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坐到桌子上,朝着温柔道:“刘长老,是你来得太早,还是我来得太晚?”来人的声音,清脆豪爽,简单而直接。
来得太早,就必须得等。来得太晚,便见不到那杀人的过程。
温柔轻叹一口气,朝着来人道:“司马空,你不该来的。”
那司马空眉头一皱,笑道:“我一路的追赶,喉咙几乎要冒烟了,先喝口水再说吧。”
温柔微微一笑,拎过茶壶,倒了一杯水推到司马空的前面。
那姿势,与先前的几乎一摸一样。
也许,他对谁都是温柔的,不管对方是男是女。
司马空神情一动,看着桌子上的茶杯,道:“刘长老还有朋友么?”
温柔轻蔑地一笑,点头道:“刚刚走。”
说完,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小刀。
司马空喝完水,皱着眉头道:“刘长老,此时你竟在此坐着,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温柔抬头冷冷地看了司马空一眼,道:“那你认为我此时应该在什么地方才对?”
司马空轻笑道:“以刘长老的风格,在柳问兰的人头未削下以前,断然没有心情在此消磨的。”
温柔的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道:“在你后面,还有多少人在追杀柳问兰?”
司马空沉思一下,道:“剩下的四个长老,分成两路,在我后面应该还有两个人吧。”说完,凑到温柔的耳朵旁边,沉声道:“你说那少年修罗真的那么厉害,落花和流水在他面前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了么?”
温柔轻蔑地一笑,道:“细雨已经死了,夏夜莫名消失,我看天下的十一长老,都活不过三天了。”
司马空吃惊地看着温柔,道:“温柔兄,你见过那柳问兰了么?”
温柔点了点头,道:“她刚刚走。”
司马空的脸上,笑容慢慢地消失,颤声道:“你这是为何,为何要放她走?”
温柔苦笑一声,道:“我感觉主人不是想杀死少年修罗和柳问兰,而是让我们一个个地去送死。”
司马空迷茫地看着温柔,道:“那,主人是何用意?”
温柔冷哼一声,道:“若是我们十人都不敌少年修罗,他要我们何用?也许一个少年修罗就够了。”
司马空不相信地摇头道:“不会的,若是没有天下的十一长老,又怎会有今天的天下?”
温柔慢慢地闭上眼睛,道:“你信与不信,都不重要了。”
那古铜色的皮肤,轻轻地抽动一下。
司马空神情一变,身子一弹迅速地后退数步,一把鬼头到刀已经到了手上,吃惊地看着温柔道:“刘长老,你想如何?”
温柔的眼睛突然睁开,发出冰凉的寒光,轻声道:“那柳问兰,只能死在一个人的手上,所以你们都必须得死。”
司马空冷笑一声,道:“你认为你能胜得了我么?”
温柔轻轻地摇头道:“不能。”
司马空哈哈一笑,道:“既然不能,我们何不合力杀了柳问兰,回去领功?”
温柔轻叹一声,道:“我说过了,那柳问兰只能死在一个人的手上,那个人便是我。”
他的声音很柔,就像他手中的小刀。带着柔和的光,慢慢地举起。
司马空的双眼中,弥漫着杀气,冷笑道:“我不与你抢功,那柳问兰留给你杀,如何?”
温柔轻轻地摇了摇头,柔声道:“我只相信一种人,那便死人。”
小刀带着寒光,无声地削出。
那一刀的速度,比反射出来的光还快。
那司马空面色一寒,手中的鬼头刀已经落到温柔的手上。
可是已经晚了,带着寒光的小刀,已经削过他的脖子。
若是司马空的速度够快,他能在温柔削断他脖子以前砍下他的右手。可是他手中的鬼头大刀太沉重,大大地影响了他的速度。
那大刀砍进温柔的肩膀,小刀已经削断了他的喉咙。
温柔惨然一笑,吃力地拔出砍进肩胛骨上的鬼头刀。
他坐到座位上,掏出洁白的手绢,慢慢擦拭着小刀上的血迹。
司马空的身体还在抽动,温柔的脸上,早已经恢复了平静。
那双深褐色的眼中,闪动着温柔的光。
他果然是温柔,温柔的小刀。
血迹擦去,那刀身上闪着淡淡的寒光。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靠着椅子慢慢地闭上眼睛。
后面还有两个人,他必须得等。
天下,谁都不能杀柳问兰,除了他。
柳问兰脸上的那条疤痕,似乎带着强烈的魔力。把他的心,慢慢地吞噬。所以,他绝不能让她死。纵然是要死,也不能死在别人的手中。
血红的夕阳,慢慢地沉下山头。
温柔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站起来朝着玄妙观的方向走去。
他的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古铜色的皮肤在夜幕的笼罩之下,变得更加的浓黑。
夏夜的月亮,似乎带着悦人的清凉。
微颤的树影,微热的风。
夏夜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左手笨拙地掏出半张被挤压得干瘪的面饼。
普通的面饼,不加任何的调料。和水,成团,放入巨大的瓦罐中文火烤熟。
可是这样的一张饼,她吃了两天还剩半张。
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击败求生的欲望,一个人若是不想死,自然变得无比的强大。她不想死,她必须得活着。后面追杀少年修罗的高手,至少还有两个。她不想让他死,所以她必须得活着。天下,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主人的手段。若是要灭掉一个人,所派出的高手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阴险毒辣。
血痕斑斑的白纱,缠绕着光秃秃的右腕。
那骨头碎裂的声音,似乎还清晰地响在耳旁。可是她的心,却没有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变得粉碎。她的心,一直到现在都是火热的。带着一丝酸涩的柔情,支持着她必须站到所有杀手都死在她的前面。
她的脸上带着微笑,幸福的微笑。
一像一个新婚的小媳妇做好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等待外出的丈夫归来一般。脸上,露出期待的绯红。
吃完饼,她伸了个懒腰。似乎自言自语地道:“第三天,也该到了。”
月光下面,慢慢地飘过来一个人影。
花白的头发,紫色的长袍。金轮法王,天下的第八长老。
他手中的一对金轮,带着锋利的削口。自他手上飞出,带着咻咻的旋转之声,犹如缩小了的血滴子一般,钻入对手的身体。那一对金轮,刃不沾血。陪伴他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未落败过。
夏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着道:“金长老,别来无恙?”她摘下腰上的水壶,大口地喝着水。那面饼太过干硬,几乎囤在她的喉咙之处。咽了半天才勉强咽下去。
来人冷冷地看着夏夜,道:“小夜,你为何还活着?”
夏夜吃吃一笑,慢慢地转过身子,道:“金罗,难道我一定要死么?”
那金罗的身子一抖,吃惊地看着夏夜的右手,不相信地道:“你,你的右手怎么了?”
夏夜慢慢地举起右手,笑着道:“很明显,是断了。”她说得很轻松,似乎断的不是她的右手,而是身边一棵不起眼的小树一般。
金罗吃惊地上前两步,道:“怪不得我接到命令,说细雨已死,你消失了。纵然是杀不了修罗,你也应该回去才是。你在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