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骑骏马未到将军府的门口,远远就看到,有人从里面冲了出来。
定睛看时,酸楚顿溢,泪竟如雨。
略显沧桑的府门,依希有岁月斑剥的痕迹,檐下立着的两位老人,白发苍苍,面容枯朽,只有落阳哥哥,更多了些持重和刚毅。
“不孝孩儿,拜叩父母大人!”我扑倒在二老脚边,呜咽声起。还好,我仍记得他们,不然,怕是上天也不能饶我。他们,为我,已憔悴了太多……
“乖尘儿!”娘已说不出话来,抱着我哭得悲痛,惹得我心如刀绞,痛彻心肺。爹爹老泪纵横,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等我们唱足了亲人团聚的戏码,二老和哥哥才腾出与沙域这位罗泯二王子寒喧的时间。
男人们在庭堂大谈国家大事,我们女子自然不感兴趣,和娘亲亲热的躲到后堂,闲聊别后常话,不免又一场欢喜一场悲。
晚间,安顿好沙域的落阳哥哥,毫无意外的了我的房间,我正在案头翻着闲书,心情难得的安然。
“等了很久么?”他笑着坐下来,指了旁边的椅子示意我过去。
“你怎知我在等你?”我笑,从桌案后走出来,看着落阳哥哥在烛光朦胧中的帅气,赞道:“几年不见,哥哥越发精神了俊朗了!”
“你这丫头,”他嗔了我一眼,有些不自然。“刚回来,就要拿哥哥消谴。”
“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呢,哥哥怎么不领情?那是否要尘儿说,哥哥越发丑陋萎靡了,才不算是消谴?”我开心的笑,回家的感觉像清水入口,没有特别的味道,却舒心惬意。
落阳哥哥无奈的笑,疼爱的揉了揉我的脸颊,体贴的让我胜出。
我神情落下,换上沉郁。
他们都太爱我,那么爱,无论我是错还是对,都是无言的支持鼓励,只要我好,做什么,似乎都理所应当。可我,凭什么,被这样爱护着!
“哥哥,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虽然我的记忆里漏掉了什么,但我一定错了!每个人心境的苍老,面容的风霜,难道都要把责任推给岁月么?自然,还有一个应担责任的人,那就是我。
“傻瓜!”哥哥拍拍我的肩,温暖的笑,那笑让我更加心酸难当。“好了,你不是找哥哥有事么?还不快说?”
“哦!”我慌忙抹了把不争气泪水,正色道:“哥哥可知宫里娘被掳的事?还有晟都接二连三丢失女子的事?”
“哪里听来的?”哥哥莫名其妙看着我,低了下眼又道:“我也是刚从浔都赶回,并不知此事。”
“爹爹也不知吗?”我问。
“没听他提过,所以才奇怪你是从哪听来的,我回来这几天并没发现晟都有什么异常啊。”落阳哥哥的话,让我也开始一头雾水,那个老伯为什么要说谎?
“不过,有一事,倒奇了。”落阳哥哥思忖着,抬起眼睫。
“什么事?”
“你这几天就会到家,家里人都知道的。”
“啊?”怎么可能,我这几年都没有与什么人联系,而且,这次回来也是临时决定,并没有谁知道啊!
“我在浔都收到一个神秘人的消息,说你这几日会去晟都,所以才匆匆往家赶,本来还在生疑,会不会是个陷井,不想竟是真的。”
“怎么可能?我回晟都这件事,并没人知道。”我肯定的说。
“那沙域是……”落阳哥哥迟疑,看着我。
“他是我半路遇上的,他……”对啊,哥哥的猜测不是没道理,沙域怎么就那么“巧”遇上这呢?可他是沙域啊,救过哥哥和我的人,他该是个纯净如冰的男子……“不会是他……”
哥哥沉默了片刻,起身笑道:“好了,不早了,你旅途劳顿,该歇着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可好?”
“好吧。”我送落阳哥哥出门,看他溶入夜色中才转身合门。
脱掉鞋子,丢在地上,倒头就睡。躺下复又坐起,怔了一会,把目光转向刚刚丢在地上的鞋,有一只因用力过猛,鞋底翻在上,在那上面粘着一个浅灰色的碎叶一样的东西。
我伸手拿下来,认出,那是我在旅店的床上摸出的那个纸团。
心开始停止跳动,呼吸也渐渐摒住。
纸团被我一点点伸展开,字迹虽污,却还能辨认:殷落阳已于某日某日转回晟都,两天后到达。
古老的铜镜映出我,瞬间煞白如纸的脸色。
这个纸团粘在我的脚底,一路颠簸竟牢固如斯,直到被我发现,这是天意么?
深信不疑的人,那温雅亲和的男子,他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