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危机就此化解,闻啸笙自然乐不可支,心情也似乎开朗了许多。回清元宗的途中,甚至还和宗楚、莫塵等人讲了些修仙界的奇闻异事,几人也怡然一笑。
众人回到清元宗后,在弘清殿中坐定,宋惠钰也闻讯赶来。因宗楚进阶已然进阶金丹期,闻啸笙叫宗楚与莫塵,铁幕等几名金丹长老并列而坐,宗楚心知修仙界以实力为尊,略一推辞,也不再客气地挨着莫塵坐了下来。
闻啸笙脸上洋溢的笑意尚未消褪,望着众人笑道:“总算化解了一场厄难,花老怪倒还算信义。陈师侄、冯师侄!你们俩在汤谷的轮值期虽然已经届满,但如今形势微妙,修士间的大战随时有可能一触即发,你们还要辛苦一阵子了,当然,这次莫师侄和铁师侄也要同去汤谷驻防,听说北城的五通、阳观和洞源三国修士已经聚集了不少,你们都要谨慎小心。”
宗楚听闻啸笙一番话,暗忖道,这修仙界怎么也像世俗凡人一样争抢地盘,蝼蚁般地群起撕咬,这倒是以前闻所未闻的。不由好奇心大发,心中暗暗计较了一阵,等闻啸笙将汤谷驻防和宗内事务安排的差不多了,找了话缝插言说道:“师傅,弟子也想随几位师兄前往汤谷历练见识一番。”
闻啸笙哈哈笑道:“你刚刚进阶不久,境界都没有稳定下来,先留在宗内巩固境界,顺道帮你宋师姐看守门户,为师要出门一趟的。”
宗楚见其语气铿锵,心知没有转圜余地,便不再自找没趣地沉默下来。闻啸笙见状,喟然一笑,说道:“你急什么,还怕没有机会上阵厮杀,到时候为师也要上阵搏命呢。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杀意竟如此盛烈。”
莫塵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宗师弟天性使然,只是宗师弟日后的前路取向恐怕就难以测料了。莫某也是从古籍中窥得一二,也不知是否谬言。”
宗楚一怔,不解地望着莫塵,正想开口发问,闻啸笙接口说道:“闻某岂能不知,此事从宗楚拜入门下,闻某本意是名言相告,但转念之间还是没有出口。如今莫师侄既然提起,闻某便少不得又要费番口舌,不然宗楚也不能安心修炼的。”
宗楚忙嘿然一笑,挠了挠头皮,恭谨地说道:“请师傅指点迷津,不然弟子还真无法静心修行了。”
闻啸笙犹豫片刻,脸色凝重地说道:“据上古典籍所载,身负五行灵根之人,因丹田五行轮转互补,修炼速度较单一灵根者快了许多,十倍甚至百倍也不为奇。但正因如此,阴阳平衡便被打破,利极必生弊。五行轮转不定,导致修炼者心神时有紊乱之象,心魔便会趁虚而入。此弊在修炼初期尚不明显,修为境界越高便越发彰显,神念不强心智不坚者,极易因此而坠入魔道。加之这些五行灵根修士个个神通深不可测,一旦坠入魔道,便是一场修仙界的浩劫,此种情形在上古时期并不罕见的。”
坐在铁幕旁边的冯、陈两名长老,回宗以后通过莫塵、铁幕之口,对宗楚身怀五行灵根之事早已知晓,量劫谷一行宗楚声名鹊起,二人也暗暗惊怔了一番,不由对这位新进的少年长老心生好奇之感,加之宗楚又是闻啸笙的亲传弟子,更是不敢稍有怠慢。这陈姓长老粗短身材,胖圆微黑的脸上嵌着双椒豆般闪烁的细眼,声音低沉浑厚,底气十足的样子,说道:“上古时期不乏五行灵根修士,到如今此种灵根竟罕见之极,难道其中有什么不闻之秘?”
闻啸笙瞟了一眼巨大殿门外在微风中婆娑起舞的树影,此时蜡白的阳光照在门口石台上,映得弘清殿顶上的藻井一片银光,忡怔移时,回顾说道:“古籍中唯独对这一节闪烁其词,似乎讳莫如深的样子,闻某也是屡思不解。不过,据闻某揣度猜测,上古时期应当有增补改变修士灵根属性的祭炼秘法,后来却发现五行属性灵根修士天性嗜杀,又容易遭心魔入体而坠入魔道,无意中为魔道做了嫁衣。于是将此种秘法列为禁法或干脆毁掉,也是有可能的。”
几人都若有所思的样子,片刻后俱各微微点头,莫塵说道:“师叔此言十分合乎情理,这种吃亏不讨好的事,就是如今修仙界也会采取同样的举措。不过宗师弟五行天生,岂不难逃这等厄难么?”
闻啸笙苦笑一声说道:“这也正是闻某忧虑所在。若是神志清明,嗜杀本性倒也无碍,起码不会乱杀无辜,更不会同门相煎,不过一旦神志堕失就难说了。”
铁幕自李尘染身殒以后,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直沉默不语,听众人说到坠入魔道和嗜杀等字眼,蓦然抬起头来,嗡声突兀说道:“修仙界有几个不嗜杀的?只不过有些人故作良善,虚伪!”众人正竖起耳朵等听下文,铁幕却又沉默下去,再不言声了。
闻啸笙无奈地一笑,说道:“不过也不是毫无规避之法,人的心志可以在磨难中历练,有多少人呱呱坠地便心弥志坚!还不都是后天历练而来的,只是这神念历来都是随着修为境界的增长而增强,尚未听说有专门修炼神念的功法,却令人烦恼。这就要看宗楚的机缘造化了。祸福天定,横竖都是躲不过的,我等何必杞人忧天呢。”
众人也都缓了口气,转而说起了汤谷形势,都换了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
莫塵说道:“上次六国争战时,莫某只是初期修为,虽然也混了个小队长,但真正的高阶修士作对斗法并未参加,恐怕此次就难免了。那些五通、阳观和洞源的修士似乎功法甚是诡异,闻师兄不妨给我等描述一番,我们也好提取有所应对。”
闻啸笙呷了口灵茶,放下茶盅说道:“闻某也正想和你们说道此事,莫师侄,你思虑很周详嘛。这次汤谷爆发修士大战的几率可谓十之八九,恐怕花老怪已经启程前去南方诸国求援了,至少接匈、大乐二国是会派遣修士参战的,其他诸国就不好说了,毕竟汤谷离他们太远,还不至于波及到他们的领地。这北方三国原本是一脉相承,功法大同小异。人人修炼铸体功法,肉身也较为强横,倒是与宗楚有些类似的,只是他们修炼的功法较为普通,每个修士入门必先修炼这些强身健体的基础功法。他们将这些铸体功法分为三层,一般修炼到第二层便可专修自身属性功法,很少有人将铸体术修炼到第三层大成的。”
宗楚听闻啸笙说到五通修士普遍修炼铸体术,不禁兴致大起,见闻啸笙取盅呷茶,说道:“他们为何不将铸体术修炼到第三层呢,不知北国这些铸体术与弟子所炼有什么异同?”
闻啸笙见宗楚一副猴急样,笑道:“当然也有将铸体术修炼到第三层的,铸体术的修炼前两层倒也不难,但第三层的修炼难度却异常艰涩,没有百十年的时间很难至大成境界,因此没有多少人愿意花费如此漫长的时间去修炼。至于他们所修功法和你的六合玄罡诀有何不同,这两种功法根本就不是一个等阶。哈哈,为师所料不错的话,这两种铸体之术很快就会一较高下,准叫那些以铸体自傲的北方蛮子大吃一惊的。”
宗楚听出闻啸笙话外之音,心下也是暗喜,转而又回味起方才有关心魔入体的一番话,又不由得忧郁起来,闻啸笙所说的机缘造化又在何方呢?
直到话尽人散,宗楚还在兀自暝思,在众人立场的一阵哗啦啦的木椅挪动声中才清醒过来。闻啸笙望着有些恍惚的宗楚,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宗楚回到芷云居时,清月和薛燕婷正站在青石庭院前的篱笆边上,见他踽踽而来,神色有些忧郁。薛燕婷嬉笑的俏脸连忙一敛,走过来“嗨”地招呼了一声。宗楚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睨了她一眼说道:“有什么事么?不然我就要进屋打坐了。”薛燕婷这才正色说道:“王师叔今日又来了,好像和你一样心情不好的样子,我也没敢多问,见你也没有说什么自顾自的走了。”
宗楚这才想起那日王岐涯所说李尘染遗言一事,一晃便过去了月余光景,也不知这位王师兄是否进阶成功了,但听薛燕婷所说,估计十有八九是屡战屡败了,心中五味俱全,不由深深的出了口气。见清月和薛燕婷两女也是一脸肃色,心中一动,何苦要弄得一窝子都不开心呢?于是展颜笑道:“都随我进屋吧,上次许诺的犒赏还没有兑现呢。”
三人踅进石屋坐定后,宗楚又将王岐涯来访的事,细细的问询了一番,薛燕婷口说手比,硬是将王岐涯阴郁着脸来芷云居,又悻悻而去的神情举动描述的惟妙惟肖。宗楚更加肯定了王岐涯进阶失败的猜想,便自己打消了去他洞府商量青州之行的心思,如今自己成功进阶,在这个当口上主动上门,弄不好就落个显摆的嫌疑,无异于在人家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
暗自思索了半响,脸上堆砌起笑意,说道:“薛家妹子,大哥我有件事请你帮着跑一趟,回来就兑现上次许诺的好处,好不?”薛燕婷美目顾盼生光,笑道:“大哥一向有事就吩咐的,今日这般殷勤,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说说看,说不定小妹一高兴就帮你当这个狗腿子了。”说的清月捂着嘴窃笑不止,一双清如秋波的大眼盯着宗楚。从量劫谷归来后,宗楚还真没有这样客气地“请”薛燕婷跑过腿,往往都是一声令下,毫无商量余地,心想这回是什么事,值得如此大贬身价。
待宗楚说出只是去请王岐涯来芷云居后,两女都送了口气,薛燕婷扭身就走,跑到石窗处时,伸着圆溜溜的脑袋说道:“别忘了刚刚答应的,我回来就要你兑现的哟。”宗楚苦笑着没好气地说道:“晓得了,你快去就是,谁敢赖你的账!”
见薛燕婷婷婷袅袅地去了,宗楚拿出一个半尺来高的雪白玉瓶,递给清月说道:“这是我冲突瓶颈时没有用完的一些灵丹,我观你也到了筑基中期瓶颈,这些丹药对筑基期也是大有效用的,说不定能凭空增加几分成功几率呢。”
清月欣喜地接过玉瓶,感激的望了一眼宗楚,双颊却突兀地一片酡红,忙低头装作打量玉瓶,一双皓白如雪的纤手,将玉瓶翻来覆去摆弄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