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腰正值饭点,没有心心念念的红烧鱼,但是此时黎黎饥肠辘辘,暂时对食物也不那么讲究了,只不过在饭后顺带提了提,为第二天谋取到了福利。
饭后,照样是读会儿书,只不过时央尘见黎黎已经几本认全必须掌握的字,心里暗暗自豪了一把——自己的儿女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然后列了几本书。接下来的日子里,黎黎的任务是啃完这几本书,至于晨读等以前必做的活动,在看完书之前就不用做了。
交代完这些,他仁慈地大手一挥,给女儿放行。带着儿子进入修炼室。之后便是午睡,午睡后,是漫长的自由活动时间,黎黎向木雨桐报备一下,要求出去玩。
”可以,但是记住娘亲说的话,否则以后不许踏出房门半步,关禁闭三个月。“
”一定一定。“黎黎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地回答,态度十分诚恳。
“那就去吧。”
得到许可,黎黎提溜着小壶,在山腰转了几圈后,悄悄施了个法。施法之前左右张望一番,见没有什么人,才放心走进瞬移旋流。不是她警惕,实在是上次施法的时候被人强行阻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漩涡快速旋转,眨眼间一人一狐落在山顶的一片白桦林中。他们要去的地方,算是山上一处圣地,等闲连山长李盛名进入之前,都必须先经过主人的同意。
这个地方便是靡靡山山海书阁。
山海书阁位于接近靡靡山顶端的一处地方,周围风景如画,环境优雅,是个看书的好地方,更适合人们修炼,然而因为看守者生性喜静,又性格孤僻,接手书阁后,他不允许外人私自闯入书阁取书,就不厌其烦地在周围设置了一圈禁制,后来又不喜修炼者太多,影响他生活,在方圆百里又摆了几层阵法。不仅隔音,还防止人们修炼时无意毁掉花花草草,硬是将书阁保护得铁桶一般水火难侵。
不过这在黎黎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因为她颇得看守者的喜爱,每次进入都有破解的口诀和步法,让她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山海书阁,别人羡慕得眼红,但羡慕也没啥用。这件事告诉我们,人在世上走,得先把关系打好,最好拉几个帮结几个派,平时可能体现不出用途,但真到用时方恨少。
繁茂的白桦林并不是书阁的入口,如果选择没头没脑的走下去,将会直达一个叫悬崖的地方,跌落悬崖而未死者,可能死在森林里。山海书阁看守者大多性格孤僻,不喜生人,不喜喧哗,特意将书阁位置设得尤其隐蔽,有时候连山上的人都摸不到。
沿着白桦林走,路径越来越复杂,到半路终于分出两个岔路口,黎黎抱着小狐狸,默念着口诀,“天地万物,听吾号令,任吾掌控。迷烟幛雾,速速散去!”
山海书阁方圆十里布满禁制,禁制中又增加阵法,禁制与阵法相辅相成,极难破解。
布置这些东西的骨生灵,人称古老怪,是布阵的天才,从小便痴迷于各类阵法,并投入毕生心血,研究上古遗阵。一般他布的阵,往往结合各方因素,加上种种禁制。闯阵者除非能力特别妖孽,否则破不开他的阵,而若非要擅自破阵,非死即伤。阵法巧妙地将一切因素糅合在一起,弯弯斜斜,比迷宫复杂百倍。
因此,进入书阁只有两种方式,一是手持界牌,界牌乃骨生灵特制,加入了自己的灵力,凭界牌可畅行。但是界牌数量有限,需要经过山长的批准方可拿到,手续相当繁琐。
另一种便是黎黎这样的,有专门的口诀和步法,不过依照古老怪的性子,能得到这种优待的,可不多。
顺着口诀拐过几个岔路口,有几次遇见守路的异兽,黎黎打了声招呼,异兽认识她,就甩甩尾巴放行了。
走着走着,一块大石头仿佛从天而降,拦住了去路。黎黎停下来,可爱的小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七扭八拐的,总算到了入口了。小壶跳开站立一边,黎黎上前在大石头上摸索了几个回合,输入灵力,几个呼吸间,石头上浮现一副画面,她舞动双手画印,忽前忽后地踩着碎步,看似乱七八糟的动作,居然让石头有了动静。
“轰”地一声,石头震动,黎黎跳开一步,很快,大石头下方开启了一个小洞,洞口不大,仅容一个成年人进入。
小壶见状跳上黎黎的肩膀,黎黎走到洞口,钻进去。洞口又合上,原处不留一丝缝隙。
“骨爷爷——骨爷爷——骨爷爷——”
黎黎落到一处空荡荡的地方,叫喊着古老怪,奇异的是,山洞空荡如此,黎黎稚嫩的声音在里面居然没有回声。
“骨爷爷——骨爷爷——骨爷爷——”
小女孩将双手放于嘴边,再次发力:“骨爷爷,你在哪——”
”骨爷爷——“
“咳咳……别叫了,别叫了……”一声苍老的声音贴着石壁传了过来,紧接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洞里有夜明珠飘过来,一个脸色十分苍白,面容清癯的老头手握一颗大珠子,鬼魂似的飘乎。他有着拖地的长发,及腹的胡子,趿拉着一双破鞋,都露出了脚趾……
老者面色喜悦,却眯着眼睛责怪:“小娃子今天怎么舍得来看看我这糟老头子了?”
黎黎腆着脸凑上去:“这不是怕打扰骨爷爷编书吗?”
“哈哈,你这张小嘴啊,也不知像了谁,尽说甜话。”
靡靡山历代都会选出一位博学多识的人来编写靡靡山发生的大小事,是为《靡靡山志》,供后人参考(让他们明白靡靡山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地方,不是一般的山村野林)。古老怪酷爱读书,生性又喜静,就自告奋勇接了这诸人退避的差事,长期蜗居于此处,一心一意地研究自己喜爱的事情,顺便把周围的大事小事整合一起,腾到本子上,编纂成一山之志。
“山上那些人啊,如今是一代不如一代,以前还有几个偶尔跑过来借书看的,近年来都不见了踪影,修炼也疏忽了,都忙着过平凡人的日子,人啊人,都颓废了,就剩我一个老头子,孤零零的吆。”骨生灵故作感叹道。
黎黎笑嘻嘻的,厚着脸皮贴上去,嬉皮笑脸:“这不还有我嘛,骨爷爷。以后阿黎一定勤奋读书,将来继承爷爷的衣钵,绝不辜负爷爷的厚望!“
“哈哈哈……这话说得骨爷爷心里高兴!小娃子这回又要借什么书啊?爷爷啥都没有,就这些藏书拿得出手喽!“
黎黎笑呵呵地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这次一定多拿几本。唉对了——骨爷爷,这是上回借的书,已经看完了。爹地让我再找几本。“然后从腰间布袋了掏出几本书,递给骨生灵,老人接过去,见书本没有任何损坏,脸上有几分满意神色。
”好好好,跟老头子来这边。“
书阁到底有多大,除了骨生灵,恐怕没有人知道。历代收藏的书籍都在这里。有些年代久远,为了妥善保存,都不能用明光照亮。地下的世界比之地表更为复杂,又阴暗不见半点光芒,即便是熟人,没有看守者带路,也常常会迷失方向。
骨生灵掌着明珠,微弱的光幽幽游走,光芒只笼罩了两人大的空间,其它皆是黑黢黢一片,衬得地下空间犹如森森鬼狱。
真不敢想象,一个人会在这样的环境里度过一生。
”小黎儿快要六岁了吧?“
”嗯,再过几个月。“
“到时候就开始修炼了。时家历代传人皆是天纵奇才,虽然后人数量少,却个个能以一敌百。哈哈哈……小黎儿以后也要当妖孽啊,有没有想过长大了要干什么?“
黎黎认真回答:“我去外面看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先去沼泽磨练。“
”沼泽……暂时去不了喽。“
”知道,哥哥说里面有个大怪物嘛,阿黎不怕。“
……
两人一边谈一边向前走,明珠亮光范围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黎黎跟着骨生灵挪移,目光却飘向周围,乍然瞧见墙壁上一排排亮点,宛若夜空之星,又如夏夜之萤,光华流转,蜿蜒远方。
”呵呵,那是密探鸟,专门收集资料的工具。“
“密探鸟?”
”这可是书阁里的宝贝,极其善于伪装。将它们派往幻洲各处,世间的秘密皆逃不过它们的眼睛。它们同时是靡靡山瞭望世界的眼睛。“
”好神奇啊。“
”幻洲之事,很多都是光怪陆离。以后你见识多了也就不稀奇了。好了,书阁入口就在这里,老头子要去推演一个上古遗留的阵法,小黎儿挑好书,左拐再右拐,然后走到尽头就可以出去了。“
”谢谢骨爷爷。“
”去吧。“
骨生灵一挥衣袖,忽然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就消失了。
前方有一片幽暗的亮光,隐隐召唤着什么东西。黎黎抱着小壶,倒腾到小短腿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