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席玉娥去世不久,林霞结婚了,林意和林铁做为娘家人去送她。
席玉荣还对林意说了这么一句:“娘家的兄弟送嫁是要给钱的。”
当林意和林铁送走了林霞,重新回到席玉荣的家时。席玉荣问:“林霞给了多少钱?”她以为至少会给他们几百元,也够一阵子的生活费了。
林意铁青着脸站在那里没说话,他比席玉荣想像的要多。林霞是他的亲姐姐,父母去世了,林霞也有钱,哪怕现在是借给他的,将来要他还都可以。然而,林霞只不过花了十几块钱,给他们每人买了一件内衣而已。
林霞此时已经一个月有一千五百块了,她的丈夫比她的工资还要高一些。那男人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曾经对林霞说:“林霞,我的工资维持家里的日常生活开支就足够了,你的那一部分就给你的两个兄弟上学用吧。”
林霞那时在蒙青市的一个煤矿上班,她不但工资高,而且还搞了个学习班,每个月可以多收入几百块。
“我家的事不用你管。”林霞说。她埋葬了母亲以后,把林铁带到了蒙青市,然而,她并没有去管他们的生活。
席玉荣那时刚结婚,没有多少的积蓄。她只能尽自己的一点力量来帮助他们。
林意大三的那年冬天,林霞说要跟着丈夫回湖海老家,让林意带着林铁到她蒙青市这边的家里住。
当林意带着林铁打开林霞家门的时候,家里空空的,连一粒米也没有。
席玉荣看到林意和林铁的时候,两个人就像落伍的大雁,找不到飞翔的方向。席玉荣的丈夫丁克勤也生气了。
当林霞假期回来的时候,丁克勤怒不可遏的把林霞责骂了一顿。出人意料的是:林霞竟然和丈夫辞去了在蒙青的工作,一去无影踪。此后,林意再也没见到自己的姐姐。
林意绝望了。
他只能拼命的打工,减少一切可能的花销。
固然林意努力的赚钱,努力的学习,努力的忘记一切的不幸。毕业的日子却是一天天的来近了。
他放眼四望:中国万里江山,到处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可这热闹的背后,哪里又是我的容身之处呢?
有些有家庭背景的同学脸上,已经明显的显现出一种刚长了几根羽毛的孔雀的样子,抖动着想要炫耀自己的美丽了。
那些来自平民,没有什么社会背影的人,可真就像古人那句话“如丧考妣”。
有时候也就是这么回事。
父母不在了,你照样可以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没有工作,却足以让你生不如死。
一些外文文章总是说外国人不重视亲情。年迈的老人在圣诞节来临的时候,等待着门铃响。当门铃真的响起来的时候,她只会收到一张写满了数字的支票,旁边写着冷冰冰的几个字:妈妈,圣诞节快乐!有很多外国人羡慕中国人的春节,一家人不论天高地长,都要在这一天回到家里,一家团圆。
墙外的想跳进来,墙里的想跳出去,当外国人轰轰烈烈的学习中国的时候,中国人也正在向“国际”接轨。电话的发明,真是个伟大的进步。不知道爱迪生知道今天这个时代,还会不会后悔发明了电话:当父母等待了一年,期望着儿女们回来的时候,那些年轻的人,不会忘记打个电话:“爸爸妈妈新年好!今年过年不回去了,单位里有事。”于是扣上电话,这边四行老泪长流,那边四只眼睛在跳舞。据说有些年轻的女人,现在找婆家的一个条件就是家里没有父母的最好,没负担。
父母就是负担!真应该都像孙悟空那样,都自己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得了。
不管怎么说,危机就在眼前了。林意此时最想的就是:哪怕有个没用的父母,也可以有个栖身之处。现在呢?不知道哪个在天堂,哪个在地狱,自己却上不了天堂,下不了地狱!想到这里,他心里激灵一下:我活着也真没什么意思。一无所有,一无牵挂。虽然林红霞是他姐姐,却不如没有;虽然还有林铁一个兄弟,也不过是父母所生,无可更改罢了。他在心里对林铁感觉不到兄弟那种血浓于水的体会。林铁好像继承了林有根的全部。我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的兄弟呢?
想到林铁,林意又想到:妈的,等我工作了,还要供养他呢,要不别人也会像对林红霞那样对我,叫我隐姓埋名一辈子,不得见人了。******,男人立世为人,就当扬名万里,决不可缩头缩脑,窝囊一世!想到这里,他胸中顿又涌起豪情。
林意仍然四处打工,积攒每一分钱,即使下班回来,他也是一步一步的走回来,省下一块钱的车费。
这天,林意还到火车道上去卖东西。每列火车停靠的几分钟里,总会有一些妇女提着篮子,在火车边上急急忙忙的卖掉一些东西。林意也成了她们中的一员。他已经在火车道上卖了一年多了。
林意每次和那些妇女哄抢着,冲向还没停稳的火车的时候,心中就有一种酸酸的痛。一个堂堂北方政法大学的学生会主席,天之骄子,因为生活的无奈,居然跟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为了几毛钱而拼命的挣抢。
天下起了雨,一行行的打在他的头上,林意第一次觉得这场飘泼而来的大雨,就是他的眼泪。
“林意,请到里面来。”站上的一位年轻的女工作人员说。这个女工作人员叫李曼。中专毕业,因为父亲的关系,已经在火车站上工作两年了。她认识林意一年多了。
李曼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中。父亲李大海是一家公司的老板。那时在铁路上工作是一份报酬优厚,工作省心的工作,李大海还不想让刚刚毕业的,只有十九岁的李曼踏入商海的拼搏中。所以李曼就在铁路上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