不过这些人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在他看来就是五个小朋友。
“黑老五，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孙子输不起，不敢来，在家里当乌龟了呢。”余海疤微微把头昂起，一副自以为很了不起，高傲的模样。另外四个人跟着一阵哄笑。
这几个小屁孩兴许是不肯轻易罢休了。黑子上下看了眼余海疤，见他两手操在两边裤袋里，摇摇头，不屑一顾地笑了笑。
“黑老五，你笑什么？你还有胆子跟我笑，钱准备好了没有？”余海疤的狂妄之气似乎被黑子这一个笑脸就彻底给消磨了，有些心急。
“你们这些学校的小混子不好好读书尽知道纠帮结派勒索别人，都别没事找事，好好回教室上课去。寒子，我们走吧，教室在哪里，前面带路。”黑子不可能会把这些人当回事。
“黑子，咱们可能走不了。”寒子没有动。
他知道是怎么回事，知道余海疤这个地头蛇是不会轻易放过黑子的。更何况这次真的是黑子赌博输了在先。
黑子喜欢饶萌，被虹桥中学誉为最好看的姑娘。黑子就是因为这个饶萌才跟余海疤对上的。黑子自己当然是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但寒子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寒子是个比较怕惹事，胆小的小胖子，但为了黑子能躲过这一劫，还是硬着头皮迎上了余海疤。
“疤老大，钱黑子一定会还给你的，但请你给点时间行不行，这样，每个星期加收五毛钱的利息。”寒子用钱来诱惑余海疤。
五毛钱在2014年那啥也算不上，但在这个一学期学费只需要五十块钱的年代，五毛钱对一个学生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啊。黑子当然也会算这笔账，觉得寒子这话太不可思议了。倒也不全是为了钱，而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欠了他的钱了，欠了多少。
“疤子，这可是个不小的数目啊，以后我们就不愁没大笔的钱花了，就答应了这小子吧，要是他给不了，那我们再好好修理他们也不迟啊。”那个带黑色毛线帽的叫郑龙生，他垂涎着这五毛钱的利息。
余海疤好像并不把这五毛钱放在眼里，也不把寒子放在眼里，一双充满着一决高下的利眼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黑子。
“我他妈不是什么老大，如今是严打的年代，到处抓拿各类老大，虽然我还是个未成年，但咱爸咱妈教过我，不可以称王称霸，将来会被毙了。本来这个条件是不错，但是我今天就特别看黑老五你不顺眼，你一边呆着去。”余海疤手一挥，把寒子推倒在雪地里。往前一步，直挺挺地逼近黑子。
这个疤子，懂得到不少。这个年代就连大人们都热衷于使一双拳头说话，认为拳头依旧是王道。更何况是有样学样的孩子呢。黑子的个头没有余海疤高，也不觉得跟这个小屁孩较劲是件有趣的事，于是直接退开，过去扶起了躺在雪地里的寒子。
“寒子，还好吧，你小子也太没用了，怎么这一推就倒了。”
寒子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黑子，他这是怎么了。换做是以前，要么好汉不吃眼前亏，直接撒腿就跑，等着适当的时候报仇，要么早就先一拳扣下对方脸上，哪有现在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黑子，你真的假的，一点也不怕，不着急吗？我们有麻烦，他们人多势众，跑吧。”寒子抓着黑子的衣袖，拉了拉，轻声说着，暗示撒腿就快步逃走。
黑子想想，也行吧，要是他一出手，那这些人肯定是受不起的。
可是一个个圆滚滚的雪球已经像炮弹一样在他们身上炸开，那些人还专门往他们头上和脸上扔。冰冷的雪粒和雪水流进衣服内，冷得他们哆嗦直起身。黑子本来很愤怒，但转眼见他们都是裹着厚厚棉衣的初中生，说到底还是小屁孩，于是就又不忍心出手，叹叹气，还是算了。
“你们干什么？再这样我告诉老师去。”远处传来了一个小女生的声音。接着那女生快步跑了过来，拦在了黑子身前，给他挡下了一个大雪球。女生穿着一件花布大棉袄，扎着两个长长的小辫子，活脱脱一个小村姑模样。
那些人停了下来。这个年代老师的地位很高，学生应该都怕老师吧。黑子牵着衣服下边，一边抖动着衣服内的雪粒，一边想着。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女生，够勇敢的。用他那个年代的新词，就叫做女汉子。
“陈黑，你，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害你被这些人欺负。”女孩发出低低的声音，她已经转过身，却又不好意思直接看他。羞答答的低着头，也分不清那小脸蛋是被冻红的，还是害羞成这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