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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鲜花就该插在牛粪上

盼望刘静回家找工作的,除了刘静的父母还有对刘静一直念念不忘的李磊。

当别人问刘静:“你和李磊是怎么认识的?”

刘静总会漫不经心地回答:“同学的同学。”

确切地说,刘静和李磊是网友。刘静怕解释起来麻烦,更怕别人笑话她草率。

上大学前,刘静和王丽都没有QQ号,也不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开学不久,苏夏给刘静和王丽免费申请了QQ号,并教会了她俩如何使用。刘静的好友里只有苏夏和王丽两个人,为了壮大一下自己的好友队伍,刘静在“查找”里面找人。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孤独感使刘静在关键词一栏里,输入了“山东”二字。刘静单击了一下筛选出来的第一个人,这个人的资料里故乡一栏竟然赫然写着“碧溪县”。长沙连绵不绝的雨敲打出了刘静对故乡秋高气爽的思念。“碧溪”对于刘静来说是亲切,是温暖。虽然,刘静一家已经举家搬迁到了市里,然而,“碧溪”存放着她的小学、初中、高中时代。刘静激动地加他为好友,碰巧他也在线。刘静和他聊了起来。一聊才知道,他叫李磊。李磊在一中复课的时候和刘静很多高中同学在一个班里。他俩的关系凭着几个彼此熟悉的名字迅速拉近了。

李磊经过一年的复读,考取了东北的一所本科院校学习税务管理。李磊的家境中等偏上。他自己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李磊很自信,但他自信过了头,跑到了自以为是的轨道上。

在网络的世界里,没有现实的利益和瓜葛,人们更容易敞开心扉,说一些平时不敢说的话。心底最柔软的部分透过跳跃的指尖轻轻地绽放在这里。借着虚拟的网络刘静和李磊无话不谈。他们谈爱情、谈理想、谈生活、谈爱好。渐渐地,李磊成了刘静除苏夏、王丽以外的另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只不过,素未蒙面。那时刘静疯狂地喜欢张爱玲。李磊买了一套张爱玲全集给刘静寄了过来。刘静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李磊去俄罗斯旅行,给刘静带了很多礼物,刘静也委婉地拒绝了。刘静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刘静不想亏欠别人的任何东西。

李磊一次又一次的礼物让刘静警觉起来。刘静深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刘静坐在电脑前敏感地感觉出了网络的另一端李磊对自己的好感。刘静决定把李磊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我从小没有什么朋友,因为长得丑老师也不太喜欢我,所以从小就敏感而自卑。”刘静敲打着键盘。

“恩。”李磊简短地回了一个字。

“我个子又矮,一直坐在班里的第一排,本来想来长沙换换水长长个子,依照现在的情况看,收效甚微。理想破灭了。”刘静飞快地敲打着键盘,刘静想借着“丑陋”和“矮小”的外表让李磊知难而退。

“恩,1。67米应该不算矮。”李磊说。

刘静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先是吃惊,接着有点生气地说:“你调查我!”

“这不叫调查,只是想深入地了解一下。”

“那你了解得到底有多深入了?”

“我知道你们放寒假要同学聚会,那天我去找你。”

“网友就是网友,为什么要见面?出了网络大家就不再是朋友了。”

李磊的头像暗了下来,他已经离线了。刘静想不到,事情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但是生性乐观、单纯的刘静又转念一想,他又能怎样呢。只要自己坚持自己的立场,李磊也拿自己没办法。再说,他只是说一说,不用太当真。没过多久,刘静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寒假,高中同学组织聚会。刘静其实最讨厌这样的场合。很多同学,高中上学的时候,都没说过几句话,毕了业又硬生生地拉到一起没话找话说。彼此记下的电话号码,一扭头就彼此忘下。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摆出好久不见十分想念的笑脸,真别扭。刘静还是喜欢几个要好的朋友小聚,说说彼此陪伴过的青葱岁月,回忆一下曾经一起品尝过的春秋与冬夏。刘静本来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可是架不住班长的电话:

“太没有同学情谊了,毕了业就忘了大家了,太冷血了。”

“人家好几个同学都点名问你去不去,说想你了,你也太不给面子了。”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啊?”

……

刘静终于受不了此番狂轰乱炸。低头认输:

“好吧,告诉我时间和地点。我去!”

刘静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聚会的酒店,同学们已经到了大半,互相拥抱,嘘寒问暖,空气里充斥着或真或假的想念。刘静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了下来。张丽娜朝着刘静走了过来,一边说一边诡秘地笑:“刘静,你老实交代,李磊是不是喜欢你啊?”

刘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哪个李磊?”

“还装,还有哪个?在东北上学的那个呗,学税务管理的那个,给我打电话打得可勤了,每次都是问你。”

“没有,只是一般朋友。”

“骗谁啊,鬼才信呢,普通朋友这么关心你。我和他复课的时候在一个班待了一年,怎么没见他关心过我?”

“哦,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正说着,一个女生一边指着窗外一边说:“大家快来看啊,那个男的拿了那么一大捧蓝色妖姬,还有,好像是德芙巧克力啊。今天是情人节啊,也没人给咱送花。要是谁给咱送那么一大捧花,咱就头也不回地跟着他走了。”

“哈哈,看你这没出息样吧,一捧蓝色妖姬就跟着人家走了。”

“哈哈哈……”

不一会,那个男人就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不一会,那个男人又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刘静在吗?”

张丽娜马上叫了起来:“李磊!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刘静在。”

刘静顿时紧张起来,慌忙走出去带上包间的门。

刘静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不到1米7的个头,胖墩墩的。刘静冷冷地说:“你找我有事吗?”

李磊说:“来给你送东西。”

“你不欠我的,我也不缺什么。送什么东西?”

“这些花是我跑了很远的路买的。”

“你觉得你送给我这个合适吗?”刘静的语调冷得能结冰。

“有什么不合适?男未婚,女未嫁。”

“既然你调查得这么清楚,你难道没调查出我有男朋友吗?”

“汪洋?他不适合你,再说你俩又没结婚,我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那请问,我有拒绝的权利吗?汪洋不适合我,那你就适合我吗?”

“我最适合不过,你在我心里就是最美丽的花朵,而我是牛粪。鲜花就应该插在牛粪上,这样鲜花才会更美丽,开得时间更长久。”

这样的逻辑刘静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我不是鲜花,你也不是牛粪。现在,你可以把你的蓝色妖姬插到牛粪上去了,我是不会要的。”

“刚才那个比喻是用来说你和我的关系。鲜花配美人,你就拿着吧。”

“你有你的追求,我有我的坚持。我不要!我们两个只可能做朋友,如果不是以这种形式存在,我们就不要再来往了。”说完,刘静扔下李磊夺路而逃。

李磊没有再提。刘静开始有意地疏远李磊。再上网刘静开始隐身。李磊的留言刘静也是爱搭不理。李磊的邮件刘静懒得看一眼。刘静有的时候也想,是不是自己做得有点过分,但转念一想,不喜欢别人就不应该给别人任何的遐想。自己做得也没有错。长痛不如短痛。趁早断了李磊的念想。

一日,刘静接到了一份快递,里面有一封长长的信,还有一块红色的玉。刘静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特别的玉石,暗红色的质地,正面刻着观音菩萨,反面光滑而平整。摸上去,细腻而温润。

信中写道: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我决定退回原来的位置。只做朋友。希望你不要那么冷漠,不要拒绝一个朋友的关怀。领导还不打送礼的。

这块红玉是我去旅行的列车上,碰到了一个和尚,和他聊了一路,他觉得和我很投缘让我拿样东西帮我开光。我把你的名字刻在了这块红玉吊坠上并且开了光。我希望让这玉佛保佑你健康平安。

……

刘静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块玉石,果然在反面的最上边刻着“刘静”二字。

刘静想既然是这样,这块玉吊坠暂且收下吧,李磊已经知难而退,过于决绝也于心不忍,大家已经说开了,也没有必要冷酷到底。

爱情是一口井。有的人们两情相悦,依偎在同一口井里,互相取暖、互相伤害,暂时忘掉了头顶上面的蓝天。有的人独自坐在井底品味心上人的每一句话,每一次笑脸。而李磊恰恰是深陷在后一种井里。

刘静在李磊心里,原本只是一个讨人喜欢、令人心醉的善良、单纯的幻影。李磊出于好奇,千方百计地从张丽娜那里要来了刘静的照片,李磊喜欢上了这个外表清秀、善解人意的姑娘。见到刘静的那一刻,李磊无力自拔。刘静的冷漠更加激发起了李磊越挫越勇的斗志。正如张爱玲所说:“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因为得不到,刘静变成了李磊的“床前明月光”,变成了李磊“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李磊一直没有放弃,他认为横亘在他和刘静之间的是刘静的初恋男友汪洋、时间和距离。李磊认为自己现在要做得是伺机而动、欲擒故纵。所以,李磊写了这封长长的信件,打消刘静对自己的顾虑,消除刘静对自己的戒备之心。

每周五晚上,李磊准时守候在电脑前,等待那个熟悉的头像亮起。有时,李磊等上一整晚,那个头像依然暗淡,像落入黑夜的暗影,李磊的心情也随之沉入深谷,低落,下沉,下沉。有时,那个头像忽然亮起,像太阳照进了李磊的心房,李磊按捺住内心的狂热,故作平静地敲打着键盘。

“还好吗?”

……

李磊以朋友的名义,关心着刘静的一举一动。

刘静与汪洋分手。

刘静毕业。

刘静回家找工作。

李磊欣喜若狂。汪洋、时间、距离都不再是问题。他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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