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少年的不在,未改变孟府一丝的暗涌风云,只是让即将参与气运之争的孟府年青一代微微遗憾,但姜琉的存在对他们而言本只是锦上添花,也未将过多心思放于一个少年身上。
半月之后,孟府‘界碑’之处。
“想广袤的古丘大国,也只有我六大望族才有这难得一见的‘界石’,万里传物,只在一瞬!”
界台之下,一个年轻紫衣男子目露自傲的看着眼前鬼斧神工的巨大华表。
古丘广袤,地势多变,平原毗邻沙丘,冰原中暗藏连亘火山,寻常势力鞭长莫及,即便是修行有成之人所能威慑的区域也只是古丘一隅。
也只有座拥界石,并刻上道禁的‘界碑’的势力,方可在一国各地驻扎势力,时时与主府联系,粮草、兵马、资源畅通无阻,如此才能威传一国,有望跻身望族。
但界石难得,世间少见,只有修行‘磐石’‘壤息’等属性偏向土道且有成的大师,方可虚中化实,一现界石,并由铸器匠师雕琢,刻上道禁,如此这般方为‘界碑’!种种艰难,又企是寻常势力所能克服!
而那紫衣男子身旁,一个窈窕女子说道:“却是没想到那个姜琉居然真是‘十方道’的妖蛊,倩妹归来,真相自然水落石出,没想到这等妖蛊也可领悟道家的自身法,让我们白白欢喜一场……”
“肃静!”
蓦然,一中年男子出现在界碑之下,面露威严,高声说道。
一瞬之间,包含方前出口的两人,尽皆缄默不言,秩序井然。
男子扫过面前沉默的人群,满意的点头,继而朗声说道——
“尔等十八人,皆是我年轻一代佼佼者,今日之行,我无需多言,你们只要知道,孟府之主此时正在域窟之中参与比百阁境气运之争更加残酷、更加凶险的战役!即便是府主也需浴血奋战,尔等子孙更无用多说!要知我孟府万年来气运之争皆夺异国多府气运,尽皆凯旋!”说着,男子目光定格在众人最前那人身上。
“孟钺为道法之子,此次气运之争,尔等需以孟钺为首!”
其他十七人或赞同或不甘,但都未曾反对,遵循着表面上对孟越嫡亲长子身份的尊敬,男子见状,开口说道:“那便……”
“咦?都晌午了,怎么起雾了?”
突而,人群之中一人打破了缄默,疑惑的看着缕缕雾气从空中飘来。
……
“我要的东西,在第七任府主的‘天山’上,你必须拿回来!”
一间密室之中,孟赫把玩着四颗白色狮子头,轻轻看着身前一个女孩,目中,满是大局在握!
“倩倩,主人说的话,你要好好听着,要你拿回来,你就拿回来,听明白了吗?”
孟父看着沉默的孟雨倩,恨铁不成钢的跺脚,而其一旁的谢氏也接连赞和。
孟赫缓缓起身,拍了拍孟雨倩粉红,此时却灰暗的脸蛋,笑着说:“你放心,只要你听话,你父母的煞气,我自然会收……”
‘扑通,扑通!’
还不待孟赫说完,孟父谢氏惶恐的跪倒在地,接连磕头:“主人不要啊,不要抛弃我们夫妻两……”
孟雨倩痛苦的看着一向坚强的母亲,和一向傲骨嶙峋的父亲此时却卑贱如奴隶,心哀莫过于死。孟雨倩看着孟赫那张生憎的脸,大声骂道:“你这丧心病狂的小人,你敢伤害我父母一丝一毫,我,我……”
说道最后,孟雨倩发现自己连像样的威胁都没有,眼中噙满泪水,却倔强的不愿滴下,狠狠的对视着孟赫。
这一刻,孟雨倩哪还是那个野蛮刁钻的小姑奶奶,倔强得令人心痛。
磨难和痛苦才能让人成长。
孟赫毫不在意的微笑,虽然,碍于自己君王煞气未曾大成,不敢将孟雨倩这等地位十分敏感的天骄化作自己的奴隶,毕竟,连孟逸明这等修行古儒之道的人,都可隐隐抗拒自己的煞气,更何况破而后立,虽无大儒之像,却生出先儒气骨的孟雨倩!
但,有这对夫妇在手,孟雨倩还不是掌上鱼肉,任我揉捏!
而待我君王煞气大成之日……孟赫想到此处,心中畅快不已。
“放心,界门内可是一步一景,有我孟府位位府主、先辈的遗宝感悟,我只是要一件东西,要求真的不多。再说了,你连你的朋友都可背叛,还怕这个么?”孟赫嘲讽的说道。
听闻‘朋友’两字,孟雨倩心中刺痛,一想起那个与自己同葬云海的少年,愧疚之情溢于言表,此时失神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在孟府众人对真相的追问下,她无力的保持着沉默,而她的沉默,在孟赫的推动下,自然而言便坐实了姜琉为十方道妖蛊之一这一事实!
“姜琉,姜琉……”泪雨阑珊之后,孟雨倩呆如木偶,只能被孟赫任意的操控。
而孟赫却未发现,他一向自诩自成天地、外物不入的密室中,此时却悄悄多了一丝……云烟。
孟府之中,一正搬运药草的仆从毫未在意飘过鼻下的一缕薄烟,大口喘气,忽而动作一僵,手中药草‘扑通’掉地,其双眼迷茫,只是几个呼吸便倒地昏迷。
一个饲养妖兽的小童费力爬到一只十米多高的异兽身上,还不待打理异兽的皮毛,便呼入一口模糊的薄烟,只听得身下异兽发出一声呜咽声,便与异兽一道倒地昏迷。
如有雷同,孟府之中,无数此般景状,只有那些矢志修行的修者才有苟延坚持的力气,但模糊的云雾却逐渐清晰了起来……
“嗯?”
一座孤峰之上,孟府六祖蓦然睁开浑浊的眼睛,疑惑的感知着整个孟府。
“不好!”
六祖一声惊呼,接连起身,手握一方清净国土,国土有四方边陲,中央便为儒国!继而六祖身上密密麻麻的道纹光芒一现,便与清净国土一道消失在孤峰之上。
而在‘云海心界’的山顶之上,空中一阵扭曲,隐隐约约出现一道人影,正是孟府六祖,而在几息之后,镇守孟府的五祖须臾间出现,五祖看着比自己先到一步的六祖,瞳孔微缩,心中思绪无人得之。
而此时两人无一丝寒暄的念头,皆紧皱眉关,向本该无云海翻滚的‘云海心界’望去。
“怎么可能?!”
两人一见云海心界,皆失声惊呼。
只见滚滚云海之中,一白衣少年紧闭双眼,漫步云端,无比飘逸,但在其身后,一手握长剑的白衣男子手托剑匣,剑匣微开,便有无边杀气从匣中溢出,更有汩汩鲜血随着杀气一道流下,白衣男子手指纤长无尘,不染鲜血,但那汩汩鲜血却铺红了少年走过的路……
白与红的悲歌,云与血的壮美!
云海之上,少年迷茫踱步,面容天真纯真,男子紧步相随,返璞归真,宛若常人。
而那云海似也惧怕两人,争先恐后的翻滚出山谷,逐渐弥漫着整个孟府。
“先天道障!”
五祖浑浊的眼睛此时精光爆射,早就平淡无波的面容此时或忧或喜,转而向身旁六祖说道:“我去唤醒三哥,此事,我等做不了主了!你出手遏制云海蔓延!勿要他走出山谷!”
说罢,五祖身形便闪烁模糊,数息之后,方才消失,不似方才出现的那般惬意。
云海心界,乃是一处构建道障,用重重幻境打磨人心的险地,但这种道障只能被称为后天道障。但世间有一种迷障,不借险地秘府,无时无刻不遮蔽人心与天机,无时无刻不让人在道障之中打磨,此便为先天道障。
也就是说,整个天地,对这白衣少年而言就是一场道障,人情世故、红尘因果、爱恨情仇,对其而言皆是幻境!
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
六祖严肃的点头,甩袍而起,高高立于云海心界上空,目露凝重,口中大喝:“儒行净土中中,当逆反于世!”
清净国土被六祖高高托起,继而儒国大开国门,顿时,无数鸿儒走出了儒国,降临孟府!
位位鸿儒播撒儒家的意志,走过一位位倒地昏迷的孟府中人,继而,从已失去真我,倒地陷入道障之人的鼻中缓缓飘出缕缕雾气,滚滚融入鸿儒体内,被儒家意志教化。
但鸿儒的步伐,越发沉重缓慢。
一间藤蔓遮檐,青苔爬阶的书苑中,一个慵懒倒卧,翻阅着手中紫书的华贵女子放下书籍,那双画眉凤眼中,满是犹豫和抉择,便是这起又散的云烟都未放在心上。
却说云海心界之上,六祖见事态渐渐得到控制,心中一定,但恩怨又浮上心头。
脚下之人,正是‘真相’中的罪魁祸首,但此子乃受‘先天道障’之人,且掌握自身法,对我孟府也有大用。念及如此,六祖心中氤氲的杀机微敛。
但,心生杀机,又怎能瞒过那位开启一个时代的剑道宗师——姜大师!
只见云海心界之中,那紧紧跟随少年的白衣男子冷冷抬头,看着高高浮起,却踩在他之上的六祖,顿时,从那由凡入圣、返璞归真的身躯中透射出连天剑气、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