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自己这样连全家死亡也毫不动容的人,为何会拒绝为了活命杀莫非云。大概,莫非云与其他人对他的意义是不同的,他尊敬和认同莫非云,哪怕这种敬意和认同,需要他用生命来承载。
恩怨分明,有债必偿,这也成了小孩一生里一只遵循的准则。
看到他不从,那些人气急败坏之余,在他身上发泄着愤怒,一刀刀扎进他的身体,痛得他在泥地里不停打滚……
痛到极致了,感觉也慢慢麻木,大概,就是死的感觉吧。
小孩嘴里小声地说道:“我要死了吗?我的未来还未曾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小孩的脑海里,唯有,恨。
可小孩再度醒来了。
他醒来的时候,看到周围死气沉沉,四处是山狗和野兔的尸体,他醒悟到,又是另一个自我吸取周围的魂气拯救了自己的生命。
可当他发现,身旁一条死狗嘴里,咬着一颗鲜红的心脏时,他骤然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了心。那些人杀死他还不过瘾,硬是从他胸膛里剜出了心。
“这”小孩看着周围一阵失神,因为这情景非常像那个冬天的夜里。
小孩突然笑道:“我已经是没有心的人,我算活人还算是死人呢”?
小孩走到莫非云的尸体傍边,根本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流一滴眼泪,小孩手掌中顿时出现了一团火焰,打在莫非云的身上,火焰在莫非云身上燃烧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小孩蹲在地上慢慢地把莫非云地骨灰收集起来,慢慢地离开了这里。
小孩自认是对这个世界的权力没有欲求的人,从很少开始就看淡周围人的生死,但他却愤愤不平,为何如莫非云那般心如止水的人有那样悲惨的死亡,而这些心如毒蝎的人却仍在世间作威作福!而且,还挂着名门正派的名头!
如果神灵真是真理,那么为何这世道如此不公,让卑劣的人为所欲为,让真正洁净善良的收到侮辱和损害!
若天道如此,那么,这天道和神灵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再何况,现在的他,早已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只有一具无心的躯壳,哪怕寻回了自己的影子,也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自己。
“当最初的愿望无法实现,那么,就逆天吧。走到大荒的顶端,走到人类权力阶层的顶端,这样,我一定可以发现神的秘密,然后,和我的影子一起,摧毁这个神灵设下的潜规则,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
“我要变强,我要成为天下”。
无心的少年站在旷野里郑重宣誓,风吹起尘土污垢了他的脸面,也许,里面有他师父的骨灰……
一个月之久。
“莫非云死了。”小孩回到竹林,面对着冷喻和她身后的邪影,他并没有告诉她,莫非云至死都在保护她,也没有任何的泪水和悲戚,而是直白的向她请求,“我想拜你为师。”
“可以。”冷喻听到莫非云死讯时,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仿佛他早预料到有这一天,“现在你的眼睛里有恨,而且,身体里已没有心,如果你能在我的训练下活过三年,也许,未来真能做出点逆天弑神的事情。如果你熬不过,那,死了也没什么可惜。”
就这样玉叽子拜了第二任师傅,魔女冷喻。
就这样,小孩拜了第二个师傅,魔女冷喻。
成为冷喻弟子的第一年,太虚魔女的确是用尽了各种方法来折磨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
玉叽子可谓是受尽了磨难,何为生不如死?这下这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可是尝到了。
初来乍到的玉叽子本以为冷喻魔女会带他去他的房间,让他好好的休息一会,清扫身上的疲惫。可是,魔女这名号是摆着好听的吗?冷喻魔女带他来到一个山洞,把他往前一推,启动了石壁上的机关,石门立马落了下来,挡住了玉叽子的退路。
“你先跟地魔蝎睡一晚上,如果没死,第二天我再给你解药。”冷喻淡淡的说道。
玉叽子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自顾叹了口气蹲在门口的角落里,希望地魔蝎并没有发现自己。
玉叽子被疲惫侵占了身体,蹲在角落里渐渐的合上了双眼。突然,寂静的山洞里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声响,在这个黑暗的地方显得格外的诡异恐怖。
玉叽子突然睁开眼睛,望向前方,顿时小脸吓得惨白无色。只见黑暗中十几个闪着幽光的小眼睛正在虎视眈眈的瞪着他,地魔蝎!没错,这就是地魔蝎。十几只地魔蝎似乎对玉叽子很感兴趣,于是把玉叽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地魔蝎乃何物?至阳至刚的地魔蝎乃上乘毒物,别说玉叽子,就连七尺高的成人中了毒,也承受不住这痛苦。要是不在四个时辰内服下解药,必定爆体而亡。
现在玉叽子对上了十几头的地魔蝎,玉叽子并不敢乱动,蹲在角落里与地魔蝎大眼瞪着小眼。
这时玉叽子才看清了地魔蝎的样子。身长六寸,前头两只大鏊子大的有些过头了,鏊子几乎与身体一致大小,两个亮着幽光的小眼睛正打量着玉叽子。身后有两条尾巴,每条尾巴上都有个泛着微光的巨大毒刺,每只地魔蝎都伸着毒刺对着玉叽子,似乎想让玉叽子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突然,一只地魔蝎似乎失去了耐性,提着自己身后的大毒刺向玉叽子爬了过来。玉叽子见状立马向一旁一跃,跃过了包围他的地魔蝎在地上打了个滚,立马起身查看地魔蝎的动态。
其他的地魔蝎见玉叽子躲过了毒刺,立马包围了玉叽子。二十几根毒刺全部指向玉叽子,似乎没有退路可言。玉叽子见状立马来了个横扫千军,把三只地魔蝎扫飞了出去,自己趁着这个空隙逃出了包围圈。
这招似乎惹火了地魔蝎,十几只地魔蝎立马不要命的冲了上来,巨大的毒刺一根接着一根。玉叽子向一旁跃开,可惜事宜愿为,不小心被一只地魔蝎扎中了小腿。
地魔蝎的毒性立马扩散开来,玉叽子只觉好似吞了火焰一般,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融化了,玉叽子咬紧牙关忍着疼痛。突然,毒刺一根接着一根插入玉叽子的背部,毒素犹如火上焦油一般越发厉害。
玉叽子疼的在地上打着滚,也不管压死了多少只地魔蝎,玉叽子的脑袋里早已一片空白,只想着如何才能减轻身上的疼痛。现在玉叽子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地上打滚,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体内的火焰熄灭。
天边泛起了白光,雄鸡骄傲的亮着自己的嗓门,冷喻也睁开了眼睛。想着似乎到了时间,于是起身打开了洞口的大门。其实冷喻一个晚上都坐在门口,她还是挺关心这个弟子的,如果稍有不对劲,那么她会打开大门,立马给他解药。可是等了一个晚上,他连个哼声都没,难道地魔蝎都失踪了?
大门缓缓打开,只见少年披头散发的躺在地上,汗水早已浸湿了他的衣衫,正奄奄一息的喘着小气。而他的周围都是地魔蝎的尸体,散落了一地的地魔蝎,都成了肉饼,似乎是被压死的。
冷喻看着那躺在弱小的玉叽子,眼中没有一丝可怜之色,冷喻走上去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了两枚红色药丸,蹲在玉叽子身边,把两枚小药丸放进玉叽子嘴里。
冷喻叹息一声,眼中看着玉叽子嘴里嘀咕道:“非云,你真的要这样做吗?他只是个孩子”。
过了不久的时间,玉叽子发出两声轻咳,慢慢地地睁开了眼看着冷喻说道:“我坚持下来了”。
“你以为你一晚上够吗?只要你能不被这些蝎子碰到我就放你出来”。冷喻冷声说着,向外走去。
玉叽子心里想着我一定会撑下去的。
光阴如梭,时间飞逝,就这样三个月过去,玉叽子早已摆脱了这些毒蝎,冷喻也非常欣慰的看着玉叽子。
冷喻也没有给玉叽子休息的时间,看着玉叽子说道:“跟我来吧”。
“嗯”,玉叽子应了一声,跟着冷喻来到一出极寒之地,玉叽子刚来到这里就被寒流冻得身体在颤抖,就连嘴都冻得发紫。
冷喻看着远处的冰洞,嘴上说道:“哪里叫寒冰洞,你进去给我采摘寒冰花出来,三天为限,如果你死在里面了,我也不会来找你尸体”。说着看玉叽子一眼,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玉叽子,没有任何的怨言,向着寒冰洞走去,洞内极为寒冷,到处都是冰块,就连洞中的,玉叽子往洞中深处走去,玉叽子往前走越是有危险气息,同时也不敢大意,与此同时,玉叽子看到了几只雪狼冷眼盯着玉叽子,似乎想立刻吃了玉叽子一般。
玉叽子也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天书三卷的玄功慢慢的运转起来,向着雪狼冲去。
“嗷呜”。
一只雪狼一声长啸,向玉叽子冲过来,后面也跟着四只雪狼,把玉叽子团团的围住了。
当一只雪狼飞跳了起来向玉叽子噗去,玉叽子冷声喝道:“畜生,找死”。玉叽子手中冒着篮气之眼的拳头狠狠打向那只雪狼,直接让那只雪狼崩飞了出去。
“嗷呜”。
其他四只雪狼看到自己同伴被打飞了,发狠的向玉叽子攻击而去。
玉叽子已经跟莫飞云修行了八年了,多多少少也有点修行之道,玉叽子施展出火焰珠向雪狼击杀而去。
“嗷呜”。
又是一只雪狼被打飞了,不用一会的时间,四只雪狼都玉叽子打死了。
但是玉叽子也受了皮肉之伤,冷哼一声,朝着深处走去,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玉叽子走在寒洞中,看到了眼前一朵雪白色的花朵,玉叽子心想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就是寒冰花了,玉叽子二话不说想去走去,伸手向前去采下那朵寒冰花,不料,当玉叽子触碰到花朵时,一股寒流侵入他的身体里,差点没有让他叫出声来,尽管如此玉叽运气玄功,吃力的采下了那朵寒冰花,转身就走。
冷喻此刻已经洞外等候了,一天时间不到,玉叽子从洞中走出来,看着冷喻说道:“师傅,你要的花”。
“你自己服下吧,不然你活不了明天的,寒流攻心会死的”。冷喻说着向竹林方向走去。
玉叽子看一眼冷喻,跟在他后面走去。
时光飞逝,光阴如梭,两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经过两年的相处玉叽子也发现冷喻的另一面。这位嗜杀的魔女最爱唤出的并不是邪影,而是一只大大的玄龟,无聊的时候,便骑在乌龟上面在无尽的海滩旁边慢慢爬行着,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眼里透出倥偬的神色。
这时候玉叽子觉得这个传说里杀人如麻的魔女,和自己那位善良温柔不敢踩死一只蚂蚁的母亲,也没什么两样。
“师父,你为什么要做魔女呢?”玉叽子有些不解,“你修行邪影真言背叛师门,但我感觉,你对邪影和力量本身,都没什么兴趣。”
冷喻抿了抿嘴唇,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向玉叽子吐出了他的身世,从这个故事里玉叽子再次听到了莫非云,听到了名门正派的不齿,以及一个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少女无助的悲泣
冷喻的故事并不复杂,她说她本是孤女,自由被云麓长老卓成文收养,没想到却是别有目的。卓成文给她下了毒蛊,逼她不得不受制于他,后来推荐她去修习邪影真言。更无耻的是,卓成文笃信采阴补阳之术,他让冷喻修炼邪影真言,为的是让她阴气聚集,供他凌辱……
冷喻说着这些令人发指的往事,眉目却是平静的,大概他曾经愤怒过曾经无奈过曾经哭泣过,不过到了如今,却仿佛,只承认了这本是自己的宿命。
拯救冷喻的人是莫非云,他同样是卓成文的弟子,偶然发现了此事,便悄悄地寻找解药,解除了冷喻的蛊毒,并劝她从此归隐。
莫非云是寡淡的男子,可冷喻竟是烈性的女子,蛊毒解除后,他想为自己讨个公道,于是,他把真相盘托给自己的太虚师父李丰武,希望他为自己讨个公道。
却未想到,李丰武和卓成文本是一丘之貉,他们竟联合起来,诬陷这少女习练邪影真言,要将他正法!
那场震惊大荒的大战里,冷喻唤出了邪影,她疯狂地毁灭着周围的一切,四周的鲜血如烟花般灿烂……
却还是寡不敌众,身受重伤,最终,再次向她伸出援手的,还是莫非云。他带着她且战且退,在师兄风落的帮助下,从后山逃跑,从此脱离门派浪迹江湖……
玉叽子并不惊讶莫非云做了这样的选择。他总是像一片羽毛,看不得人间脏污的,虽没有十足的勇气反抗,但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往往能做出最勇敢,最干净的选择。
比如,那日遭到云麓仙居门人千般拷打折辱,莫非云至死也没有吐露冷喻的下落。
“他是个好人。”玉叽子垂下眼睛。
“是的,所以我知道,他迟早有一天会因他那颗好心肠死掉。好人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玉叽子,如果你想达成所愿,那么未来你一定会欺骗很多人,利用更多人,把尘世的污泥涂满自己的身心……”冷喻淡淡转过身去,眼角似乎有些缥缈的泪光,“不过,还是请你记住吧,有一些情感是值得珍惜和铭记的,比如莫非云对你我的恩情。也许,你我终生无法回报这样的情感,但,请你在内心悄悄地为它感动。”
第三年,冷喻却不再教玉叽子,只对他说,去吧,去游历大荒,像一个大侠般赢得所有的尊敬和爱,学会假笑和与人相处,一年后,如果我听不到你的赫赫威名,我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