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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通风圣

清晨,明亮的光辉洒向大地。

然而,长安西南三千里外方圆百里的森林中,依旧暗如永夜。这里被称作上天遗弃的地方,亦名死亡之林。

由于茂密枝叶的遮挡,此处终年不见天日。在瘴气弥漫、黑暗笼罩的林中,充斥着猛虫的嗡鸣、巨鸟的怪啸、毒蛙的鼓噪、以及贪蛇在腐草间爬行的窸窣声...蛰伏、狩猎、挣扎、吞噬、无时不在上演。

“这次不同我们一起行动么?”一个洪亮厚重的声音在林间响起。

“抱歉,通臂老兄,昨日已同老牛大哥约好了。”一个慵懒沙哑的声音答道。

“可惜了,看来只有我同赤尻相互作伴了。”

“差不多也该动身了,但愿下次相聚不选在如此晦暗的地方。”

“黑暗是我的朋友,替我问候灵明。”

“啊,也代我向赤尻问好,再会。”旋即,一只灵泛的猕猴冲破繁茂的丛林与浓重的瘴气,蹿到半空。朝阳下,六只小巧的耳朵犹在轻轻颤动...

一夜安睡,几人醒来取水洗漱,就着烧好的热水吃了些干粮。动身前,又将庙中洒扫一遭。

八戒哼唧道,“师父啊,这破地方有啥好收拾的?”

三藏笑道,“咱们托此屋瓦遮风挡雨,临走前规整一番也是理所应当的。出家人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唉,您这样的滥好人在世上混是要吃亏的。”

“阿弥陀佛,吃亏是福。”

“福啥啊福,那不过是爱占便宜之人用来蒙骗痴人的谎话。”

几人离开土地庙,迎着凛冽的晨风、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出发了。因为心无挂碍,并不急着赶路,也只徐徐而行,不觉间日照中天,已至正午,于是在道旁一棵树下午饭休憩。

此时天空湛蓝,浓云连绵,清风爽劲,阳光和暖而不刺目。八戒赞道,“秋高气爽,我恨不得赋诗一首。”

说笑几句,话题逐渐由漫无边际的闲谈转向现实。

“大师兄,所谓七圣,除去您与牛魔王外,另外五位又是谁呢?”小龙问道。

悟空道,“这个嘛,先留个悬念。”

八戒不屑道,“吞吞吐吐,扭扭捏捏,这有违你爽朗的硬汉本色啊。”

“我也是和评书先生和小说家学的。”悟空一笑,接着说道,“不过,有几位咱们在西行路上是遇到过的。”

小龙猜测道,“移山大圣狮驼王不会是狮驼岭的青狮吧?”

八戒笑道,“那小子号称能吞掉十万天兵呢。”

悟空道,“这纯粹是吹牛了,即便天帝、佛陀这样的绝顶人物,也没能力对抗十万天兵。据菩萨说,咱们当初遇到的妖魔,并未显露全力,即便如此,青狮恐怕也难与我四哥相比。”

“他为何有‘移山’的雅号呢,对于妖仙来说,这也并非如何了得的神通啊?”小龙好奇道。

“这源于他生平的一件得意事,你们听过愚公移山的故事么,太行、王屋两座山就是他帮忙移开的。”

“不是天界的力士做的么?”

“那是他假扮的。”

八戒笑道,“难怪,那些妖精一辈子竟做缺德事了,偶尔做件好事,自然要大肆宣扬一番。”

三藏敛容道,“善哉善哉,这个故事与为师还颇有渊源呢。”

“还有您的事儿?!”连平素沉稳的沙僧也吃了一惊。

“孩童时代的我极为顽劣...”

八戒笑道,“原来师父也有童年啊,我还以为你自小就是个小学究般的人物。”

沙僧点头,“师父在我心中的形象更加真实、立体而丰满了。”

三藏接着说道,“正是老方丈用愚公移山故事的教诲勉励,为师才痛改前非,一心向佛,以后每次茫然无措、想要放弃时,都是愚公坚韧不拔的光辉,引导照耀我前行...”

八戒用肥硕的小指剔着牙、错愕道,“没那么夸张吧?”

一旁的小龙提醒道,“二师兄,您才用它挖过鼻子。”

“啊,我忘了。”说着,仍忘情的继续着。剔罢了牙,八戒笑道,“对了,猴儿哥,你是咋想到‘齐天’这恶俗的名号的?”

“这是要告诉那些嘲笑我身材矮小的家伙们,我虽然不高,心中的气魄却与天齐!”

“可惜啊,就算号称齐天,也改变不了自己是小矬子的事实。”

“八戒,佛也只能忍三次的...”

“通风大圣猕猴王是否就是六耳猕猴呢?”小龙问道。

沙僧点头,“通风、猕猴,种种特征若合符节,他们仿佛就是同一个人,不,同一只猴。”

三藏摇头道,“断无此理!当年的六耳猕猴在灵山殒命于悟空的棒下,而通风大圣是其兄弟,他怎会杀害朋友?!”

八戒笑道,“这老和尚思维很敏捷嘛。”

悟空苦笑,“通风大圣就是六耳猕猴...”

“什么?!你竟杀害了自己的结义兄长?真够狠的啊你!”八戒惊诧道。

众人也均吃了一惊,三藏先是一愣,神色随即恢复如常,淡然道,“悟空不会伤害兄弟,我知道。”

悟空道,“我五哥六耳猕猴听力极佳,千里之内,只要他想听,再细微的声音也逃不过那敏锐的耳朵,故而才有‘通风’之号。他消息灵通,心思缜密,故而可准确推断出诸多隐情,给人以未卜先知的印象。其人精于幻化,即便二郎的破幻之眼,李天王的照妖镜亦难分辨。并且擅于模仿旁人的动作、声音、神态,亲近之人也难以察觉。通过掌握的讯息,他可悄然无声、不着痕迹的变作另一个人。当然,纵然不凭借这些,光是本身的本领,也足以...”说道此处,悟空忽然神情剧变。

“在背后谈论别人短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呢。”沙哑慵懒的声音从远方飘来。

“千里传音!对方至少身在十里开外,竟能在如此距离将心声传到我等耳中,当真了得!”小龙赞叹道。

“他来了...”悟空喃喃自语。

“果然,六耳猕猴还活着。”三藏似早已料到这一点。

八戒叹息道,“咱们又不是说评书的,离了‘无巧不成书’就活不成,没必要遇到如此多的巧合吧?而且都是关于厄运的。”

“久违了,取经的众位。”话音才落,一只瘦骨伶仃、懒洋洋的猴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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