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炽言便告别离去,将宿舍留给客容一个人。风雷宗内,不同级别的弟子配备不同级别的宿舍,炽言已经晋升为真传弟子,自然不能住在外门弟子宿舍内。
就在当天下午,客容开始了他第一天的训练。
青梧院三千外门弟子,被分为三十个小组,客容被编排在第一组。此时,第一组的一百个人,正列成整齐的方阵,等着教官到来。
客容站在队列的正中央,摸着自己藏在袖子里的一块砖头,心中念叨着:“真不愧是修仙的地方,砖头也比凡间的好。”周围的同门也纷纷交头接耳,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充满憧憬。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教官服的壮硕中年人来到队伍前,看着嘈杂的方队,面色不善的吼道:“安静!”
弟子们纷纷停止交谈,站直身子,向前方的教官看去。
“从今天往后的一百天里,我就是你们的教官。”教官来回踱步,不断打量着方阵中的少年们,“在这一百天里,我将教会你们修行界的常识和基础,保证你们在这之后能够自主修行。”
“我姓韩,你们可以叫我韩教官。”
这中年男人,赫然是刚刚被辞掉招生长老官衔的韩长老!
“在训练开始之前,我要告诉大家一件有趣的事。我们风雷宗,今年居然招收了一个精英外门弟子!”“精英”二字被他咬得特别重,“几百年来,宗门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据我所知,精英外门弟子就在我们的小组内,是哪个?走出来让我看看。”
方阵中的弟子顿时议论纷纷:“怎么还有精英外门弟子?我怎么不知道。”
“我爸给了招生长老几十万两银子啊,我也只是普通外门弟子!”
“教官好像对我有点意见呢。”客容满头雾水的看着韩长老,走上前去:“教官,我就是精英外门弟子。”
看着走出来的客容,韩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就是因为这个家伙,他才会去骂炽言,然后才被青梧长老发现而革职。自己跑到这大太阳底下来当教官,很大程度上就是拜这个家伙所赐!
“好,精英外门弟子,呵呵。”韩长老冷笑一声,“既然是精英,就必有不凡之处,想来对修行也有一番自己的理解。你来给大家说一说,修行最重要的是什么?”
韩长老已经准备好了,不管客容说什么,都会得到他的一通嘲讽和臭骂。
客容挠挠头:“不知道。”
韩长老顿时语塞。这种东西其实没有答案,不管客容说什么,财、侣、法、地、机缘、人脉、心性或者资质,他都准备好了一套说辞,要把客容臭骂一顿。唯独没想到,客容给出一句“不知道”。
实际上,客容真的不知道。他想说一句“灵晶”来着,后来想想又不敢肯定,干脆实话实说好了。
“哼,这你都不知道,还敢说是精英外门弟子,信不信我废了你这精英的名头和待遇?”
客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低下头。自己还要在这教官手下待好长时间,最好不要招惹他。
韩长老嘿嘿一笑,“有没有人知道?今天有谁能答上来,精英外门弟子就是谁的。”
众人一片哗然,现在就能白捡一个精英外门弟子?
听到这句话,客容还真的有点害怕,他抬起头,看着韩长老:“你说了算么?”
“……”韩长老很想说一句算,但是考虑一下,发现这精英外门弟子的名头是青梧长老给的,每个月的灵晶也是由炼器堂发放,好像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方阵中有几个弟子率先发现,教官似乎卡壳了。
“真的说了不算啊?”
韩长老一来到就摆出牛哄哄的架势,几个世家的小少爷早就看他不顺眼,此时抓住机会,哈哈大笑起来。
韩长老大窘,偏偏方阵中大笑的几个弟子他还拿捏不起,空有火气无处发作。
“好啦,笑什么笑!你也给我回去站好!”他对着客容一声怒嚎。
客容也连忙回去站好,实际上,直到现在,客容也不想得罪教官。刚刚那一句,只是情急之下问了出来,并没有要给教官难堪的意思。
方队再次回归平静,只是大家看韩长老的眼神已经有些变了。
韩长老擦一擦额头上的汗水,继续往下讲:“筑基境的修行,我会在之后交给你们。修行的基础就是战斗,在修行界,你要与人斗,与天斗,与妖兽斗,战斗是必不可少的!在这一百天里,实战和对练是很重要的环节。训练的第一步,大家自由对战,熟悉一下彼此的实力。”
弟子们倒是好像早就清楚这规矩,很快找到自己的对手,跑到一旁的空地上,开始对战。
客容正要找一个人对战,突然一个小胖子穿过人群走过来,恶狠狠地看着客容道:“我要挑战你。”
小胖子名叫花四郎,是风雷宗附属宗门流花府的小公子。他自幼娇生惯养,来到风雷宗,与其他人一样的待遇就已经有点受不了了,此时居然又冒出一个精英外门弟子,这叫他情何以堪?
“我认识你,客容。我十岁那年,父亲在家中给我过生日,把你请去给我变戏法,最后还打赏你二百两银子。”
客容脸色古怪,碰到客户了?他仔细打量小胖子半天,终于想起来:“你是流花府的公子?”
小胖子的恶狠狠地说道:“正是,想不到当年变戏法的小戏子,今天成了精英外门弟子。”
客容挠挠头,“你爹曾经打赏我二百两银子,我还挺感激他的,咱俩就不要动手了吧。”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吃我一拳再说!”
小胖子心中本来就有不小的怨气,看到客容这幅德行,更是火大,挥拳就冲了上来。
客容心中无奈,我在江湖上混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你打得过我么?更不用说哥已经准备好了神器!
他左手扬起一只袖子,对着小胖子的拳头卷了过去。
小胖子一拳打在客容挥出的袖子上,只感觉虚不受力。正要抽回拳头再打,却发现那只袖子已经缠在自己的手腕上,绵劲十足,难以拉回。
客容手上发力,将小胖子扯过来,同时右手挥出,长长的袖子绕过小胖子阻拦的胳膊,打在小胖子的脑袋上。
小胖子感觉有点好笑,你一只袖子,打到我又能怎样?
“当”的一声,袖子打在小胖子脑袋上,发出如同敲钟一般的脆响。小胖子软软的倒下去,脑门上鼓起一个大包。
“怎么回事?”韩长老一直在盯着花四郎,发现他被人放到,立刻跑了过来。这小胖子身世可不得了,有大人物特地嘱咐,让他照顾一二,如果小胖子出了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
“是你小子!”韩长老看到将花四郎放倒的是客容,心中生出厌恶的感觉,“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打了他一拳。”客容也有点心虚,小胖子和他没仇没怨,这一下是不是太狠了点?
韩长老看看昏倒在地上的小胖子,看着小胖子脑门上鼓起来的大包,感觉十分荒诞:“你一拳打的?你是什么拳?石头拳?”
客容无辜的摊摊手:“我手上有些凡间武学的功底,可能刚刚出手重了些。”
韩长老四下打量,发现他们挑的这块平地十分平坦,周围连一块碎石头都没有。“你过来,胳膊伸平。”
客容听话的走上前去,韩长老在他胳膊和身上来回摸索检查,最后也没有发现什么。
“哼,你老实点!”韩长老指着地上的小胖子对客容说道,“这位公子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你要向他道歉。”
听到这句话,客容眉头微皱,什么叫我惹不起?他刚刚还想着是不是与教官之间有什么误会,现在看来,自己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当上精英外门弟子,就是最大的误会了吧。势利眼的教官,得罪了就得罪了!
客容冷冷地问道:“风雷宗还有公子这种说法?”
“你……”韩长老一句话噎在嘴里,风雷宗位列天南四玄,地位尊崇无比,谁敢在风雷宗称公子?但是韩长老这里确实有公子这个说法!虽然说流花府算不了什么大势力,但是拿捏他韩长老却是小菜一碟,花四郎当然是公子。但是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这种话怎么说出口?
客容继续问道:“训练期间,打赢了需要向输的人道歉么?”
韩长老再次语塞。
市井生活赋予客容的,并不仅仅是圆滑,还有骨子里的硬气。在遇到不可抗拒的力量时,他可以选择暂且折腰,江湖再见。但是对于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的势利眼,客容可是一点尊敬的意思都没有。
而其他的孩子则大多数出身于宗门或者世家,见惯了宗门和世家中的阶级和黑暗,对教官这种小人物,反而有一种莫名的畏惧。也正因为如此,在韩长老的心中,这一批外门弟子对自己畏惧有加才对,绝不应该是客容这种姿态。
韩长老恨恨的点点头:“好,你很好,不愧是精英。但是别忘了,就算你是精英,也是我手底下的精英,你给我等着。”
客容呵呵一笑,大袖一甩,转身离去。
此时,大部分弟子已经完成了第一轮的比试,正坐在树荫下乘凉聊天。
看到一拨人正凑在一颗大树下,周围有不少空位,客容便凑了过去。没想到,刚一靠近,一群弟子便看到瘟神一般,纷纷起身跑开。
客容感到很奇怪,这是怎么了?
他走向旁边的一棵大树,那颗树下也聚了七八个人,此时言笑正欢。
当客容来到的时候,聊天的声音戛然而止,几个弟子如同耗子见了猫一般,迅速起身离去。
客容若有所悟的看向身后,果不其然,他们的教官韩长老正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他。
客容冷笑一声,径直冲着最好的一片树荫走过去,吓跑了一群人后,大马金刀的坐下来。
“兄弟,够狂啊!我喜欢。”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凑上来,“我叫秦大宝,认识一下?”言罢对着客容伸出手。
客容也笑着伸出手,与秦大宝的手握在一起:“我叫客容。”
一男一女牵着手走了过来,少女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显然是输掉了刚刚的比试。少年开口说道:“这位朋友,我叫洛玉神,她叫秦霜瑶,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坐在这里。”
客容抬头看去,只见这少年一身锦袍,面如冠玉,英俊潇洒,少女也是杏眼圆腮,明眸皓齿,十分漂亮。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当然可以,这也不是我们的树,只要你们敢往这里坐,那就坐好了。”
洛玉神拉着秦霜瑶坐下,对远处的韩长老视若无睹。
一个鼻青脸肿的少年走过来,也不说话,一屁股蹲下去,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秦大宝是个十分活络的少年,率先开口说道:“哎,客容,你是怎么放到花四郎的?那一下我看见了,里面有门道哦!”
洛玉神和秦霜瑶也好奇的探过头来,鼻青脸肿的少年也向客容看过来。
客容嘿嘿一笑:“一点小伎俩,没什么好说的。”
洛玉神道:“你那一只袖子,起码有两三斤的分量,怎么就是小伎俩呢,和我们说说呗。难道是无影铁袖?”
客容心想,这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说了也就说了,“告诉你们也可以。不过,我刚刚得罪了教官,日后有事的话,不知道几位朋友能不能帮我一把。”
他发现这几个人似乎都不怎么在乎教官,很可能是有背景、有来历的。
秦大宝哈哈大笑:“他算哪一头?就冲你这份傲气,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洛玉神也笑着点点头:“那个教官也没什么,我和瑶瑶都是你朋友。”
秦霜瑶脸上的泪痕也擦干净了,跟着洛玉神点点头。
鼻青脸肿的小子也点点头:“他刚刚想偏袒一个带扳指的小子,差点就对我出手了。我也是你这一边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木易。”
客容满意的点点头。拉拢了几个同伙,彻底不怕教官啦!
客容压低声音说道:“来,大家围在一起,挡得严实一点。”
众人立刻站起身,把客容围在中间。
客容瞟一眼教练的方向,得意洋洋的把手伸进袖子里,掏出一块板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