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的幸福,是简单的。
平静的湖,偶尔的鱼食便能让它们跃起欢快的水花。
龙儿的脸上带着阴暗的冷笑,在这个珍宝无数,吃尽天下美味佳肴的皇宫,却没有丝毫的欢乐。
头上金黄的凤冠轻轻颤,她猛地站起来,抓过宫女手中的盘子朝着水面扔去。
那圆盘旋转着朝着水中抢食的鱼儿飞去,湖面飘起一阵鲜红,鱼儿惊恐地朝着水下窜去。一条白带着红点的锦鲤慢慢地浮出水面,整个鱼头被砸个粉碎。
宫女吃惊地看着龙儿,颤声道:“才人,你是怎么了?”
龙儿慢慢地转过身,冷冷一笑道:“我今天心情不好,数天以来,一直难以入睡?”入宫近半年,那李迂一直忙于国事,从不管他的死活。若不是有林羽馨的出现,恐怕他连自己半面也见不上。原本以为,只要进了皇宫,过上那荣华富贵的生活,就满足了。可是在这奢华冷清的宫殿中,似乎有一股如山般沉重的怨气压在她的心头。可是她不能爆发,因为她只是个小小的才人。这个才人,不是她理应该做的。
身后面传来一声沙哑的轻咳之声,身着暗红宫服的万花慢慢地走过来。
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依然雪白。
锐利的双眼,带着冷冷的光。纵然是在盛夏的晌午,也让人不寒而栗。
两个宫女连忙跪地,施礼道:“奴婢见过公公。”
龙儿转过身子,脸色一变,随即轻声笑道:“万公公,什么风把你老给吹来了?”
万花轻咳一声,扭头看着水面上的鱼,眉头一皱,道:“龙才人,是何人有如此包天之胆,敢惹才人发怒。”他慢慢地举起右手,那青暴露的手如同枯死多时的老树一般。右手轻轻一挥,一阵狂风卷向水面。碰的一声,一阵水花溅起,那鱼竟被震个粉碎。
龙儿惊恐地看着万花,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年老灯枯的公公竟然有如此的身手。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一个太监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龙儿眼睛一亮,呵呵笑着道:“惹我之人,恐怕公公也奈何不得,所以龙儿只能受罪了。”
“哦?”万花双目如刀,冷冷地看着龙儿,道:“天下,除了皇上以外,还未曾有过让老奴放在眼中之人。龙才人大可不必担心,你告诉我,老奴替你作主。”
龙儿轻叹一声,摇头笑道:“看来,果然没办法了。那让我发怒之人,正是皇上啊。”她无奈地吐出一气,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身朝着中央殿走去。
万花身子一动,迟疑地道:“龙才人留步。”
龙儿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转身朝着万花柔声道:“万公公,想来你也奈何皇上不得。龙儿数天以来,一直夜不能寐,此时感觉累了想回去休息。万公公还有事么?”
万花眼睛一亮,笑道:“老奴府上正好有些蜂蜜杨梅,此时正值盛夏,那杨梅不但能消暑止渴,还有安神催眠之功效,不如随老奴过去取些过来?”
龙儿惊喜地看着万花,道:“公公真有那等美味么?何以不早说。”说着,朝着宫女道:“你们回罢,我到公公那边取些杨梅自己回去。”
看着两个宫女领命而去,万花吃吃一笑,道:“龙才人果然明白之人,取那杨梅之事也劳烦你亲自去取啊。”
龙儿咯咯一笑,凑到万花的耳朵旁边轻声道:“若公公有心,早就叫人送过来了。难道公公不想请我到府去喝杯茶么?”她的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
万花眼睛一眯,随即笑道:“龙才人想必是有事了?”
龙儿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道:“难道公公从东乾宫到此,只是散步么,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这就去取杨梅吧。”
万花的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点头道:“好,好,看龙才人比老奴还心急啊。”说着转身朝着东乾宫的方向走去。
龙儿轻笑道:“龙儿着急是想吃到杨梅,公公着急什么?难道还怕你的杨梅没人吃么?”
万花身体猛然一震,笑道:“那杨梅制作过程复杂,老奴担心被小春偷吃个干净了,若是龙才人此过去空手而归,老奴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啊。”说着,加快了步伐。
龙儿开心地拍手道:“想来还是万公公对龙儿好,不如,我就认你做个干爹如何?”
万花吃惊地看了龙儿一眼,强笑道:“龙才人日后必然是大贵之人,老奴怎敢高攀啊。”
龙的脸上,带着不悦的冷笑,道:“如此来说,龙儿只是个小小的才人,怎么与位高权中的公公攀亲啊。也罢,只要公公日后对龙儿多多照顾,龙儿便不胜感激了。”
那东乾宫与选侍宫相隔有一里之遥远,两人步伐飞快,很快便到了东乾宫后院。
万花喘息着笑道:“龙才人果然好脚力啊,老奴累坏了。”
说着招呼小太监给龙儿端座。
两人坐下,万花给龙儿倒了杯水,笑道:“你稍等片刻。”说着,朝着小太监道:“小春,那蜜制的杨梅还有多少,你去尽数取来送与才人。”
小春点头转身走进入内屋,万花笑道:“龙才人,你刚才与老奴开玩笑么?”
龙儿奇怪地看着万花道:“公公何出此言?”
那万花的脸上,雪白的脂粉被汗水一冲,显得十分的可笑。龙儿走到万花的身边,掏出手绢擦去他额头上的汗水,轻笑道:“公公,龙儿从不开玩笑。”
万花慢慢地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为何要认老奴做干爹?”
龙儿轻轻叹息道:“龙儿无依无靠,进入皇宫后更是孤身一人,若能有个亲人,他日在宫中受了委屈也能有个诉苦之人。既然公公如此的勉强,就当龙儿没说过罢,公公不必放在心上。”
万花哈哈一笑,沉声道:“我看你与那萍水公主亲如姐妹,日后亲近了皇上,谁还敢惹你?”
龙儿苦笑着摇头道:“我与公主,并非亲如姐妹,公主她对龙儿有怨恨之心啊。”
万吃惊地看着龙儿,道:“你若是不把老奴当外人,大可放心说出。”
龙儿轻叹一声,道:“在进宫以前,我让她去杀一个人,结果她技不如人吃了苦头。所以她一直以为我是故意要加害于她,对我怀有怨恨之心。想当初我与皇上要求做才人之时,她一味阻挠,若不是皇上坚持的话,恐怕至今我还只是个尚服。”说完,拉着万花的手哀求道:“干爹,你若不认我这个干女儿,恐怕日后龙儿在宫中要受苦了。”
万花的脸上,带着微笑,轻声道:“我查过你二人的家谱,你是司徒副将的女儿,那公主是林天南的女儿。你们都是因为家父战死沙场,所以皇上才会如此厚赐。你父亲是个英雄,若不是因为那林天南无能,如何会惨死沙场啊。”说着,不无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龙儿咬着牙齿,狠声道:“我母亲曾经说过,那林天南不过是无能之辈,迟早会害死我父亲的,没想到,我父亲一世英雄,竟然被一个窝囊费给害死了。”
万花拍了拍龙儿的肩膀,安慰道:“龙才人放心吧,那萍水公主不过是皇上一时心血来潮封的,她不敢对你怎么样的。”说着,凑到龙儿的耳朵旁边,轻声道:“你若能与干爹联手,我能保证让你顺利做上皇后,然后随便找个废物把公主嫁了,也算是替你父亲出了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