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歌一愣,扭头盯着连翘,“你这丫头,其实早就醒了吧?”
装睡被人抓包,连翘一张小脸登时就红透了。
若不是王爷平日里就喜欢与自家小姐秀恩爱,搂搂抱抱的,她一个小丫头也不至于在这狭小的车厢里面装晕厥吧?
要知道,刚刚她清醒过来的那一瞬,分明感觉到有一道犀利幽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还好王爷没有跟小姐有什么亲密接触,不然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瞧见连翘小脸通红,秦沐歌突然就醒悟了过来。
她小脸一热,作势就要朝着马车外面走,“既然你醒了,那就赶紧走!”
倒是连翘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站了起来。
她望着秦沐歌落荒而逃的模样,面上露出狐疑,“小姐,其实连翘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秦沐歌要下马车的动作顿了顿,回头朝着连翘看了过去,“嗯?”
“小姐,你为何要将寻找夫人留下的东西这件事交托给王爷?您……是在试探王爷?”
连翘说着这话的时候,声线越发低了一些。
她有些胆怯的看了秦沐歌一眼,见她脚下的动作顿了顿。
那张清冷的小脸上亦是浮起了一抹凝重。
连翘心底一沉,知道自己约莫是说错话了。
她连忙补救道,“小姐,我只是随便乱猜的。王爷马上就要变成你的夫君了,你怎么可能……”
“连翘,你说的没错!”
连翘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叫秦沐歌给打断了。
她下意识的抬手,轻轻揉捻着自己的耳珠。
沉吟了好半响之后,她才低低的开口,“不管是容景,还是夙玉,我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小姐,你的意思是……”
连翘俏脸一凝,面上挂着几分不敢置信。
秦沐歌缓缓的迈开步子,朝着未央王府里面走了去,“我怀疑我的身份有问题……”
未央王府,书房。
一袭大红色长袍的容景这会儿正慵懒的坐在书案后面,凤眸半眯。
而书案前面,几道黑色的身影正半跪在他面前。
“相府那边如何了?”
容景轻轻把玩着手中的佛珠。
这是皇帝为了安抚他,特意从东海贡品里面挑选的最为珍贵的沉香木,制造而成。
这东西若是放到卧龙商行,那也是有市无价的。
“秦暖心的丫鬟已经死了,不过秦暖心还用百年人参吊着一口气。”
其中一个黑衣人恭敬的颔首,一字一句的回答着。
“三天之内,去暖心阁将秦沐歌母亲留给她的东西找出来。”容景摩挲着手里的佛珠,面上的情绪慵懒十分,透着别样的妖娆惑人。“对了,我叫你们去查的那个银发蓝瞳的少年可有结果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那黑衣人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那人实在有些诡异,竟然像是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竟然连一丁点儿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
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内力迎面而来。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就着那股子内力就横飞了出去。
在撞上了墙壁之后,再狠狠的跌落到了地上。
不过,他的身子才刚刚触及到地面,便又以最快的速度匍匐跪下,“属下无能!”
此时,书案后面的容景凤眸已然是睁开了些,里面透出了丝丝寒光。
仿佛一接触上,便能扼住呼吸一般。
“知道自己无能便好,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找!”
那些黑衣人心底一颤,连忙应声。
身形一闪之后,便瞬间消失在了这偌大的书房里。
他们才刚刚离开没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一道熟悉且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
“是谁惹我们的未央王生这么大的气了?”
原本还满是怒容的脸上,在听到这声音之后,瞬间恢复了平素的妖冶平静。
容景身形一晃,悠然的倚靠在软榻之上,漫不经心的轻抚着自己的衣袖,压根儿就没有抬眼瞧来人。
倒是一直就立在一旁的苏牧躬身上前,替来人打起了竹帘。
竹帘抬起,晋王那张温雅的脸出现在了门口。
苏牧定定的看了容景一眼,见他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这才躬身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口。
容景抬起眸子,淡淡的从晋王的身上扫过去。
只见一袭月芽白常服的他径自坐到了侧位之上,目光里面带着几分凝重的看着自己。
“可是父皇又派你来当什么说客了?”
容景慵懒的收回目光,面上带着几分不屑。
晋王唇畔一勾,自己这个弟弟从小就冰雪聪明,自然也不会猜不到此番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
“父皇今个儿在早朝上与众位大臣商议,想让你参政。”
晋王毫不避讳的开口,目光带着探究的望向容景。
容景冷笑一声,“让我这个病秧子参政?他就不怕别人说南陵都没个有用的人了么?”
见容景说这话,晋王便知道他还在气之前父皇冤枉秦沐歌的事情。
他笑着走到了容景的身侧,一把握住了他白皙细致的手臂。
稍微抬起一些,那血色妖娆的长袖顺着他的动作滑下,露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树根纹路。
容景唇畔淡淡一扯,似乎没有想要遮掩的打算。
他只是有些不悦的收回手,厌恶的道了一句,“别碰我。”
晋王/刚刚看到那些纹路的时候,心头亦是忍不住微微一疼。
不过片刻之后,他还是回复了最初的平静,“你的毒已经清除了,不是么?”
容景别开目光,“那又怎样?”
“你还是不打算将秦沐歌的真实身份告诉她么?”
晋王见容景面上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由有些着急了起来。
之前他故意将秦沐歌面上可能有面具的事情透露给容景。
他还以为容景会按捺不住。
却没有料到,自己竟然是小瞧了这个弟弟的忍耐力。
“难道你就不好奇么?”
面对晋王的提问,容景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好奇又能如何?我尊她重她,所以只要有一日不是她自己所愿,我绝对不会逼她去做任何事情!”
容景这话说的漫不经心,那绝美的面上依旧是妖娆,但只有晋王才能瞧出他眼底从未有过的认真。
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无奈,晋王沉沉的道,“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听父皇的话,参与朝政。”
见容景面色依旧没变,晋王继续道,“帝后的宠爱不过是一时,即便你是他们亲生儿子也是一样。如果你想要秦沐歌嫁给你之后安然无恙,不必受制于任何人,那你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一直在她身后撑着她。”
这一番话说出口,晋王敏锐的捕捉到了容景微微一闪的眸光。
他心头微微一松,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我必须要告知你一下。你大婚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天乾大陆,五国都有回应,不过反应最大的却是从来就不参与四国争斗的胡国。听说,胡国的大祭司已经准备朝着洛阳来了。”
容景终于动了动身子,抬眼看向晋王,“什么意思?”
“你中的蛊毒便是胡国在禁蛊令颁布之前,唯一遗漏的一直万蛊之王。如今你要大婚,胡国有异动,我觉得你应该提前准备一下对策。”
晋王说完这话之后,沉沉的看了容景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
偌大的书房里面,只剩下容景轻缓到几乎要听不见的呼吸声。
目送晋王离开之后,苏牧才刚刚迈进书房,就嗅到了一股冰冷至寒的低气压,生生的叫他打了一个冷战。
“爷?”
苏牧望着脸色阴沉到几乎能够滴出水来的容景,狐疑的开口询问。
容景缓缓的抬起头来,那张绝美的脸上竟少有的露出一丝迷茫来。
凤眸虚无的望向苏牧的方向,“苏牧,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苏牧一愣。
素来就张扬无肆的王爷,何时露出过这种神情?
他心头一疼,连忙上前道,“爷,不管你做什么苏牧也一定站在您这边。”
容景缓缓的收回目光,定在苏牧的身上,“是么?”
“当然!”
苏牧用力的点头。
他实在是见不得自家爷竟然为了一个平凡无奇的秦沐歌弄成今日的模样。
早知道,当初爷刚刚回到洛阳的时候,他就应该不顾一切阻止爷去见秦沐歌。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就理所应当的不会发生了。
只是如今,再说这些也都是晚了……
“苏牧,你去将我的朝服寻出来。”
半响之后,容景那迷蒙的眸子里面突然有了亮色,像是有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
“爷,您这是……”
苏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也许他说的对,想要保护一个人,那首先自己就得足够强大!”
这一次,容景果然说话算话。
在秦沐歌准备出门溜达的时候,并没有跟出来。
这倒是叫秦沐歌有些不习惯了。
在临出门前,连翘正在替她梳着发髻的时候,秦沐歌便有些忍不住的开口询问,“容景呢?”
连翘脸上的表情一凝,似乎露出了些许暧昧。
她将一株淡黄色的羽毛珠花镶在秦沐歌的耳畔,故意狭促的道,“小姐想见王爷?”
秦沐歌一愣,没好气的瞪了连翘一眼,“谁说的,我只是怕待会儿我出门的时候,他又突然出现罢了。”
话虽然说的这么轻松,但是秦沐歌的那双眸子却下意识地朝着外面张望。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出门应该亲自跟容景打声招呼。
虽然那个人又毒舌又恶劣,但他紧张自己却是真的。
自己借住在他家里,自然是有这个义务的。
见秦沐歌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连翘浅浅一笑,“小姐,听说这几日王爷天天都去上朝。一大早就出门了,天擦黑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