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男孩走出熊洞看到已经有白雪铺满山间。山上的冬天总是来的很早。
他转头看去,熊洞早以用被他猎来的皮毛铺的满满的,虽说还是艰苦,但也总是可以过的了冬。他转而看到那小女孩熟睡的脸,心中也是暖暖。
至少这里像个家。
他伸展了一下四肢,又到池塘边,用剑凿开冰打了水,洗了脸。就开始练剑,他知道这是师父用命留给自己的,故从不敢懈怠。
待到他一套剑法练完,浑身已经开始冒出热气。他就地打坐开始借助刚才剑法之力修炼紫霄玄天经。
呼吸,吐气。缓缓的他进入了一个玄妙境界。他一动不动,感受着周围天地灵气缓缓的聚集过来,他的呼吸越来越慢。他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呼吸,自己似乎在用身体呼吸。天地灵气也比往常聚集的更快。
虽然外表他一动不动,任由飞雪飘在他的身上,可是他的体内却疯狂的运转着。快还要再快,把自己功法运转到最高峰,去突破那个屏障,去探求更高的境界。
雪纷飞而下,四周清冷而明媚。一只手拂去了小男孩脸上的积雪,他仔细看去原来是小女孩,她正对着他面露微笑。
小男孩用力的抖了抖全身,身上的积雪都朝小女孩溅去。小女孩欢笑着跳开,说道:“你为什么不叫醒我,自己在这里偷练,要是我被你赶上,那还怎么做师姐。”
小男孩微微一笑,说:“哪里赶的上你,还差的远。我去劈柴做饭,你先做早课吧。”说完转身跳进树林中。
小女孩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立而久望,眼眸中光彩流转。
小男孩在林中大步而走,他自是不知道小女孩如何,自管朝林子深处而去。时不时的去寻找枯倒的大树。他随手几剑荡出,枯木便就粉碎,已经颇有几分剑侠的风范。
他自己也有了几分的满足感,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如仙人一般飞天遁地?不,还是如她所言,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小男孩似乎自己都对自己的想法都感到吃惊。是啊,为什么?仙路大道,难道不是师父嘱托自己的终身之事么?但现在脑中却分明处处是她的影子,她在山石上静静修炼的样子,她在夕阳下练刀的样子,还有他清晨起来,回望到她甜甜的睡着的样子。
小男孩思索着,回头看去他来的路,雪铺满的林间路上有他的脚印,一步一步从那里延伸到这里。他又看向林中,看了一会,他摇摇头。背起自己砍的柴,向回走去。
此时小女孩正收功完成了早课,她正准备用一个皮兜囊去采些野菜,也可以顺路去看看小男孩有没有偷懒,或者是如何去吓他一跳。小女孩自己想到这里,噗嗤的笑出声来。
正当她起身,突然一块青石后跌撞出来一个汉子,这人一身黑衣却已经完全破烂,身上似乎没伤但也血迹斑斑。那人走路几个踉跄来到小女孩前。
小女孩已经看的呆傻,手中皮兜也丢在了地上。过了几瞬息,她才反应过来,飞扑入那汉子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那汉子俯下身,似乎非常疲惫的坐在地上,把小女孩紧紧搂在怀中,说道:“师父不在,让你受苦了。”
怀中小女孩摇摇头,又点点头,说:“我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以为师父再也回不来了。”
那黑衣汉子,叹道:“总算是留下一条残躯,为师的全身经脉已经尽数断了,就是活下去也去日无多了。”
小女孩用力的摇头,说:“师父说过,天下灵药众多,必然有可以医治师父的!”
那黑衣汉子哈哈大笑起来:“且不如,为师能活多久,至少为师这一代是胜了。我神刀门胜了!”
那黑衣汉子一阵大笑,直笑到咳嗽不止。小女孩连忙帮他捶背,心疼的说道:“师父,赢了真的这么重要么?师父一身的修为都没了呀!”
那黑衣汉子脸色为之一变,说道:“当然重要!我与你师叔整整斗了一千年,每一次都是平手,我们的修为不断的冲击着新的境界,才有了那日在峰上的一战,就是废了这一身的修为,我也无憾!”
随后那汉子面色又缓和道:“而且为师还有你在啊。”说完又哈哈大笑。
小女孩嘟起嘴来说:“师父怎么这么久才来。”那黑衣汉子说:“刀剑峰一战,为师受了重伤,坠落于峰下,本以为必死无疑,但发现身边居然有棵千年人参果,这是回天返命的灵药。故此为师捡了一条命回来。又在峰下一个隐秘处疗伤,待到可以行动,就寻你的气息而来。”
小女孩又扑到汉子怀中,撒起娇来:“师父不要再丢下我了,师父不要再去做什么比试,就我们一起好好的活下去吧。”
黑衣汉子本要说什么,突然瞳孔一缩,他看到了他。
那个小男孩站在树林的出口,背上背着的木柴,哗啦一下散落在了地上。
小女孩也一惊,看到他站在那里也呆呆的望着她。还不等她有所反映,那黑衣汉子已经起身,手中多了一把长刀。
那黑衣汉子,似乎受伤仍未痊愈,起身后又是一个踉跄,但仍然将身子站的笔直,说道:“你师父已经死了,死在我的刀下。”
小男孩一言不发,只是紧了紧手中的剑。
那黑衣汉子看了一眼小女孩,说道:“本来,这于门规相悖,以大欺小,我更是不耻。但如今,是结束这无尽的孽缘的时候了,师门几世的恩怨,几千年的死斗,今天就让他都是过眼云烟,你剑仙一门今天就绝于此吧。”
说完那黑衣汉子抱刀就要欺身而上,却被背后的小女孩一把抱住。小女孩对小男孩大喊:“快走,快走啊!”
黑衣汉子也吃了一惊,没想到居然自己的徒弟会拦住自己。
而此时,小男孩却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为何自己此时想到的是她伏在那个男人怀中的情形,为何自己要去在意她对那个男人关切的眼神。他感到迷茫,原本的他不是应该早就逃跑。
他感到的是一股愤怒,对自己眼前这个黑衣汉子无比的愤怒,他大吼了一声:“我不走!”
这吼声一出,把小女孩和黑衣汉子都一惊。黑衣汉子大笑一声:“好骨气,有师弟的风范。”说完推开小女孩,飞身上前就是一刀斩下。
小男孩浑身灵力运转,横剑格挡。但是黑衣汉子虽然经脉尽断无法使用灵力,可原本他的身体,修为都高出小男孩多少倍。小男孩虽然挡下这一刀,也被大力推出几米外。
黑衣汉子攒道:“确实是好苗子,不但资质奇佳,更是刻苦之人,已经修炼有了几分火候。”他转头看向小女孩说:“看来不用真格的是对付不了这小子了,也罢,我一命换你们师徒二人吧,至少我的徒弟,不再会入这血腥的轮回之中了。”说完眼中有慈爱之色。
黑衣汉子突然全身气息一震,他居然强行运行灵力,手中刀逐渐泛出金色光芒。他低声说道:“下了黄泉,我会向你师父赔罪。”
小男孩知道这是凝气之术,他体内功法也疯狂运转起来,手中长剑也泛出青光。天地灵气在他们周围无形中形成了一个大漩涡一个一个小漩涡。
黑衣男子将刀高高举起。小男孩突然觉得时间变慢了,也听不见小女孩的哭喊了,也感觉不到周围万物的气息了,他觉得可能这是要死了吧,能死在她的面前,是一种满足,他感到自己笑了,解脱的笑了。
小男孩一剑挺出,黑衣汉子一刀斩下。
正是此时,突然,黑衣汉子一口鲜血喷出,他身上灵力突然溃散开来。原来他强运灵力,终究经脉已断,灵力无法控制在体内肆意冲撞已经是破坏了内脏。
更是此时,小男孩长剑已到。一道剑气穿透了黑衣汉子的胸口。
小男孩此时也是惊呆,剑在手中也握不住了,当一声坠落在地。
小女孩飞扑上前抱住了师父,她看向他,眼中有惊,有恨,有无奈,有伤心。
他看着小女孩不住的摇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小女孩缓缓扶起她的师父,手握着那把刀,灵力凝聚。而他仍然呆立原地。
她在她和他之间,用力劈下,在地上劈出一道深深的刀痕。她咬着牙说道:“从此,你我,恩断,义绝,三百年后,刀剑峰上,不死不休。”
说完她抱起她的师父,转身离去,消失在刀剑峰下茫茫树海之中。
他仍然站在原地,眼睛直盯着那道刀痕。那刀斩在地上,更是斩在心上。
她走时流泪了么?好似有泪珠飘下。她走时留恋过么?好似没有回过一次头。她走时留下的只是满腔的恨意。是对他的?还是对着跳不出的轮回,走不完的尘世。
他一口鲜血喷出。
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