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护宗光罩中的情形,宗楚早已猜了个七七八八,见万成龙目光紧盯着光罩,脸色凝重如水,知道他已然心存忌惮无意恋战,又担心光罩中的血炼门弟子。而万成龙一旦率先进入法阵,那些清元宗弟子可就要遭殃了。
于是,光罩之外的两名元婴修士互不相涉,一边互相冷眼觑着对方以防偷袭,一边不断用神识感知着罩体上灵压的变化,两人都不谋而合地想着要率先进入光罩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光罩上浓重的青黑之色迅疾褪去,四下里乱串的银色符文也渐渐停止了流转,并开始消褪起来。
宗楚神识全开,一刻不停地感知着罩体上灵压的变化,自从在不仙古堡中得到木落樱所授阵法之道后,稍有闲暇也曾用心参详一二,只是这秘术太过晦涩玄妙,对于秘术上半部中阵法设置之道更是一窍不通,又兼需用诸多阵法器具,只浮光掠影般CU略一观。而后半部却是些破阵之道,因见识过阵法的厉害,且破阵之道虽则也需一些器具相辅,而相对设置法阵却是简单了许多,阵眼失去人力加持的法阵,更是无需器具,以强力重击亦能破除。
正凝神感知光罩灵压变化的宗楚,目光嚯然一闪,身形一晃而出,同时五指骤然轻弹,****而出的一束青光离手飞遁出丈许远后,竟自行一分为二,一道直奔百丈开外的万成龙,一道骤然闪击在已变成土黄色的罩体上。
万成龙瞥见宗楚身形射向光罩,不敢有丝毫迟疑,手中流光钵一掷而出,纵身一跃尾随银光直扑罩体,却不料,一道青光蓦然在身侧十数丈远处闪现,方一现身竟再次一分为三,分别从左中右三路一掠而来。万成龙蓦然一惊,神识一动之间,已变得车轮大小的流光钵,在半空中一个急转,流星般旋向急速遁来的青光,同时一个急闪往后倒跃了十数丈。
可就在万成龙祭起流光钵拦截青光,堪堪躲过那带着极寒之气的流光的片刻耽搁,却见宗楚尾随另一道青光一头扎入了光罩之中,顿时急的搓手顿足,再次扬手掷出流光钵,向光罩砸去。
此时,巨罩之中已是一片混乱,半空中、地面上、楼阁亭榭顶上,到处都是作对搏杀的修士身影,也有的三五成群混战一团,法器符篆的爆裂声,喊杀求救的呼号声,夹杂着不时闪烁的强光和凄厉的惨叫声,乱得捅了窝的蜂群似的。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随处可见,不时便有死相各异的修士尸身映入眼帘。
因这些舍命厮杀的修士个个身穿清元宗蓝色宗袍,宗楚在战团中鬼魅般转悠了半响,却未曾遇见一名熟识的清元宗旧部,无奈之下只得将正在酣战搏杀的修士冲开,身形毫不迟滞在纷乱的战团中搜寻着此刻,在弘清殿后堂空旷的院落中,一场声势浩大的争斗正如火如荼,近三十名中低阶修士往来纵跃,祭起的法器各显神通,地面上已有数名血染征袍的修士尸身,横七竖八地躺着。
望着不时便有清元宗旧部倒下,铁幕和宋惠钰脸色越来越凝重,如今情势敌众我寡,弘清殿外的战局更是不容乐观,到时候,数百名血炼门弟子就会一拥而入,院落中这十数名同门便绝无生还之理了。
如今,铁幕宋惠钰自知作为宗门仅存的两名金丹弟子,千年宗门传承就这样断绝在自己手中,他们无颜于九幽之下面对闻啸笙,也无颜面对那些为匡复宗门而死去的同门,他们心有不甘情何以堪。
又一声闷哼声传来,一名面带稚气的年青修士,被空中急遁而下的红色光球击中后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倒在了宋惠钰身边,一双明澈的眼睛直瞪瞪的望着天穹,仿佛带着无尽的期翼又似饱含着深深的遗憾。
院落另一头,铁幕和六名筑基弟子也限于了重重包围中,一身破烂的袍服已是血迹斑斑,犹自疯狂地舍命搏杀着。
时光在这血与火的洗炼中缓缓流逝,不到一顿饭的时辰,两人身边又有数名筑基和炼气期弟子相继陨落,战团越缩越小,被压制到了院落中央不到数十丈方圆的一隅之地,两人血污满面的脸孔已是相互清晰可见。
便在此时,战团外围一人高声喊道:“铁幕、宋惠钰,你等清元宗旧部死伤大半,本宗奉劝你们束手就擒免增杀孽,仍不失门中长老之位,如若不然玉石俱焚,清元宗千年传承就此断绝,想必二位也不乐意如此吧。”
铁幕暴喝道:“突乜匹夫,我铁幕宁可做战死的清元宗弟子,就算愧对宗门历代宗主,也不做那苟且偷生的屈膝长老,你但有一丝血性,不妨与铁某走过一场,如此以众欺寡算什么一宗之主!”
突乜抚着下颌豪猪似的短须,沉声说道:“宋惠钰,你也要如铁幕一般负隅顽抗到底么?灭顶之祸转眼即至,红颜白骨岂不可惜!”
“哼,无耻小人,宋某今日有死而已,红颜白骨却也强似那行尸走肉!”宋惠钰虽然话锋犀利,却仍是宛若莺啼燕语,红颜嗔怒更添妩媚风韵。
突也纵声狂笑戛然而止,咬牙狞声迸出一字-----杀!
数十名伫立待命的血炼门弟子立时喊声乍起,蜂拥而上,突也手持长许长双刃砍刀,腾身而起朝宋惠钰直扑而去。
宋惠钰此刻已是深陷重围,两名血炼门金丹修士并四五名筑基弟子,上下左右将她围的水泄不通,正手忙脚乱之际,突也见机手中砍刀骤然祭出,丈许长烈焰腾涌的砍刀飞箭般****而来。
铁幕见状急叫道:“宋师妹当心!”可自己正自顾不暇,哪里还能脱身相救,眼见一团烈焰已至宋惠钰身前不足丈远,此女却无暇旁顾,忧心一沉到底。
在这电光石火生死立判的一刹那间,从围攻的人群中一道蓝色身影一掠而至,竟迎面挡住了****而来的烈焰,随着一声闷响,那人影被烈焰击个正着,划出一道黄里透蓝的弧线,重重地摔落在十几丈远的地面上。
铁幕蓦然吁了口气,宋惠钰虽则避过此劫,却又损失了一名清元宗旧部,照此下去,还能支撑多久呢!心中越发忧愤交加五内俱焚。
突也恼怒地召回长柄砍刀,一个腾身再次****而出,望堪堪不支的宋惠钰疾扑而去。
宋惠钰刚刚闪身避过一名金丹修士银剑的袭击,身形尚未稳住,眼见突也一脸狰狞之色,持刀急掠而来,恰好落在身侧,那烈焰腾涌的双刃砍刀,带着急促的呼啸和爆裂之声,当头猛然砍落而下。
眼见避无可避,宋惠钰怅然一叹,凤目缓缓合上,长长的睫毛微微的翕动着,两颗晶莹的泪珠,从白如美玉的双颊上滑落而下。
周遭令人心碎的声息仿佛都已渐渐远去,这一刻,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感知,世界静的荒蛮坟场一般。
我,已经死了吗!原来灵魂归处竟是如此的安详与平和,这不正是性情淡泊的自己梦寐以求的圣境么!她,情不自禁地再次发出了一声超然解脱的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