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倾身,慢慢靠近苏牧,“生命危险?如果你觉得这四个字对我还有威胁的话,大可以再说一次。”
“可是……”
苏牧的话还没有说完,容景就扬手挥开了自己的外袍,“再说就跟南珍一并滚出未央王府。”
“……”苏牧一惊,面色一片灰败。
而就在这个时候,床铺之上却是有了动静。
曲妈妈一抬头,吓得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小主,不可以啊!”
容景和苏牧抬眼一看,竟发现如姬不知何时已经清醒了过来。
此刻,她正握着从发髻上拔出来的簪子。
那锋利的簪子正抵住细致的喉咙,仿佛只要再稍微用一点力,便会深深没入。
如姬眼底带着诀别的坚定,死死的望着容景,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许换血。”
容景俊眉一蹙,面上神情越发凝重。
“姬儿,你知道我不会答应。这条命是我欠你的。”
容景的话音刚刚落下,如姬的簪子便毫不犹豫的没入肌肤半分。
嫣红的血顺着簪子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更是吓的曲妈妈两眼一翻,惊厥了过去。
“你当初救了我一命,你什么也不欠我。”
如姬缓缓的开口,见容景面色未动,簪子又没入半分。
原本就苍白如纸的脸上更是不剩一丝血色。
苏牧焦急的望着已然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的如姬,焦急的爬了起来。
“爷,您再不松口,如姬小主就会死的!”
一个“死”字仿佛戳中了容景的痛脚,俊眉微微一挑……
原本还紧紧绷着的脸上,头一次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来。
“我答应你。”
此刻,这四个字听在如姬的耳朵里仿若天籁之音。
她的力气也顺着这声音消失殆尽,手上的簪子悄然滑落,整个人亦是跟着陷入了黑暗之中。
容景翻身一跃,大掌隔空替如姬输送内力,护住了她最后一口气。
半个时辰之后,如姬的脉搏才算是稳定了下来。
而此刻的容景面色惨白如纸,原本慵懒的俊颜之上多了几分疲倦,不过那双眸子里面却是多了一丝解脱。
如姬,暂时不会有事。
望着摇摇欲坠的容景,苏牧心惊肉跳。
自家主子的身子原本也是有问题的,如今耗损了这么多内力……
若是一个不注意,也是极有可能殒命的。
苏牧担心的搀扶着容景,一个暗哨响起,数道黑影便将他悄然搀了出去。
岂料主仆两个人刚刚上了马车,容景沉重的眼皮却是缓缓的抬了起来。
那双慵懒的桃花眼里面此刻是外人从未见过的虚弱,而右眼角下那颗泪痣亦是红成了一片血色。
苏牧暗道一声不妙,伸手去触容景的额头,竟发现烫的吓人。
不好,主子的病似乎又要发作。
“死不了。”容景缓缓的吐出还带着凉意的话语。
在苏牧的帮助下,他撑起了有些虚软的身子。
“今个儿我休息一天,你准备准备,明日我们去一趟卧龙商行。”
听到“卧龙商行”这四个字,苏牧也忍不住恼怒了起来。
“爷,您现在是自身难保,该管得着别人的事吗?”
见苏牧发怒,容景轻轻的低笑了两声,满心的疲累让让他缓缓的阖上了双眼。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那个女人的闲事,他容景管定了呢!
【相府蓉园】
“小姐,方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呀!您怎么就这么放过了?”
在那些掌柜们离开之后,连翘不满的立在秦沐歌的身侧抱怨。
秦沐歌慵懒的靠在窗前的贵妃榻上,享受着连翘替自己按摩的舒适。
“哦,我又放过了什么?”
连翘瘪嘴,“那些掌柜的就是爱拿乔,以前我不知道在他们那里碰过多少次壁。而且他们这些年中饱私囊的事情做的还少吗,您怎么这么轻而易举就放过他们了?”
秦沐歌眯起眸子,脸上挂着笑意,“我什么时候放过他们了?”
连翘惊呼出声,“您连带头的李寄都没有处罚,还说没有放过他们!”
秦沐歌笑着坐了起来,没好气的戳了连翘的额头一把,“你这个小丫头啊!还是历练少了。”
“李福受了那么重的处罚,他们自然会警醒,特别是李寄。我留着他不光是要他将以前的亏空补上,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连翘一听便来了精神,“什么目的呀?”
“自二夫人接手管理之后,这些掌柜的勾搭在了一起。李寄手里肯定攥着那些掌柜不少贪污的证据……”
秦沐歌缓缓的开口,话还没有说完,连翘便恍然大悟的接了话。
“那些掌柜的这些日子不但会将以前的账目补齐,还会顾及李寄掀了他们的老底。小姐留着他就是为了让他们互相牵制,对不对?”
秦沐歌眸光一亮,便笑着点了点头,“不枉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反映还不算慢!”
翌日早晨,秦沐歌一早便醒了过来。
用过早膳之后,她便琢磨着今日抽空要去一趟“卧龙商行”,看看扈酒娘那边到底准备的怎么样了!
四儿那边已经将马车备好了。
秦沐歌准备出门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又转身回到了书房。
连翘在一旁伺候磨墨,见自家小姐不知道在宣纸上涂涂改改了一些什么图像。
约莫过了一刻钟之后,她才满意的放下了手中的笔,将那几张稿纸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在怀中。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却是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
秦沐歌刚刚抬头,便听到了一道熟悉而明亮的声线响了起来。
“沐歌,你们这相府好多破规矩!”
连翘亦是回头一看,来人不是扈酒娘又是谁?
今日的她为了来见秦沐歌似乎故意换了一身装扮。
褪去了那日所见的粗糙豪爽,今日的一袭干练的大红色束腰小夹袄让她看起来热情洋溢,精神百倍。
那大红色的马靴上挂着几个银圈,走起来叮叮当当,十分悦耳。
而跟在扈酒娘身后的描眉急的满头大汗,她快步追了进来,委屈的跟秦沐歌告状,“小姐,这位姑娘不让我通报,非要闯进来。”
秦沐歌知道扈酒娘大大咧咧的,也不跟她计较。
挥了挥手,示意描眉下去。
她这才挑眉笑着看向扈酒娘,“今个儿吹的是什么风,竟把你吹来了?”
扈酒娘见秦沐歌笑的清甜,面上也是露出爽利的笑容,“不管今日吹的是什么风,反正带来的是好消息。”
“好消息?”
一听这话,秦沐歌的眸子瞬间就亮了。
莫不是酒娘找到能够制造手术刀的材料了?
“没错,”扈酒娘眼眸一闪,“昨个儿我爹收了一块百年难得一见的玄铁,我问过,整个天乾大陆恐怕就只有那玄铁能够达到你的要求了。”
听到这里,秦沐歌那双漂亮的眸子已然是亮了起来,犹如夜空最璀璨的明星。
她快步走到扈酒娘的身边,一把攥住的她的手腕,便朝着外面走了去,“那还等什么,赶紧带我过去看看!”
“嗯!”
两个年级相仿的少女飞快地朝着大门走了过去。
只不过出了那蓉园,刚刚拐上了木制长廊的时候,扈酒娘却是一时没留意,迎面与一名端着汤药的丫鬟撞了个满怀。
眼看着那滚烫的汤药照着两个人面门上盖了过来,扈酒娘一把抓住秦沐歌,长腿一个利落的回旋踢,连着那隔板将那碗汤药打落在了地上。
除了很少一部分泼到那丫鬟身上,秦沐歌与扈酒娘身上半滴都没有沾上。
扈酒娘俏脸一冷,瞪着那已然是目瞪口呆的丫鬟,训斥道,“以后走路看着点。”
那丫鬟许是被吓坏了,连忙跪了下去,“小姐对不起,奴婢以后不敢了。”
秦沐歌目光轻轻一扫,分明能瞧见长廊之后,一抹浅粉色的身影一晃而过。
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她轻笑着将那丫鬟扶了起来,温和的说道,“今个儿是遇到我们,若是你不小心得罪的是大小姐,可不见得有这么容易脱身了。”
说完这话,她明显的看到那丫鬟身子一抖。
嘴角一弯,秦沐歌拉着扈酒娘转身便朝着丞相府的大门走了去。
直到瞧见秦沐歌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那一抹粉色的身影才缓缓的走了出来。
而她身后,二夫人亦是蹙着眉头跟着出现。
“真可恶,竟然被那个臭丫头给躲过去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秦素雅。
那汤药里面她可是动了手脚的,但凡是人的肌肤接触到了那汤药,必然要红肿上三五天,瘙痒难忍。
若是秦沐歌那脓包沾上了一些,必然止不住要伸手去挠。
可这一挠,必然要在脸上留下疤痕的。
只可惜被那个粗枝大叶的红衣少女给挡了!
二夫人唇畔含着冷笑,目光里面充满的仇恨。
原本他叫李寄和李福过去,就是为了羞辱秦沐歌。
却没料到,这个臭丫头不知在哪里学了点本事,竟然将李福打的血肉模糊,如今不躺上一年半载,只怕连翻个身子都难。
这丫头的手段,真是太恶毒了!
“娘,这次没整到那个臭丫头,真是可惜。”
秦素雅愤愤不平的抱怨着。
不过二夫人却是淡淡的笑了,“这碗汤药她若是受了,顶多受一些皮肉之苦;可她如今躲了,恐怕受的就不是皮肉之苦了。”
秦素雅一听这话,面上露出狐疑,“娘,您的意思是?”
“哼!”二夫人冷笑着道,“你不知道前两日秦暖心和秦沐歌两人一齐进宫见太后的事么?”
“我知道,不是说秦暖心发了狂,既然连公主都敢打吗?”秦素雅说着,脸上浮出畅意。
这个贱人压了自己十几年,这次总算是丢了大脸了!
“素云夫人手段厉害着,这件事约莫是能够盖过去的。”二夫人说着,脸上露出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