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初夏的夜,安谧得近乎神秘,部队夜训去了,群山环抱之中的一大片营区,只有几个哨兵的身影在移动。
明月给营区蒙上了一条极薄而又透明的纱巾,让整个营区变得影影绰绰。那条像带子一样轻巧地环绕着营区的小溪,淙淙的流水恰似美人手指中流出的月琴声,正在诉说着自己的恋情;而青蛙不绝地鼓鸣,又恰像是配合着月琴的演奏而敲出的鼓点。哦,这大自然的协奏曲,更为这营区增添了一种白日里所没有的温情。
此刻,这里没有口令,没有战士急促的跑步声,没有枪炮碰撞所发出的金属的杀伐声;此刻,这里是一片充满神秘色彩的自然,是一种铸剑为犁后的宁静,更是战士们心中描绘过无数次的和平的胜景……
若你再到营房后的山顶瞭望一番,你会看到另一种风景:四周的山顶上,那一大串一大串步兵们夜间射击瞄靶用的手摇发光器发出的闪光,时明时暗,似乎是正眨着好奇的眼睛和天上的群星做着天地间的对话。你还可以看到一发发红色的曳光弹射向天空,瞬间即逝,宛如那一粒粒匆匆划过的流星,又好像是大地的使者带着人间的许多疑问急奔向神秘的月宫……
啊,军营的夏夜呀,此刻,充满了诗情画意。
二
夏季日长。吃过晚饭,离天黑还有长长的一段时光呢。我习惯性地朝营区的后山头走去,后山顶有一大片平地,那里可是我的乐土。
太阳下山后,给天边留下一大片璀璨夺目的晚霞;带着各种不知名的野花所散发出来的香味的山风一个劲地吹着,驱散了白昼留在地表上的燠热,我忍不住地猛伸一阵身子,顿时通体舒泰。
极目远眺,无垠的丘陵起伏连绵,大自然用它那艺术的手法,把它们串起来,弯成一条条优美的曲线绵延至天边。天尽头,晚霞在燃烧,投射出明亮而又温暖的光辉,给人以无限的温馨。
是谁?在西边的另一个山头散步,正好处在逆光圈中,像一幅流动的剪影。一声悠扬的小调在山坳里响起,长长的尾调夹杂着清脆的鸟鸣传过来了,那是肩荷耙犁、催牛晚归的老农唱着他结束了一天劳作的欢快的心情。坐落在山洼的农舍屋顶冒出来缕缕的炊烟,随风摇曳,我似乎闻到了农家饭菜那浓烈的辣香味……
晚霞在我的驻足观望中渐渐消退,夜幕在我的无限遐想中徐徐降临,天穹变成了蛋青色。不知什么时候,一弯新月已高挂中天,宛如大海中漂移的一叶扁舟……
山风似乎更强劲一些了,吹得人通体清凉,山坳中的军营一片喧哗,灯光球场上,战友们正龙腾虎跃,只有我静静地站在山顶这一片平台上,赏月,听风,遐想,感受初夏的夜在我面前展现出来的无限魅力,品味军旅生涯带给我的独特体验……
一阵悠扬的军号声随着晚风吹进了我的耳朵,不知不觉间,已经到熄灯的时候了。
1982.5.20
是啊,只有真正懂得生活的人,才能创造更美好的生活。只有真正懂得关爱别人,同时也能珍爱自己,才能有能力不断地往自己的人生之篮内装填更多的苹果,从而给家人、给社会以更多更好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