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夏姓老者和麻袍中年修士略一愣怔,二人相互递了个眼色,白袍老者冷笑一声说道:“封天一,好在你还有此自知之明,你阳观国地处极北之地,与武威舜天毗邻,若非我洞源与五通两国对你阳观不离不弃,只怕早已被他们瓜分了,你岂能今日代表阳观端坐此殿高谈阔论!”
封天一乍听此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嘴角抽搐了几下,寻思出言辩驳,武威和舜天两国的代表修士也面露恼怒之色。麻袍中年修士却哂笑道:“我等五人受所在国度之托奉山门之命,商讨通灵塔祭祀之事才是题中应有之义,你们三国却扯到资源分配上,莫非你们事先早已暗中勾连?既然说到资源分配,还有一事简某便不吐不快了。这几年来,你们三国,特别是阳观、舜天两国,拉拢南国归降修士已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奉送法器领地不说,竟至于赠送侍妾采女的地步,简某相问一句,你们居心何在?”
武威国代表是个一身黑袍的俊朗青年,对简姓修士暗含威胁之言毫不在意,嘿嘿一笑说到:“彼此彼此,唉,如今那些高阶南国修士倒成了抢手的香饽饽了,听说有些门派连南国筑基修士也待若上宾,这不,去年还有两个不大不小的宗门为了争夺一名金丹修士,竟然自相火并,死伤数名弟子,这脸可就丢大了!”
麻袍中年修士一听此言,脸色顿时涨的猪肝一般,此事正发生在他五通国中两个颇有盛名的宗门之间,武威代表不阴不阳的反诘之言无异扇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不由有些恼羞成怒,一拧身从兽皮雕花大椅上跳将起来,浑身麻袍无风自动,黑袍青年也不甘示弱地站起来怒目而视。
眼见形势便要瞬间激变,封天一心下窃喜,极北三国早已看不惯五通洞源两国嚣张跋扈颐指气使,十数年来,三国资源积蓄颇丰,又兼招揽了大批南国修士,可谓实力暴涨,眼睛也盯上了葛山以南的大片丰腴之地,却无奈几次磋商,五通洞源两国寸土不让,五国仙盟建立不过数年,虽然表面上同气连枝,暗地里却是貌合神离,明争暗斗已是屡见不鲜了。
正剑拔弩张之际,白袍老者一声厉喝,“不成体统!老夫和简长老就算同意你们的提议,也须门中大长老和盟主点头应允,你们在此闹将起来是何道理?是在向老夫示威么!”
见这元婴中期的老者动怒,几名元婴初期的代表心下一凛,狠狠地相互对视一眼,悻悻然落座,却谁也不再说话了。
葛山南脉的天阙镇紧邻汤谷南城,两者相距只有百里之遥。远眺而去,只见楼阁亭榭鳞次栉比,古木成荫郁茂葱茏,街衢巷道纵横连陌,真真一派热闹繁华之地,富贵温柔之乡。
这些年来,战事纷扰生灵涂炭,诸多原本富庶的南国重镇早已败落萧条繁华不再,而这些北方城镇却随着北方诸国人丁大量南迁,竟渐渐兴旺起来。
正午时分,天阙镇正是人声鼎沸热闹喧嚣之时,镇东绿柳成荫的一处水榭酒楼中,两名身着道袍的北国修士相对而坐。雕花木窗外是绕镇流逝的清溪,岸柳树影在风中婆娑起舞,溪旁街道上人流如织,远处,是蔚蓝天幕下葛山巍峨的剪影,在这酒楼雅间轻酌慢饮凭窗观景,二人心中有说不出的惬意。
木窗下是一方雕琢精美的木几,则放着两只银色酒樽一壶清酒。
这两人都是阳观国伏龙宗弟子,身材高大壮硕的黑脸汉子名叫常及豪,眉头紧蹙一脸苦像的老者名叫刘时杰。数年来夜以继日的奔波两人早已苦不堪言,这不,趁着外出公干的间隙,二人踅至酒楼聊作松泛解乏。
酒过三巡,常及豪抹去嘴角短须上的酒渍,砸吧着嘴说道:“都说仙家不知愁滋味,调侃解嘲之言而已,就说这酒吧,饮上几樽才真不知愁滋味呢,唉,你我修行数百年,修为也至金丹之境,也算是半个仙家之人了吧,这几年牛马一般,倒不如这些贩夫走卒凡夫俗子了。”
刘时杰扑哧一笑,说道:“你这酒鬼又在空发牢骚了,老夫却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听说宗中此次又分得几名南国女修,个个貌美如花,要奖励给宗中有功之士呢。”
“哈哈,刘师兄,你真是越老越不正经了!”常及豪自酌一樽端起一饮而尽,嬉笑道:“你已是妻妾成群,难道还不满足么,再说你我领受的都是些繁琐杂事,不像邓师兄他们,怎能为宗门立下大功!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那也说不定,老夫若是有幸招揽得一名南国元婴修士加入宗门,便是大功一件呢。”刘时杰望着窗外怅然说道。
“元婴修士!刘师兄你就别做白日梦了。”常及豪哈哈笑道:“这几年各国都像淘金般搜罗南国逃散修士,如今就是金丹修士也是凤毛麟角了,那些元婴修士不是远遁外就是隐身世外,再说凭你一个金丹修士,就算遇上了,弄不好还反叫人家给灭了呢,哈哈。”
刘时杰没好气地睨了常及豪一眼,从窗外收回目光,端着酒樽沉默不语,刘时杰兀自摇了摇头,自顾斟酒却发现酒壶又空了,忙着喊小二添酒,却听窗外一人悠然说道:“良辰美景轩窗品茗,二位小辈真好兴致!”
两人乍听之下突遭雷击般跳起身来面面相觑,莫非宗中哪位长老发觉了他们躲在此处饮酒作乐!正彷徨不安间,只觉眼前青光一晃,雅间已然多了两人。
只见得一男一女,年青的出乎意料。男的双颊瘦削神目如电,配着一对微微上扬的剑眉,仿佛一眼便可洞穿人心,女的一身紫衫,虽然脸带稚气形容未足,柔美婀娜的姿容却是喷薄欲出。
刘时杰常及豪不禁一愣,见来人并非宗中长老,心下不禁大怒,下意识地神炽一扫,顿时莫名激灵打了个寒噤,青年男子竟赫然是名元婴修士。
两名北国修士不敢迟疑,就势拱手一礼,恭敬地齐声说道:“洞源国伏龙宗弟子刘时杰常及豪,参见前辈,不知前辈驾到,万望恕罪!”
这一男一女,正是离开蒲家堡赶去汤谷的宗楚和薇儿,一路行来,眼见汤谷将至,却对修筑通灵塔的方位和汤谷南城情形一概不知,途中一路打听,所问之人只知汤谷某处正征召民夫修筑通灵塔,却没有人知晓具体方位,对南城情形也是语焉不详。如此数次,宗楚情知从这些凡人口中不可能打探到所需细节,转而找寻那些北国修士,可是辗转数日遍寻了五六个城镇,也没用遇见一名北国修士,这日方进天阙镇,神炽感应之下,便探知躲在水榭酒楼雅间的刘时杰常及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