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某明白了。”略一思忖,宗楚似乎恍然大悟,倏忽却疑惑地问道:“莫非陆盟主也是五行灵根之体?”
陆启圣摇了摇头笑道:“老夫素来对各宗派传承功法甚感兴趣,数百年来,也花费了诸多心力收罗此类典籍秘术,小女清月也是受老夫密令潜入清元宗,只是未曾料到,贵宗两大传承功法皆是传自上古,非五行灵根俱全者不可修炼。唉,早知如此,老夫也不会与宗道友结下此等深怨了。”
“你我恩怨并非源自此事,宗某向来不存门户之见,也不赞同各宗派之间闭关自守,本宗功法用不着束之高阁,当初清月若是明言,宗某也会自愿奉送。只是你等北方诸国觊觎我南方修炼资源,肆意荼毒我南国百姓,宗某身为闾国子民清元宗弟子,怎能坐视不顾!我等修行之人空耗岁月动辄百年一日,又是所为何求呢?”
陆启圣一听此话,颇觉有些意外,诧异地说道:“宗派传承秘术自古以来乃是宗门存续的根基,所谓‘无传承无山门,传承断宗派灭’,然而,各宗派长此以往,只会导致我人族传承功法流失甚至消亡,进而种族实力逐渐消弱,这个道理各宗派长老心下无不雪亮,只是谁肯轻易将本门传承功法示于外人?宗道友此言振聋发聩,老夫甚感钦佩,只是,宗道友是否知晓贵宗第一传承秘术?如今又流失在何处?”
宗楚见陆启圣面带神秘之色,暗忖道,这些北国修士不遗余力觊觎其他门派传承秘术,竟毫无愧疚之意,心下不由有些愠怒,却不动声色地说道:“陆盟主说的可是‘五行轮回诀'么?”
“噢,此事宗道友是早已知晓还是苏长老告知道友的呢?”
“这并不重要,宗某也没有多大兴趣过问,只是宗某尚有一事不明,望陆盟主指点迷津。”
陆启圣笑道:“宗道友请讲,老夫自当知无不言。”
“方才听说陆盟主数百年前曾在天语游历时,见过那记载有三界灵物的古籍,不知此书现在天语何处?”
陆启圣蓦地一惊,倏然间神态已恢复如常,说道:“噢,当年老夫与武威国另一位元婴后期修士,受一位老友相邀,去往天语荆国九天宗,历尽凶险才相助该宗降服了一只蛮荒异兽,老友才将奉为宗门至宝的古籍借我们二人一观,连复制也不容许,只怕道友前去也无缘得见啊。”
“陆盟主可还记得古籍书名?”
“......这,当时准许我们二人借阅的时间,只有一炷香的时辰,老夫心下很是急切,连目录也来不及看,更顾不上去看封面扉页了。”陆启圣似乎异常惋惜地说道。
宗楚暗自一笑,正色说道:“多谢陆盟主今日一番指教,宗某可谓受益匪浅。不瞒二位,宗某打算近期动身前往天语,清元宗尚存几名弟子飘零在外,宗某有个不情之请,只怕还要劳烦两位照顾一二了。”
清月听宗楚此言,又瞥见宗楚有些复杂的目光,心中想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却顾不得体味,说道:“宗道友请放心,清月会竭尽全力周全宋、铁二位长老一行,想必盟主大人也不会再为难他们的,是吧?”
陆启圣干笑一声说道:“嗯,月儿之言也是为父之意,宗道友大可不必为此分心的,不过.....仙盟之中长老众多,老夫也只是个虚位盟主,且北国宗门之中后期修士尚有数人,只怕老夫也有无能为力之时啊。”
宗楚脸色蓦然阴沉下来,肃色说道:“陆盟主之意只是自己不动手对付他们,若北国其他宗门包藏祸心,他们便只能自求多福了!”
“老夫也只能如此了,五国仙盟盟主之位,每过六十年便会轮转一次。这样吧,老夫在盟主任期内保证清元宗弟子安然无恙,此后老夫便不敢作保了。”陆启圣沉吟片刻说道。
陆启圣话音刚落,清月面无表情,语气铿锵一字一顿地说道:“清月愿意以性命作保,除死方休!”
宗楚望了一眼清月,见其目光迷离眼角湿润,心下也是一阵感慨,强自按压着激荡的心潮,说道:“宗某多谢陆道友厚意了,宗某定当在一个甲子之内重返天泽,与二位共抗异族入侵......宗某告辞了。”
一盏茶的时辰之后,桧柏高大繁茂的树冠丛中,一道轻衫飘舞的曼妙身影凝伫其间,宛如一朵盛开的水红色巨花。
望着一抹青光渐去渐远,终于化作一点黑斑没入了天地交合之处,她多想伴随着那道青光,穿云透雾遨游苍穹,哪怕前路迷雾重重凶险丛生,但她也知道,他不会原谅自己,永远也不会了!霎时间,只觉一颗心仿佛泡在沸水中缩成了一团,一声发自心底的沉重叹息,竟连自己也惊的蓦然一悸。
天地轮转、叶落花开,一晃六年时光过去了。
巨庐国峒冲州地处天语大陆西北边陲,毗邻一望无际的煞仙海,峒冲州地域广袤山多峰险,典型的山区地貌。此时正是仲春时节,满山遍野绿树婆娑、群芳争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与草木混合的醇香,令人闻之飘然欲醉。
一处奇峰突起云盘雾绕的大山脚下,数丈宽的一条白石甬道盘旋着深入高山密林之中,甬道下边却是一片绿草如茵的林间空地,一左一右矗立着两座纯木雕琢的凉亭,两亭之间以碎石条砖铺砌的小道相连,显见是供行人游客驻足歇息之所。
此刻,两座凉亭以及周围的草地上,却或坐或立挤满了挨挨压压的人影,足有数千人之多。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的目无旁人口若悬河、有的三五一堆低声细语,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哄笑、也有的形只影单一副苦思冥想之态,似乎都在等待着一场即将开始的盛会。
人群边缘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下,一名脸庞瘦削面容清俊的青年盘膝而坐,神情看似有些焦躁不安,与草地上凉亭中那些或喜形于色或故作深沉之人迥然有别,青年身边一名紫衫少女背靠大树而立,目光在纷乱的人群中逡巡不止。
这一男一女正是来自天泽大陆的宗楚和薇儿两人。
“薇儿,这可是峒冲最后一处修仙宗门了,你是不是记错了令堂的名讳,再好好想一想吧。”宗楚似有无奈地说道。
薇儿正目不转睛地望着空场上喧闹的人众,听宗楚问话,转过头来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父亲就和我说过一次,不过薇儿应该没有记错的,我母亲的名字就叫慕青。薇儿可是和宗大哥说过几十遍了,大哥不会是自己忘记了吧!”
宗楚挠着头,叹了口气说道:“唉,如今修仙界还有谁称呼出道前的俗名!你父亲没有提及过令堂姓氏么?”
“我们妖......族内可不讲究什么姓氏,只有名字,不过我母亲也许就姓慕,也许---她早已不在这个世间了,我们还是不再找她了好么?”薇儿顺着树干滑下坐在了树下草地上,望着一脸焦躁的宗楚说道。
宗楚没好气地说道:“她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呢,她会像你父亲一样痛你爱你的,所谓骨肉相连,难道你就没有一丝眷恋之情。再说宗大哥还有诸多事情需要料理,稍有闪失便会殃及到你的,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薇儿一下拉住了宗楚的衣袖,娇嗔着说道:“宗大哥就是烦薇儿了,也用不着找这个借口,薇儿从来没有见过母亲,也无法理解大哥说的骨肉相连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