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朝颜叹口气,看着坐在餐桌对面认真看报的贺朝树,“怪不得你会领回她,除了吃的太多,还算能入眼。”
贺朝树听了眼底带着一丝诧异,看了看他的小妹,又看了看杜云歌。他的这个妹妹经历了贺家的鼎盛,也经历了贺家的衰落,看遍了人情冷暖,活的肆意随心,一向刻薄不留情面,轻易谁也看不进眼里,能说出“入眼”来就说明对杜云歌是很喜欢的。
他的决定果然是对的,这个女孩,一定可以做到。
杜云歌也松口气,这位“姑姑”细长上挑的眉眼,和薄薄的双唇,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她原本已经做好被她贬损的心里准备了,没想到她竟然说自己还能入眼,这算是一种认可了吧。
“谢谢小姑姑。”
贺朝颜眯着眼高高在上的表情,“嗯,还算有礼貌,好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好了。”
杜云歌不敢搭话看向贺朝树。
贺朝颜看到被气笑了。
“你看他做什么,跟着我还有什么不满意是吗?”
说完冷冷的看了杜云歌一眼。
贺朝树却出奇的心里舒坦,他看上的就是杜云歌的忠心,他料定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她是我的女儿,当然要征求下我的意见。”贺朝树为杜云歌解释,又看向杜云歌,“贺希,以后你就跟着小姑姑吧,本来也就是这样打算的,去谢谢姑姑。”
杜云歌听话的赶紧冲贺朝颜赔笑,“谢谢小姑姑不嫌弃我。”
看着杜云歌笑得讨好的小狗似得,贺朝颜的脸色这才好了点。
杜云歌却看出来,这位姑姑只是嘴巴厉害,并不是难相处的人,亨利那样的才是真的难相处。
“我平时不在家,你小姑姑在家很是无聊,你就在家里好好陪着小姑姑。”贺朝树喝了一杯咖啡,放下报纸嘱咐杜云歌。
杜云歌一副乖巧的样子微微笑,“好的。”
贺朝树点点头,这丫头太敏感,太懂得揣测人心,可这就是他想要的,在那样的地方呆了四年,她的神经敏锐的像一把刀,时刻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好迎合这个世界。原本他以为要带出来好好调教一番的,可现在看来,这个杜云歌已经做得很完美,和他想要的完全一样,也许这就是天意,是上天把杜云歌送到他面前让他复仇的。
嘴角慢慢溢出一丝隐忍的笑意,贺朝树吃起早餐。
贺朝颜在一旁拉着杜云歌上下的打量,“这么好的身材穿什么裤子,真是暴殄天物。”
说完拉着杜云歌就要出门,“哥,我去给曼曼买点衣服穿,可怜的孩子连条裙子都没有怎么能行?!”
杜云歌一头黑线,曼曼?可怜的孩子?连条裙子都没有?那个满满的衣帽间里装的是什么?别拿我当你购物欲的发泄口好不好?
可她只是心里抗议,脸上却不敢露出来。
贺朝树吃了一个煎蛋笑着点头起身,“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记得带上皮特。”
“知道了,你忙你的吧。”贺朝颜拎着杜云歌出了门。“看你这么瘦,怎么能吃那么多,小美,以后她吃了什么你都要给我记下来,知道吗?现在你还小,多吃点还看不出什么,可再这么吃下去……”
贺朝树看着两人的背影转过弯不见了隔着衣服摸了摸上衣口袋里的怀表,沉默了半晌才转身离开。
杜云歌被贺朝颜拎到楼上,在三楼的楼梯口对杜云歌嘱咐,“你去换身衣服,换好来我房间找我。”
说完向西转,走到尽头的一间卧室,那间房正好和杜云歌的房间对称,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杜云歌觉得实在没有换衣服的必要,可还是回去换了一条牛仔裤,换了一件体恤,去找贺朝颜。
贺朝颜的房间和杜云歌的房间结构相同,可房间的色调以黑色为主,点缀了一些白,整个房间看上去冷冰冰的。
杜云歌站在衣帽间外喊人,“姑姑。”
“怎么这么快?”贺朝颜还在衣帽间里选衣服,头也不回的对杜云歌说,“你先等等,我选选衣服。”
等了半天贺朝颜还在纠结该穿哪条裙子,杜云歌索性就窝在阳台的沙发上晒太阳看着庭院里几个园丁修剪树木,喝着小美拿来的果汁,枚红色一杯,盛在敞口的水晶杯里,外面挂着水珠,不只味道美妙,看着也着实可爱。
就这么等了半个小时,贺朝颜换了条裙子,连着妆容也换了。穿了双小羊皮的高跟鞋,在衣帽间选了半天的包,才算是万事大吉。
从衣帽间里出来就看到杜云歌一脸满足,悠闲的像只吃饱的小猫一样眯着眼睛窝在沙发里,贺朝颜忍不住气得笑起来。
“你到会享受……怎么不换衣服!”
杜云歌被强行拎起来,冲贺朝颜笑着摊开手,“我已经换好了啊。”
贺朝颜不可置信的看着杜云歌脸上认真的模样,“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快去换一身来!”
杜云歌无奈的被贺朝颜压着回房换了一条条纹的连衣裙,脚下依然一双平底鞋,任贺朝颜怒气冲冲也不肯再换。
“你是想丢我的人吗?你这样,叫我怎么带的出去,给我回去换衣服。”
杜云歌嬉笑着上前拉住贺朝颜往外走,“姑姑,不管多少人在一起,都是要分主次的,你这么漂亮气质非凡,我怎么打扮也不过是个陪衬,穿什么不一样啊,咱们赶紧出门吧,再不出去就中午了,今天太阳好大。”
贺朝颜无言以对,目瞪口呆的被杜云歌拖了下楼,等下了楼见到等在门口的车和穿着一身黑西装的皮特,才反应过来,心里不住哀嚎。整个富士山的人,没有几个被她一眼扫过去不打个寒战,怎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完全没有那种老鼠见猫的恐惧呢?自己那么大声的呵斥她,她都没有一丝害怕担心,打太极一样就把她的武器卸下来。贺朝颜感觉自己的脾气发出去打在她身上就变得软绵绵的,毫无杀伤力了。
坐在车里,贺朝颜仔细的看着杜云歌,试探的冷冷开口,“你们那个地方的女孩子都是你这个样子吗?”
“啊?!我们那个地方?”杜云歌笑的明媚,“我们那里没有别的女孩子。”
贺朝颜放下心来,坐在车上趾高气昂的转了转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是她想多了,不过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乡下丫头,慢慢,她会懂得害怕,现在,就迁就迁就她吧。
杜云歌完全没有在意贺朝颜在想什么,昨晚回富士山时还是夜晚,路灯下看的不真切。
现在却是白天,街上偶尔可以看到谁家的佣人在路上匆忙行走,车辆缓缓开过。
还不到暑假,又不是节假日,孩子们都在学校里,大人们大都出去各处游玩,本来就安静的富士山更是一片清静,车子在树影里穿梭,让人觉得像生活在某一段电影画面里宁和。
可路过杜家大门时,杜云歌还是忍不住心揪在一起,透过大门看的到院子里修剪整齐高高的柏树,隐约看到几个人影。
曾经的熟悉早被孤岛上的四年时光冲谈了,可看到还是觉得心有余悸,一心一意信任的转瞬就抛弃了她,那种感觉,杜云歌不愿意再想起。
“富士山是你的曾爷爷修建的,那时候贺家人丁兴旺,转眼传到你爸爸这一辈,就只剩下姐姐,哥哥和我了,啊,对,现在还有你。”车子过跨海大桥时,贺朝颜似是想起了什么,表情一片悲戚和坚毅。
杜云歌心里猛地一疼,她太熟悉这表情,在岛上时,她常在镜子里看到。现在在另一个人脸上看到,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杜云歌伸出手来覆在贺朝颜的手上,她实在说不出安慰的话。这世界上,真正的伤是没有办法安慰的。她能做的只是给她一点点的暖。
贺朝颜望向窗外的脸上露出诧异,回头看到杜云歌深邃的目光,似乎明白她的伤痛。
莞尔失笑,一个小丫头又懂得什么,大概是想起了妈妈不在了,以为她在为亲人哀悼吧。这么一想,贺朝颜才正视了眼前这个小侄女贺希的身世起来,刚刚丧母。不禁想起母亲去世时自己的难过来,在家里胡搅蛮缠,让姐姐和哥哥头疼不已,其实,只是害怕,说不出的害怕。可眼前这丫头,似乎比她那时成熟的多,可心里的难过是同样的,她明白。
贺朝颜原本想抽出来的手不由的翻过来,握了握杜云歌的手,嘴边要说出来的嘲讽也咽了回去,露出一个略带着苦涩的微笑。
天气真的很好,阳光通透,大朵的白云将影子投在海面,整个世界就显得更加立体,色彩斑斓。
车子在一栋大厦前停下,是一间百货公司。他们在一楼大厅上了电梯,一直到了最高一层才停下。
电梯门打开,是一个时尚感十足的夸张前台,一个涂着金色唇膏的女孩看到贺朝颜很惊讶,拿起电话说了一句什么,马上起身甜美的微笑。
“贺小姐午安,我们齐总监马上到。”
她甜糯的话音刚落,一个瘦瘦的化了妆的男人从走廊另一头妖娆的走过来,身后跟着时尚感十足却有些呆板的一男一女。
“贺小姐!怎么有空大驾光临?您有需要吩咐一声就是了,怎么还大热天的劳您大驾过来,可真是给我脸上贴金啊,快请,先到我办公室里吧!LULU你去倒咖啡来,用我珍藏的那些咖啡豆。”这男人短短的头发,并不精致的五官化了妆到不觉得俗媚,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个有艺术细胞的GAY。
贺朝颜抽了抽鼻子,“杰伊,你这里都是什么味道啊?”
杰伊一脸无奈,“你知道的,女人多了的地方香水味就浓,我可以保证自己的品味,可不能管着人家怎么用香水啊,我也快受不了了,前几天刚在我房间装了净化器,您先忍忍,到我房间就好了。”
贺朝颜皱着眉,一路到了杰伊的房间。
在靠窗的地方用玻璃围了一二百平的房间,布置的很有工业气息。
杜云歌随贺朝颜坐在一排褐色高脚真皮沙发上,贺朝颜开了口。
“杰伊,这是我侄女,你给选些衣服。”
杰伊眼前一亮,这些金主一向阔气,“些”的意思他是知道的,只要好看,数量越多越好。
“哇,这位小美女身材样貌都是一等一的,不愧是贺小姐的侄女,有这么好的基因。”杰伊夸了一通转身吩咐人,“去把这一季新品都拿来,鞋子,包包,配饰,都拿来。”
几个人难掩兴奋的下去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