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酒娘半眯着星眸,鄙夷的望向花无漾。
花无漾凝神一想,随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夹紧的双腿,紧接着老脸一红。
那翘起的兰花指颤巍巍的指着扈酒娘,不知道该骂她什么好,“你……你这个女流氓!”
扈酒娘脸上扯出下流又嫌弃的表情,“不疼把腿夹着做什么?”
她话音落下,花无漾便像是被人雷劈了一般,两腿瞬间一松。
再扭过头去看向秦沐歌的时候,凤眸已然是泛起了泪水,“小沐沐,她好粗鲁,人家讨厌她!”
扈酒娘一阵恶寒,快步将秦沐歌引到了门口,然后飞也似得走开了。
“沐歌,病人就在里面,你自己看着办,我受不了这里浓郁的女人味儿,我先下去忙了!”
说完这话,扈酒娘还冲着花无漾比出了一个鄙视的手势,然后飞快的跑下了楼去。
花无漾双眸含泪,咬着小手帕,委屈得不行。
倒是秦沐歌美眸一亮,她走到花无漾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干的漂亮。”
“呃?”花无漾一愣,回头看向秦沐歌。
却见她指了指对面的“天”字号包间,压低了声线道,“我一直就觉得那间房里有问题,你去查一查,看能不能找出什么古怪来。”
“啊?我一个人去吗?”花无漾泛着泪光的眸子里面透出害怕。
他依依不舍的拉住了秦沐歌的衣袖,“那,小沐沐你呢?”
秦沐歌干脆利落的将他的手拂开,指了指自己的身后的房间,“我,当然是去赚钱啊!待会儿见,我等你好消息!”
说完这话,秦沐歌朝着花无漾甜甜一笑,然后优雅的推门而入,送给他一道冰冷的大门。
花无漾委屈的趴在门上,捂着差点就要被门砸上的鼻梁,怯怯的往四周扫了一眼,这才蹑手蹑脚地朝着“天”字号包间里面走了过去。
而对面的包间里,秦沐歌刚刚进去便顺手将身后的门给阖上了。
偌大的房间安静的没有丝毫气息,仿佛连一丝人气儿都没有。
秦沐歌狐疑又小心地朝里面迈了过去,“请问有人在吗?”
房间里面并没有人回应她。
秦沐歌走到内厅,除了发现大敞着的窗户之外,压根儿就没有瞧见任何人在。
心中的狐疑更深,她迈步走到了窗台边上,探头朝着外面看过去。
熙熙攘攘的大街后面,是川流不息的货船,热闹非凡。
就在这个时候,在她的身后却是传来了一道平稳清和的声线。
“我在屋内,可不在屋外,难不成平日无双公子便是这般替人问诊的?”
即便是那声线再温和,突然出现在身后,难免不叫人惊一跳。
而秦沐歌更是被吓得双手一滑,整个人一翻,眼看着就要从后面的身后的窗台摔出去。
“啊……”
一声惊叫还未落音,便有一股清风扑面而至,由后一把握住了秦沐歌抬到半空的脚踝。
此刻的她犹如大鹏展翅,唯一的支撑点,便是背后叫人把住的脚踝。
她没法回头,却因为被人握住的脚踝而心生异样。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她便开口道,“你在做什么,还不给我放手!”
那握住她脚踝的男人面色微微一缓,十分顺从的便松开了手。
“啊!”
秦沐歌一声惊呼,原本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栽下去的时候,却不料身后一股力道将她腰肢一撑。
她整个人顺着那一股子力道腾起来了一些,眼看着又要摔下去。
便在这个时候,那男人的手亦是忽的探了出来,一把横在了秦沐歌腰部偏上。
秦沐歌欲哭无泪的低下头去,那男人的手若是再往上那么一丁点儿,便要碰到自己的“小笼包”了。
“你长没长眼睛啊,手放哪呢?”
秦沐歌惊声尖叫,作势就要挣扎。
只不过身后那温润的声线再次响起,偏就叫秦沐歌停下了动作。
“我倒是长了一双眼睛,但是手放哪,还真不知道!”
那温柔的声线如同一道清泉侵润开去,更像是那山间悠扬的翠鸟在鸣唱。
秦沐歌一愣,这声音好像是有些熟悉。
就在她分神的这一瞬间,身后的男人一个用力,便将她整个人就这么撑了起来。
秦沐歌头晕眼花的刚刚站稳,耳畔又响起了一道声线。
“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呢,无双公子?或者,我该叫你秦三小姐?”
秦沐歌猛的一愣,定睛看向身侧的男子。
那双惊魂未定的清眸微微一缩,“怎么是你?”
一袭淡蓝色的长袍加身,乌黑的发丝规规矩矩的束到头顶。
红玉抹额横在额头前端,将他如玉一般的容颜衬得更加玲珑剔透。
不是****质子韩悠然又是谁?
只是,他不是在刑部大牢里面关着的吗?
怎么这会儿竟然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这卧龙商行?
即使看不见,韩悠然也能嗅到秦沐歌的惊讶。
他缓缓地退了两步,缓步走到了椅子边上,坐了下去。
“秦姑娘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能离开刑部天牢,而且还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里?”
这声音清脆悠然,像是可以灌溉人心的清泉。
禁不得不让秦沐歌感叹一番。
老天爷果然是公平了,给你多开了一扇门,就一定会关你一扇窗。
他给了韩悠然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却把他的眼睛给收回了。
“我的确是很好奇,不过让我更加好奇的是你怎么会知道我就是……”
秦沐歌似乎是被刚才发生的事情给吓懵了,一时间脑筋似乎转的还不是很快。
韩悠然那温和的面上扬起一抹浅笑。
他轻声道,“秦姑娘莫非是忘了,虽然我瞎了,但是上天还是眷顾我的,这些年听力却是愈发灵敏了。只要我听过一次的声音,三年之内绝对不会忘记。”
秦沐歌小脸微微一红:当初在刑部天牢里面的时候,自己就领教过他那卓越的听力,今个儿怎么还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所以呢?”
秦沐歌话锋一转,继续追问道,“在让替你诊治之前,我必须得弄清楚你是不是逃出来的。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再被关进刑部的大牢里。”
听了秦沐歌这般直爽的询问,韩悠然不怒反笑。
他从怀中摸出一卷文书,修长白皙的指尖缓缓地将之展开。
上面有凹凸不平的文字,似乎是特意为他准备的盲文。
细致白皙的指尖缓缓拂过上面的文字,最后顿在一句话上。
“我是****送过来的质子没错,但却不是囚犯。刑部天牢那个地方,也是我自己选的。”
听着那清脆悦耳的声线,秦沐歌凑过去一看。
那文书上面有****玉玺和南陵玉玺的印章,上面说****六皇子可以自由选择居所,且须以上宾礼待之。
看到这里,秦沐歌暗暗心惊。
明明可以自由选择居所,可是为什么他竟然会选择犹如人间炼狱的刑部天牢?
不过转念一想,当初为了救自己的幕后,他可以流泪到泣血。
为了换取两国安宁,不惜牺牲自己的自由。
这样悲天悯人的人,会选在刑部大牢,替那些刑犯们治伤也是情有可原的。
想到这里,秦沐歌便释然了。
虽然穿越到天乾,但是在南陵她见过太多的草芥人命。
但凡是洛阳的贵族,总少不了那种倨傲自得,视人命如草芥的。
像韩悠然这样的,的确是少之又少。
“既然这样,我想问问殿下,到底是想请我替你看什么?”
秦沐歌目光清澈的望向韩悠然,隐约之间,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韩悠然唇畔永远都是微微上扬的。
看上去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美的叫人不敢亵渎。
片刻的沉默之后,他才朝着秦沐歌的方向微微抬头,“眼睛。”
果然如此!
秦沐歌这会儿总算是知道了,为何刚才扈酒娘会告诉自己,这个病人有点麻烦了。
如今一看,却不仅仅是一点麻烦呢!
“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如果你愿意相信我,那就先让我检查一下你眼睛的情况。”
秦沐歌本想小心谴词,可想想自己不是那样的人,真那么文绉绉的,说不定韩悠然认为她有什么诡异心思。
而且,她也不想就这么凭空给韩悠然希望又让他失望。
身为大夫,她很清楚:病人从希望到失望,很快就会变成绝望。
“秦姑娘请便。”
言浅交深,虽然只寥寥数语,但韩悠然已明白秦沐歌的品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恍惚之间,他甚至产生一种,这秦沐歌要是男儿身,丞相就后继有人的感慨。
在秦沐歌欺身而上的那一刻,韩悠然全身都僵硬了。
属于女子的馨香,和秦沐歌独有的药香味轻轻浅浅地侵入他的鼻息,让韩悠然很是不自在。
他眼盲已经好多年,却不希望别人把他当成残废。
所以他从看不见开始,他就养成凡事自己打理的习惯。
他身边从来就没有丫鬟服侍,所以……
对于女子的靠近,他不习惯。
耳根微红,却佯装镇定,保持着君子风度。
耳边传来秦沐歌平稳有序的心跳声,让韩悠然有那么一刻的恍神。
长发垂下,若有似无的香气在他鼻尖萦绕。
韩悠然不由自主的放轻松,开始在脑海中勾勒秦沐歌的样子。
额头饱满,脸颊清瘦,这样的女子才骄傲自信。
眉目如画,眼神清澈,这样的女子才会心细如尘。
秀鼻不一定小巧,但一定是挺拔的,这样才会有当初在刑部天牢里的勇敢和机智。
小脸温润,笑起来会有浅浅的酒窝。
不对,应该是……
这样还是不对。
好像少了一点什么。
韩悠然不停地在脑子里涂涂改改,试图勾勒出秦沐歌的样子,却发现总是缺少了一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