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客又一阵哈哈,喊着:“这回有劲头,跑得比马快!”
“可不是么,老人说了,在城里遇到鬼,别招惹它,一路往东跑,大约过了东水桥,天也就泛鱼肚皮,鬼怪需要打道回府,不会追着咱们。煤球儿跑得快呀,那腿上的腱子肉一蹦一蹦,藏着小老鼠。两人发了疯般往前逃,而后头的踢踏声也不紧不慢,刚刚跟住他俩。跑路出汗,出了汗,醉意消,越跑越清醒,越清醒却越害怕。眼看就到了东水桥,听见公鸡打鸣了,其中一个煤球儿耐性不够,居然偷偷回头看了眼,这下好了,吓得哇哇两声叫,吓惨了,一时间如丢了魂魄,飞也似的往前奔。过了东水桥,两人还继续往巷子里钻,落后的那位生怕落在后头要被抓了去,也跑得急,跑到了街市,看左右摊主已经开摊,人流渐多了,方松下心来,一骨碌坐塌个豆腐摊,晕乎过去。”
“这个坐在豆腐摊上,那回头看的一个呢,哪儿去了?”有人好奇插话。
先生道:“嘿,丢了!你说已经快天亮,一个大活人能丢哪儿呢,活不见人,死也得见尸啊。可啥也没有,活生生不见了。”
“煤炭人本来黑得麻黑,不会在掉在煤堆里化成煤炭了吧!”一大婶嚷嚷着,大伙儿先是笑笑,很快又死静。
老先生道:“我们霁云城本来就是座鬼城,水市里不知淹了多少性命,以前闹闹,闹个一两回,也过去了,你瞧瞧,死了七八个呢,鬼门大开,可得小心。”
“能小心什么,管用不!”突然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眼一瞧,原来是何叔,看来他已经知道我回客栈了,正吞云吐雾,抽着烟乐呵呢。
先生听了何叔的话,倒有些恼,咳嗽两声,“听衙门里的小道消息,这案子还得细查,不过,我有相熟的官爷说,已经有些眉目了呢。且等着瞧,我得收摊了——”
先生说书已说到半夜,听书的百姓乏了,陆陆续续起身回去。这边先生收了摊,提溜着自己的零零碎碎打道回府。我刚休息过,十二分的精神。转眼间听人敲门,想必是何叔。开门后,老叔瞪了我一眼,径自跑我床上先坐下来。
“我说小爷,你可把我急死啰,你要去见了阎王,你爹估计也要拉我下去勒。”何叔举起烟缸子要打我,杆子一挥,却落在了床沿上,“嘿,我这么一想,还舍不得打你,我打胖罗去,他皮厚实。居然拐带你出去玩呢。”
“不没出什么事儿么?”突然一个怨气冲冲的家伙进了屋子,胖罗嚷嚷着:“凭什么打我,嘿呦喂,您老这么偏心眼。枉我还巴巴的跟你来霁云城。”
“回去,你回去看你家翠玉去。”何叔朝胖罗点了点头,胖罗倒像没听见,自己也在床上坐下来,冲我道:“小爷,你没事儿吧,那船家最后怎的了。”
“我哪里清楚船家,没和他一道,我各个儿逃的。”我想起信翁说的话,赌局之事不能和第三人说,虽然我也不是特别愿意守这规矩,但心里总有些戒备,便先瞒了何叔跟胖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