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迂站起身子,朝着门外看去,只见龙儿手中托着方盘,那盘中放着一个碗。
初秋的清晨,已是空气中带着悦人的清凉。可是龙儿的额头上,弥漫着细细的汗珠。
那张柔媚的小脸上,带真沉着而轻松的微笑,朝着皇太后跪下,轻声道:“龙儿当心皇上的身子,特送汤过来给皇上喝。”龙儿的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稚嫩,可是她的心思却无比的细腻。纵然是百炼成钢的皇太后,也无不为之赞叹。
皇太后眉头一皱,随即笑道:“也难得你如此有心,便把汤送过去吧,只是不要打扰了皇上。”她欣赏龙儿的智慧,可是一个女子若是心思太过细密,终归不是件好事。特别在明争暗都的宫廷,心思太重之人,难免激发杀气。
龙儿恭敬地点了点头,道:“奴婢遵命。”嘴角边扬起一丝冷笑,朝着书桌旁的李迂看去。轻轻地舒出一口气,目光中似乎带着无比的忧郁。
看着皇太后离去,龙儿的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端着盘子走进来,,柔声道:“皇上,龙儿给你送汤来了。”眼光冷冷地落到桌上,看着凌乱的奏折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迂不悦地看着龙儿,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你们都送汤来?”他指了指桌子,道:“你放那里吧。”
龙儿慢慢地放下托盘,朝着李迂道:“皇上,你连日操劳,奴婢是担心皇上的身体才连夜熬汤的,皇上难道不领奴婢的情么?”双眼中带着异常的明亮,似乎隐含着无限的清幽。在整个皇宫,只有她才能毫无顾忌的直接面见皇上。就连那狡猾而严厉的皇太后在知道她舍命救了皇帝之后凡事也是网开一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迂摇头道:“朕刚刚喝过,如何喝得下啊。”
龙儿嘴巴一翘,撒娇道:“你就尝一口吧。”
李迂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抓起调羹轻轻地喝了一口。
龙儿吃惊地看着李迂紧紧蹩起的眉头,紧张地道:“皇上,怎么了,不好喝么?”
李迂冷冷一笑,道:“你在门外站了多久了?”
龙儿连忙用手摸了摸碗,那盛汤的碗早已经冰凉。
龙儿脸色一变,连忙跪地道:“奴婢该死,奴婢送汤来的时候听到皇太后正在与皇上说话,不敢打扰,便在门外站了一会。请皇上恕罪。”
李迂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难得你如此苦心熬汤,此时汤已冰冷,朕也无法再喝,你先退下吧。”
龙儿双目一红,几乎哭了出来,哽咽着道:“奴婢该死,不该让汤冷了。请皇上给奴婢个机会,明天一早给皇上送汤过来,行么?”
李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好,好,好,明天你一大早便给朕送汤过来。”
龙儿惊喜地点了点头,道:“龙儿多谢皇上,龙儿这就退下,不打扰皇上了。”
说完,站起身子,拿起桌上的托盘退了出去。
李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力地坐到龙椅上。
谁知,那已经离去的龙儿突然又转了回来,朝着李迂道:“皇上,奴婢想知道公主姐姐此时怎么样了?”似乎,她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整个胸口发出起伏不定的粗喘。
李迂猛然一吃惊,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带着愤怒的神色,厉声道:“龙儿,你好大的胆子,公主此时身在边界,此乃军机要事。”他大步地朝着龙儿走去,凑到她的耳边,道:“你告诉我,在门外站了多久了?”
龙儿惊恐地看着李迂的脸,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便一问,便惹得皇上龙颜大怒。龙儿双腿一跪,低声哭道:“奴婢该死,请皇上息怒啊。”她伸手抓着李迂的脚,轻摇着道:“你告诉我,林姐姐到底怎么了?我与她出生入死,亲如姐妹。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的,龙儿,龙儿也不活了。”
李迂神情一动,伸手拉着龙儿的手,柔声道:“你给朕起。”
龙儿顺从地点了点头,哽咽着道:“谢谢皇上,请皇上告诉龙儿,林姐姐还好么?”
李迂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肯定地点了点了,笑道:“朕敢肯定,用不了多长时间,她与西王爷便能杀退匈奴,凯旋回来了。”他太手擦去龙儿脸上的泪水,哈哈一笑,道:“没想到,你如此担心馨儿的安全,放心吧,她此时在边界,一切都很好。”
龙儿低头抽了一下鼻子,不相信地看着李迂,道:“皇上,你可不要骗龙儿。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皇上,龙儿只有林姐姐这唯一的一个亲人了。”
李迂强笑一声,道:“朕如何会骗你呢?很快,很快我们便能见到她了。”
他的内心,此时就象是万马在奔腾,发出砰砰的狂跳。此时,馨儿真的好么?那急迫的战事,就像是燃烧着的火苗,几乎已经烧到了他的眉头上。可是,他不能乱了,甚至不能露出丝毫的破绽。他只有等,等到万龙的兵马能带来好消息。
龙儿似乎放心地点了点头,轻笑道:“我还听到皇太后说了,林姐姐是最有资格做皇后之人。皇上,你喜欢林姐姐么?你会立她做皇后么?”清脆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的妒忌。可是龙儿的脸上,仍然挂着甜甜的笑容。
李迂的身子猛然一抖,随即厉声道:“龙儿,你已经身为贵人了。就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立皇后一事,朕说了不算,皇太后说了也不算,那得有资格做皇后的人说了算。你若再多说半个字,朕罚你半年之内不得踏进御书房半步。”说完,袖子一甩,转身坐到龙椅上。
龙儿的脸上,带着无比的惊恐,她抬起双手紧紧地捂着嘴,快速地退了出去。
在转身的一刹那,两串热泪迅速地夺框而出。
她死死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是的,在这个时候,她不能哭。
纵然是咬断了舌头,也只能咽下去。
离开御书房,朝着后宫的方向跑去。
在确定李迂无法听到她哭声的时候,她放开了捂嘴的双手。
终于发出那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