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暮然抬头,却见微暗的天空依然是淅淅沥沥的下气了山雨。
昨日因为追赶容景而擦伤的地方碰了雨水,却也是疼的很。
膝盖也是一阵阵闷痛,身上的骨头经过一阵歇息也是酸疼了起来。
不过此时的秦沐歌已经顾不上身上那些小伤了。
她连忙坐了起来,急忙坐起身看向四周。
此时的天有些蒙蒙开亮,雨花下的有些慢,却也溅开了满地的泥水。
雨一直在下,但似乎头上有什么东西遮挡着并没有淋到身上。
秦沐歌急忙抬头,只见上面是棵突出来的歪脖子树。
那繁茂的枝叶正好能挡着雨。
但虽如此,秦沐歌还是觉得身上由里到外都湿透了。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她最后睡的地方是湖边,怎么这会儿醒来便成了树边了?
而且她的赤兔马还有行李怎么不见了?
天呐,她还有整整一天的行程,没有马没有干粮可怎么办?
秦沐歌越想越觉惊疑不定。
就在她正要紧张起身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马儿低鸣的声音。
秦沐歌顿时惊得全身僵硬。
昨日那一场厮杀和逃亡,已然是消耗掉了她太多的精力。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后腰,周身的血液登时凝固了起来。
她的“暴雨梨花针”怎么不见了?
“是不是在找这个?”
身后传来一道凉薄的声线。
秦沐歌一惊,忙缓缓的转过头,眼睛睁的犹如那惊弓之鸟。
只见山脚的石壁阴影里正坐着一个人。
见到她回头便站起身来,接近光线秦沐歌才看清楚。
那人身躯精壮,凛凛的包裹在紫色蟒袍之中。
未近身便让人有种万夫难敌的压迫感。
两条带着厉色的俊眉下,一双眸子正光射寒星一般看向她。
秦沐歌周身一凝,下意识的瞪圆了双眸。
好半响之后,她才猛地捂住双唇,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
“怎么会是……”
一袭深紫色的蟒袍,在山雨映照之下,巍然威武。
而那张绝世无双的俊颜之下,脸上眸子里透出来的都是不满和震怒。
是容景,怎么会是容景?
秦沐歌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立在那岩石之上的少年。
他如同一个王者,居高临下的俯视众生。
那透着寒意的眸光落在秦沐歌的身上,竟然是莫名的教她生出几分陌生之感来。
他,当真是生气了。
虽然知道他会生气,但是秦沐歌心底还是没来由的有些发虚。
容景去了金陵,若非是得到消息应该是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吧?
而且,光是瞧着有洁癖的他脚下的泥泞,就知道他一路有多么的狼狈了。
“你,你……”
秦沐歌你你了半天,想伸手指着他,但想到现在的情况,不由又收回了手指。
扭头跑到石壁边离得远了点,这才有点胆子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容景从始到终都在冷着眼看着她,也不答话。
直看得秦沐歌莫名其妙的心里发毛,浑身像长了草一般。
于是她急忙低头看,以为是哪里露了馅。
不过还好穿得是男装,胸又围了白缎,并没有透;
除了衣服湿了,其它倒还好。
但是这情影看在别人眼中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衣虽不透却是湿湿的沾在身上。
虽不说纤毫毕现,但大概的轮廓却已经极为明显。
尤其是那细腰和长腿,究竟哪个男人的眼睛被屎糊了,才会看不出这是个假扮男装的女子。
更不用提那张白玉的小脸,就算刻意涂黑……
那明眸皓齿鲜嫩的唇瓣又怎么能掩得住身份?
可偏偏这副景致看在容景的眼底,却让他莫名的心头大怒。
要不是昨日收到某人的飞鸽传书,他当真不知道自己的小王妃竟然敢做出这番逆天的事情来!
那群杀手可是最为棘手的,若没有魍魉他们在……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即便是连夜兼程赶到这里,恐怕也再也不能见到秦沐歌了。
一想到这里,容景蟒袍下面的大手骤然握紧,周身登时散发出骇人的寒意。
想到昨天白日里面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秦沐歌只觉得被容景的目光看得越来越心虚。
如果不是身后就是水帘,她可能都要退出去了。
一时目光躲闪的移了移。
但想到两个人就这么一直站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由的抬声问道。
“你,你看什么?”
语气虽高却掩不住尾音里紧张的轻颤。
容景听罢半晌脸上才浮了一抹微笑道。
“我在看,若是不今日不出现,那是不是你也会跟你身边的丫鬟一样……”
一听容景这话,秦沐歌眸光一凝。
“我丫鬟?什么意思?”
容景眸色暗暗,声线里面带着一丝凉薄。
“你那个丫鬟是唤连翘吧?她不放心你一个人出行,所以在你出发一两个时辰之后,安排好了王府里面的事情之后,便追了出来。”
一听到连翘追出来的消息,秦沐歌一张俏脸登时就变了。
她突地扬起了声调,“你刚才说连翘,她怎么了?”
“连翘?哦,那个丫鬟,我看到她那群黑衣人给拖走了。”
“什么?”秦沐歌不由大惊失色。
“你确定吗?她穿着紫衣,头上扎着青布带……”
待得到确定,她差点脚下发软的坐到地上,一时间失神喃喃道。
“不会的,不会的……我嘱咐过她不能跟出来的,我嘱咐过的!”
“怎么?现在才知道害怕?”
容景抬腿走到那个越想越是一脸惊恐,头发上还滴着雨水的女子面前。
他容景平日里可以将她秦沐歌宠的天上有地下无。
他可以容忍她的摇摆不定,因为她最后还是将身心彻底交给了自己;
他可以容忍她的倔强,所以她想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支持。
可今日,她却是触碰了自己的底线。
他记得,在成亲之前,他就跟她说过。
不管怎么样,都不可以将自己放置在一个极度危险的境地。
当初她还是一个人,更何况现在……
她已经是未央王妃了。
她不仅仅属于自己,更属于他容景,还有以后他们的孩子。
容景冷着一张俊脸看着秦沐歌,言语里面更是丝毫不留情。
“可惜已经晚了,那些人个个都是亡命之徒,躲着官府的缉拿令藏身在一个人迹荒凉男多女少的地方,你说他们若抓到一个女人会怎么办?”
一边说着一边成功的看到了秦沐歌惊得发白的脸。
“我可以告诉你,她会被几个男人轮番玩弄,生不如死;玩腻后再卖入青木娄或做军妓,任千人枕万人睡……”
容景一步步靠近她,每说一句便见秦沐歌身子剧烈抖了一下。
听到最后她终于崩溃的尖叫一声,眼圈泛红的开始抡起拳手锤打着站在他面前的容景。
“你混蛋,你不是人,你都看见了为什么见死不救,现在又来说这些……你这个冷血无情没有人性的家伙……”
容景不费吹灰之力的便握住了她的两只柔荑。
一双桃花眼只是盯着她再没有开口。
直等到她挣扎够了,这才拎着她虚软的身子与她红通通的眼眸对视着。
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若你不一个人随便跑出来,她又怎么会遇到此事?归根究底,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说完这话,他一个用力,便将她扯到了身前。
那双桃花眼再也没有往日看她时候的宠溺,反倒是多了几分惊怒害怕之下的慌张和不安。
秦沐歌听罢不敢出声,又愧又怕的低下头去。
纵然有些后悔之前冲动的举动,但一切还是因他而起。
虽然他并非有意不告而别,但是她就是不放心啊!
她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没有跟他解释清楚。
可他一见到自己就发火,也问问有没有伤到哪里,累不累痛不痛……
想到这里,于是秦沐歌赌气的抽手,却怎么也抽不出。
只得破罐子破摔任他提着,到时等到他拎够了自然就会放了。
眼前这男人她早就知道,从来都是个不怕硬的大妖孽。
即使她将手挣破了,他也未必会放下,若是可怜兮兮的反而会好一些。
容景冷脸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只见她突然沉默下来。
片刻之后,低着头想到什么眼睛动了动。
反复咬了咬唇,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轻抬起头试探的看他。
目光一接触又飞快的移开,过了会儿才用着那水汪汪怯生生的红眼睛,装着可怜兮兮的样子。
“景,景哥哥,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以后?
容景听着不由冷哼一声,这一次就足够把他的胆给吓破了。
她秦沐歌一门心思任意妄为,他那边才刚刚到了金陵,手头上棘手的事情才刚刚理出了一点点的头绪,便收到了从洛阳来的飞鸽传书。
那锦书上面带着淡淡的香气,而且还是紫色的底儿。
容景一猜便猜到了是谁发出来的。
但是他没有猜到的是里面的内容。
秦沐歌独自出府,路上有埋伏。
就是这简短的几个字,差点没将容景惊得魂飞魄散。
那满屋子的奏章全数交到了苏牧的手里,他甚至是连一句招呼也没打,就飞身上马直奔洛阳郊外而去……
一晚颠簸,当他赶到郊区密林的时候,的的确确是看到仅存的一个黑衣人正在拖拽着一个丫鬟。
而那个丫鬟正是连翘没错。
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秦沐歌,背着四儿偷偷摸摸拎了行李就跟了出来。
当她到达这个密林的时候,发现了秦沐歌的衣裳碎片。
不过她还来不及走,便叫一直藏匿在那边装死躲过一劫的杀手给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