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其他的灯笼慢慢敛去,只剩下了铺着大红丝绸的桌布上燃着烫有金丝喜字的蜡烛还在静静地燃烧着。
听着走进屋子的脚步声,坐在喜床上的希珍娜在喜帕下娇羞的笑了,虽然她和柳清然一直是有条件的成亲,但是她不相信有男人会拒绝得了身穿红妆的貌美女子。
其实希珍娜对这个洞房还是很憧憬的,因为她觉得,这里毕竟是蛮夷的皇宫,柳清然就算再不情愿,为了避免耳闲,还是要和她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而在她看来,只要柳清然今晚留下,她就有希望,更何况刚刚蛮王曾派人传话给她,说是已经在柳清然的酒里下了催情的药物。
因为是有条件的婚嫁,所以在柳清然看来,这无非是一场私下的交易罢了,他以为希珍娜早就会将喜帕掀下来早早的睡去了,没想到进到屋子的时候才发现,她竟然连动都没动的坐在床边上等着自己。
这样的等待,让柳清然轻轻皱起了眉头,细想之下挨着喜桌坐下,自斟自饮了起来。
喜帕下的希珍娜虽然看不见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却还是能听得清楚的,她听着他进来关上了房门,然后便没有了动静,不禁脸上的笑容慢慢冷却了下来。
紧紧咬住自己的双唇,希珍娜心里一片哀怨的狠,她没想过他竟然是这么的狠绝,竟然连喜帕都不愿意亲手为她摘下来,难道他就这么想要极力的和自己撇清关系么?
他看着她的身子颤抖了起来,却依旧不做声响的慢慢喝着手里的茶水,拜他的母亲所赐,他现在不能说十分了解女人,最起码也有八分,当初他最害怕的就是她中途会反悔以及改变主意,现在看来,一切似乎都按照他不希望的那种可能走了下去。
‘珍娜,你要记住,无论何时,切记不要和心爱的男人撕破脸,那样的话,你将永远无法得到他的爱……’父亲的话响在耳边,希珍娜一边默念着父亲当初的话,一边不断的告诉自己要稳定下自己的情绪,刚刚脸上的怨恨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最初那挂在脸上的迷人浅笑。
柳清然以为她会直接掀起喜帕和自己闹一番,也可能会直接哭诉起来,可是当他看见她抖动的肩膀最终平静下来的时候,眼神蓦的一暗,这样的女子城府绝对不简单,看来他当初是太过轻信于她的表面了。
“驸马难道打算一直不掀起为妻的盖头么?”
听着她软甜甜从床边传来的话语,柳清然的心也跟着一沉,看来已经很明显,希珍娜当初根本就不是想要获得什么自由,为了嫁给他而嫁给他的目的,才是真的。
“珍娜……”还没等柳清然把话说完,希珍娜便笑着打断,“驸马,珍娜自知与你是有条件在先的,但是珍娜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家,是个女孩子就都希望自己又一次唯满的婚娶,如今我与你虽有契约在先,但我只是希望能按照程序走完婚娶而已,珍娜是第一次嫁人,还请驸马为珍娜考虑考虑。”
随着希珍娜的话音渐落,屋子里静谧了很久,柳清然当然知道希珍娜是第一次嫁人,而且她本来是应该嫁给司徒淼的,要不是他特意前来请求联盟的话,也许现在的希珍娜应该在耀辉,应该早已成为了耀辉的皇后。
周围的安静,让希珍娜的心再次的提了起来,她的话虽然是万无一失,任谁听了都毫无破绽并且会怜香惜玉的,但是她无法肯定柳清然会不会,就好像她根本不了解柳清然这个人是一样的。
脚步声再次响起,希珍娜的双手揪紧了手中的红丝帕,她甚至是连呼吸都不敢太过大声,生怕是将那浅短的脚步声给遮盖了过去。
一双手,慢慢拿起桌子上的挑干,再次的深深的看了那红色的盖头一眼,柳清然侧身带出手臂,准确无误的用手中的挑干,挑下了那印着金线喜字的盖头。
希珍娜没想到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亲手掀开自己的盖头,正当她喜极而泣想要起身与他喝交杯酒的时候,却见他忽然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情急之下,希珍娜连忙起身拉住了他的阔袖,声音是她自己都没感觉出来的颤抖,“驸马这是要去哪里?”
伸手轻轻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袖子上滑下去,柳清然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淡淡的道,“既然盖头已经拿了下来,你便早些休息吧,明儿一早起来去看看你的父王,中午时分我们便要启程回封地了。”
他的话可以说是毫无感情,就好像是叙述一件事情一样的淡然,希珍娜不敢相信的望着他冷漠的背影,眼泪瞬间涌出了眼眶,“柳清然,你怎么能如此决绝?怎么可以如此决绝?”
“我和你,本来是契约相互束缚在一起的,在这之前,我曾经很明确的告诉过你,我很爱我的妻子,心里再容不下其他女子,如今你返过头来问我怎么可以,难道公主不觉得有些可笑了么?”至始至终,他都不曾回一下身子,不曾看她一眼。
希珍娜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被他的话语给抽空了,脚软的扶着身边的桌子低低哭泣着,似乎只要松开那桌子,便能随时倒在地上一样。
“既然公主已经清楚了,那么还是请公主早些歇息吧。”扔下最后的一句话,他毫不留恋的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望着他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身影,希珍娜再也控制不住的哭出了声响。
站在不远处的树枝上,楚子乔看着忽然打开的房门,和柳清然走出的身影,她的心在那一刻是甜的,他最终承诺了当初和自己的誓言,他最终选择了与她一生一世。
不过……
收回目光再次朝着屋子里坐在地上哭泣的希珍娜看去,楚子乔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是盲目了眼睛的女人罢了,如果自己都无法做到珍惜自己,又何谈的让别人也去珍惜?
希珍娜坐在地上不知道哭了多久,才慢慢的擦干了眼泪,起身走出了屋子,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希珍娜忽然合十自己的双手拍了三下,忽然从隐蔽的一处跳出来了一个身穿青色衣衫的年轻男子。
“公主。”男子恭敬下跪,单手放于胸前低下了头。
收起刚刚的懦弱,希珍娜冷冷的看着那男子道,“老爹既然让你从今天跟了我,那么我从今天就是你的主子,傲鹰,我知道你在老爹的身边时,功勋显赫,要不是这样,老爹也不会放心让你跟着我一同去封地,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忠心跟着我,我自然不会比老爹亏待你。”
傲鹰从事暗卫多年,一听便能听出这话语之中的意思,虽然他不甘心于离开蛮王的身边,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认命,“傲鹰谨遵今日公主之言,日后定全心辅佐在公主的身边。”
希珍娜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在明日出发去封地之前,我希望你能帮我除掉一个人。”
“公主请说。”
“我身边的丫鬟,秀红。”
傲鹰一愣,点了点头消失在了院子之中。
楚子乔并不清楚秀红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希珍娜为何这么着急除掉她,只不过刚刚通过她和傲鹰的谈话,楚子乔就已经知道了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了。
如果这个探子当真是以前蛮王亲信的话,那么现在派过来保护希珍娜,只能说明蛮王心疼自己的女儿罢了,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不过希珍娜的反应就有点让楚子乔匪夷所思了,这个女人不但没有感恩,反而在第一时间让这个探子从自己的父王那里抢过来一心一意的效忠自己,这里面的东西就有点让人不得不多想了。
“看来你是想明白了。”
一个声音忽然在楚子乔的心里慢悠悠的想起,惊得楚子乔一皱眉头,露先生这个老狐狸,又在她身上留头发了。
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心思,楚子乔靠在树上坐下了身子,在心里反问,“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
对于她的问题,露先生只是呵呵一笑,再次提问道,“你可知道秀红是谁?”
“不知。”楚子乔无奈,她又不是这皇宫里的蛔虫,哪能叫出一个名字她就知道?
“这个秀红是一直跟在希珍娜身边的婢女,可以说是陪着希珍娜长大的,也是在这宫里与希珍娜关系最好的一个小丫头。”
“如果要真是照你这么说,那么希珍娜派人杀她的理由是什么?”
“问得好。”露先生轻笑,“只是为了杀人灭口罢了,当初蛮王一直对这个秀红有意思,不过碍于希珍娜在中间,蛮王便一直没能将秀红设立成妃嫔,如今希珍娜马上就要离开,蛮王给她派去伺候的宫女名单里并没有秀红,所以珍娜便杀人灭口,断了秀红能成妃子的梦。”
露先生的话说的很保守,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个事情的概括而已,不过楚子乔仍旧听得心惊胆战,明明不过是一件喜事,却活生生的让这个女人变成了白事,看来这个希珍娜并非一般角色,她既然现在能对自己的父亲如此有占有心,那么就说明她对别的人或者事情,就都是这般的态度。
现在,楚子乔终于明白了露先生今天让她过来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