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动
温皓低吟，“看来这电话线要断个几天才行。”
“少爷……”
管家摸了摸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您还是去听一下电话比较好。”
“没关系。”
他微笑，随口替他找了事做，“你去看看花匠新移植过来的几株花卉怎么样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是。”
老人家终于解脱般地走出去，过了半晌，温皓终于吃完，方才漫不经心地到客厅里把响个不停的电话挂断，不出两秒钟，电话又疯狂地响了起来，果然是叶笑的作风。
他微微一笑，拿起电话。
“亲爱的表姐，一大早有什么事吗？”
“温皓——”
她一声凄厉，“敢挂我电话，你等着——”
“等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决定了，我要和伊珊一起回国，我要让你知道，身为表姐的威严是不能被挑战的！”
“哦，我可从来没有要挑战你的威严。”
被吼得耳朵痛，他很无奈，“表姐，你不会是生病了吧，怎么有被害妄想症呢？”
“温皓——”她抓狂地嘶吼，“我要马上回来收拾你，你等着！”“哐”一声挂了电话，温皓的笑意还凝固的嘴边，示意佣人拨了电话线，“这几天都不用接上去。”
他身边还有一支私人电话，完全没有必要被表姐找来错处骚扰。
外面正是晴朗的好天气，万里无云，沈香色刚忙完手上的工作，正在不知望着哪里发愣，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邻座的同事看过来，“香色，发什么呆，有电话。”
她把手里的卡通杯子放在桌上，顺手拿起了电话，温皓略带温柔的声音从那一端传到耳朵里，“打扰你工作了吗？”
“没有。”
不知不觉心开始“突突”真跳，她轻声问道，“怎么在上班的时候打过来？”
“没什么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虽然隔着电话，但沈香色觉得他的脸上一定是布满笑意，这样的温情许久不再来，她已不是初恋的女子，但是每个人恋爱的时候都是份外甜蜜的，脸颊一片烧红，“我们几乎天天见面。”
“那不一样，我真想时时刻刻听到你的声音。”
他说完，钢笔在手里转了一圈，“我送了你一样东西，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什么？”
话还没有得到回答，就看到门口已经有快递送了大捧娇艳欲滴的玫瑰进来，同事两眼放光，言笑晏晏地过去接花，迫不及待地回头一声大呼，“香色，收花喽，是哪位帅哥送的，快快从实招来？”
“什么？我的花。”
她呆愣，转而问温皓，“花是你送的？”
“喜欢吗？”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可是这份感觉实在太久违，动了动唇，忽而说出极温柔的一句话来，“隔了那么久，你为什么还能认出我来？”
“你忘了，你曾给过我一张照片。”
“可是那时我还小，和现在的样子差了很多。”
“所以这是缘分，不是吗？”
缘分吗？她放下电话，在众目葵葵之下收下玫瑰，指尖仍在发颤，把桌子收拾了一块地方出来，她把花摆了上去，八卦女小汪立即以雷达的速度奔过来，一脸悲痛欲泣，双手掩面，“香色，你骗我，居然地下作战，还瞒了我这么久。”这么大捧的玫瑰送到了办公室，再看她打电话一脸甜蜜的样子，这下子不好再否认有新欢了吧？亏她是办公室里情报最新最快的喇叭，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真的亏大了。
“那你说怎么办？”
沈香色反问她。
小汪真的呆了，她过了半晌犹在喃喃，“你居然，你居然承认了？”
都到这个地步，再否认不是太矫情了吗？她笑着把小汪推转了方向，“有什么事情下班再说。”
“这怎么行？”
她飞速地把身子自动转了过来，一脸奸笑，“怎么也得见见你的真命天子，说，什么时候让我们见一见？”
“你说呢？”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怎么样？”
沈香色微一沉吟，“我问一下他，下班前给你答复。”
“好，说定了。”
她陡地给沈香色来了个热情的拥抱，“香色的白马王子，好期待哦。”
沈香色哭笑不得，只不过失了个恋，似乎让每个人都记在了心里，小汪的直率让她心里发烫，她不会甜言蜜语，只好说道，“好啦，等下请你吃好吃的。”
“我是为美食而去的吗？”
她用鼻子出气，捏捏香色的小脸，“真是待嫁女儿的心情，好激动。”
温皓听说后很快就答应了，为了笼络气氛，他打算叫上两个朋友，于是沈香色多邀了两个比较聊得来的同事，下班后一行人到了预约的酒店，小汪抬头望，首先就沉默了一下，“我果然没看错，那天送你的那辆车可是现在的最新款，少说也是七位数。”
“真的吗？果然是棵大树……”
素来貌美可人的小韵还晕晕乎乎，就用力抓住了沈香色的胳膊，“你说他今天还约了两个朋友？”
“是啊。”
“那一定要介绍给我。”
沈香色黑线，连人是圆是扁都没看到了呢？
“罗韵。”
另一个同事小张比较爽朗，不由分说指着她的额头训，“收敛点收敛点，我们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帮沈香色审核对象，你这幅花痴相要是让他们看到了，还以为香色和你一样好色呢？”
“这有什么关系？”
罗韵一脸委屈，水汪汪的大眼睛绝对是我见犹怜，“可以审男友的时候顺便物色嘛！”
“你还说，你要是坏了沈香色的好事，看你以后的金龟婿去哪里找，放长线钓大鱼懂不懂？”
小汪在争执声中风中凌乱，沈香色也石化了。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还没走到已经上演了N台戏了，小韵和小张是天生的冤家，但也是分不开的好友，虽然说话大大咧咧，但是没有恶意。沈香色由着她们闹，走过大厅，温皓已经当先迎上来，“这么晚才到？”
因为路上N次不合的原因，她颇无奈地看了看后面的几人，小汪一脸笑意道，“这位就是香色的男友吧！你好，我叫汪晴，是香色的同事。”
罗韵和小张也凑上来纷纷打了招呼。
温皓邀请她们入座，闪烁的巨大吊灯悬在头顶，色彩十足，没过多久温皓的两个朋友也到了。两人皆是气质非凡，温皓为她们介绍，长相异常英俊的男子叫卫憬，颇为高大，只是脸上表情很淡，他看向沈香色时面色微暖，“闻名不如见面，温皓总算是愿意把你带出来了。”
沈香色很喜欢他这样平坦的态度，与他握了手。
另一个是有些轻佻的公子哥性格，却是性情中人，他露出促狭的笑容，“我叫柯迟，见过各位美女。”他看向沈香色，嘴角一弯，“原来温皓的意中人是这个样子的，果然是小家碧玉的性格。”
沈香色与他握手后有些脸红，罗韵盯着柯迟看了好半晌收不回视线，几个人坐下来后，小张见状狠狠地踩了她一脚，结果小汪露出痛苦半分的表情。
沈香色正好瞧见，差点喷笑，用茶杯努力遮住脸，刚喝的水几乎呛住。
温皓坐在她身边，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凑过来道，“吃完饭后，我带你去江边。”
“好。”
小汪眼尖，立即悄声说道，“说什么悄悄话呢？香色，老实招来？”
她没法对着温皓开刀，对着沈香色却是极好下手的，她果然有点招架不住，反倒是温皓落落大方道，“刚刚好像有人踩了我一脚，我正想问是不是她？”
小张立即怔住，目瞪口呆地目测这其中的路线，无论如何也回想不到刚才下脚的错觉，难道她真的踩错了？
小汪当然立即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忽然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传闻中的人不是温柔有加么？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人很护短，最重要的是，非常不好惹。
立即识相地专心于自己的饭菜，不再理其他事。
而小张犹在烦恼自己究竟有没有踩错的问题，其他事就被忘记了。
不到半刻，罗韵已经和柯迟聊得很开心，果然是趣味相投，温皓与朋友们相处向来自由，并不多加干涉。沈香色觉得这顿饭比想象中的容易，有了罗韵和小张这对活宝，气氛很快就活络起来，再加上柯迟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与外表相当不符的内涵，沈香色对他好感大增，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吃过饭后分道扬镳，温皓驱车带她来到了江边，沈香色看着外面飘飞的绵绵雨丝，心中豁然开朗，开门下车，寒气扑面而来。她靠到桥边看着江面，温皓从后面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她浑身一震，却是未动，背后的人对她耳语，“香色，我今天很开心。”
她低低地问，“为什么？”
“不要再问我为什么。”
他把头窝在她的颈上，低沉地道，“让我再感受一下这样的开心的感觉。”
沈香色微僵，一动也不动任他搂了很久，肩膀渐渐松懈下来，温皓搂着她看着一起看着桥下滚滚而来的水波，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哑声开口，“为什么喜欢我？”
“自从那一次见过你后，我的脑海里都是你的脸，我看到了一个脸上丝毫不见惊慌，反而一路笑笑着逗朋友开心，一直走到熟悉的路上才放松了表情的女孩子。我才知道你的坚强全是装出来的，你心里其实也很害怕，可是为什么害怕着还要去安慰别人。我很奇怪，香色，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和你的朋友，我却独独记住了你？”他停顿了一下，才慢慢说道，“后来明白了，这是你和我之间的缘分。”
“可是我忘了。”如果不是那张照片，也许她把这段记忆永远尘封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笑言，“无论过程怎么样，现在你在我的怀里，这就足够了。”
当时的感觉已经隔了这么久，早已风化成空中的尘埃，可是遗留在两个人心上的东西却不会改变，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温柔，手慢慢攀上了他的胳膊，心里想，幸好还不算晚。
幸好，他们还能再相遇。
幸好，她还没有失去爱人的勇气。
所以幸福也会眷顾善良的人。
“我只想这样永远抱着你。”
声音在她耳边缠绵，雨丝落在身上也不觉得冷，她的心柔软得仿佛要滴出水来，“那我们就一直这样抱着呢？”
温皓“噗嗤”一声笑出来，手探到她冰冷的脸颊，心疼地道，“不冷吗？”
“已经没感觉了。”
这句话是实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温皓看着她只觉得心涨得厉害，不由分说把她送回了车里，淡淡的管弦音乐响起来，沈香色看着车窗外的雨帘，忽然觉得，原来雨天也能这样温柔。
两个小时的机程过得很快，沈香色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和温皓出发了，临走之前把沙瑶约出来谈了一次，两个人喝了一肚子咖啡，磨了一下午才得到了共识。
温皓一直在看着自己的笔记本，直到快登机时才合上手里的精密器械，“我们该走了。”
她心满意足地在好友的羡慕下上了飞机，答应给她回带若干纪念品。
等到上了飞机，沈香色的困意就上来了，她盖了薄毯，就像窝在自己沙发上一样睡着了，醒来时竟然不知身在何处。迎面英俊男子的扬唇轻笑，在他眼里看到了隐约的火焰，她以为温皓会吻自己，但温皓只是替她把薄毯拉上，“再睡一觉就到了。”
沈香色是上车就会犯困的人，想不到在飞机上也是一样。
她坐正了身体，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文件，心里惴惴，感情到了一定境地，有些事情是自然而然的，但是温皓从来没有吻过她，仅仅是牵手拥抱而已。
或者他是想更慎重地对待两个人的相处吧！
这样想着，她又很快入睡了。
……
温皓早早预定了入住的酒店，两人下了飞机后一路驱车到酒店，时间还早，沈香色在浴室里简单冲了个澡，刚刚坐下来，敲门声就响起来了，她起身开门，温皓一眼看到她犹在滴水的发际上，“头发怎么不擦干，这样容易感冒？”
“我等一下再擦。”
沈香色给他倒了一杯水，却见他走到浴室拿了一条毛巾出来，她微怔，温皓已经勾起嘴角，“坐吧！”
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头上的轻轻摩挲暖暖的，让人好睡，延续在飞机上的睡意又要来了，温皓已经察觉了她的意图，不禁好笑，“机上还没有睡够吗？”
说着，诙谐地捏了捏她的小耳垂，“我已经叫了饭，等一会送到房里来吃。”
她只好强装精神坐直身子，头发已经擦得半干，她把头发整理好时，服务员已经把饭菜推了进来，上飞机前已经吃过了，她其实不饿，但是离夜还早，于是勉强塞了一些食物到肚子里，温皓也是一样，动了动筷子就放下了。
他歉意地道，“这两天我不能陪你，你要是觉得闷，可以到附近的景点去走一走。”
沈香色打开窗帘，星子布满天际，无边的浩瀚像巨大的屏障，遥远地挂在天上，她拉开窗子，寒气扑面而来，明明是步入夏季了，为什么这个城市还有这样浓密的雾气？
当晚，沈香色枕在雪白的枕头上浅眠，梦境纷杂，无一例外都有一双大手把她牵在身边，她在混沌中想要看清他的脸，但是只能看见依稀的廓括。她低头去看自己的脚，撞撞跌跌，却从来没有被他放开过，醒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翻开自己的行李，看到沙瑶偷偷塞的一个笑脸娃娃，忍不住“噗嗤”一笑，在床上仰着头看天花板。
梦里是什么意思呢？
那双牵住她的手，会是温皓吗？
想着，不由得闭了眼睛，嘴角缓缓勾起了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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