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是1985年的9月中旬,我去安徽出差,在皖南的繁昌县城小住了几天。那是长江边上的一个小镇,典型的江南水乡,著名的徽派建筑和富有音乐韵味的皖南话是最大的特色。每天傍晚,我总要离开旅舍沿着铁路散步,会走过路西边的一个修篁簇拥的小村。开始的时候,每天走近它,总是很随便地浏览它一眼,谈不上对它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心里也会有一种隐隐的触动,好像有什么感受,却又说不出来。就像眼前糊了一层纸,隐隐约约地知道纸后面有好东西,是什么东西又不知道。这张纸一直没有能力捅开,但心里一直在琢磨着。
那天傍晚,我照例散步又经过那个小村时,心中不禁一动,停下脚步,细细打量起它来。正是落日撒金的时候,晚霞仿佛在燃烧,给围着小村的竹梢涂上了一层金黄色,暖暖的色调给人一种舒畅感。那竹梢在微风的吹拂下,把自己的影子投到屋壁上,时明时暗,显得光怪陆离。炊烟袅袅从烟囱中升起来,随着微风的吹拂,弥漫开来,与晚霞融合在一起,薄雾似地笼罩在小村的上空。哦,这不是一幅美妙的水彩画么?这不是我一直在琢磨着的那个感觉吗?现在,感觉找到了。我竟然有一点激动起来,想不到这个充满原始气息的小村竟有这般美的意境!我贪婪地欣赏着这幅天成的水彩画,心中充满了一种愉悦感,久久不肯离去,直到夜幕降临,寒侵肌骨。
夜早深了,我被傍晚时这一美的发现兴奋得久久不能入睡。深夜小村的景致又会是怎样的呢?带着一种不可遏止的渴望,我披衣起身,又走到了铁路上,居高临下地细细观赏起来。
正是秋高气爽时分,又大又亮的月亮高悬中天,明月下的小村是一番与傍晚时不同的景致:狭长的竹叶泛着幽幽的月色,从山脚下流来绕小村而走的那条小溪细声地唱着流水的歌,明月下波光粼粼。小村已进入了它甜美的梦乡,蛐蛐儿悠悠的鸣叫就像是它的梦呓。哦,明月下的小村有一种很高的美的意境。那是一种自然、质朴的美,美得不露声色,美得使人心颤。我不由得闭上眼睛,用我的心来鉴赏它……
我的这一次感受美的经历,恰恰是印证了美学大师的理论:美既是客观的,又是主观的。它让我深深地感悟到生活中,处处存在着美。对于我们来说,重要的是需要具备一双发现美的眼睛,而这就需要我们善于学习,需要我们有广博的阅历,需要我们接受文化的熏陶,需要我们具备良好的品格修养,更需要我们有一颗善于感受美的心灵。如果我们的心里能装进更多的美,让那些自然的美、艺术的美妆点我们的世界,那我们的人生无疑会有更多的色彩,更少的遗憾。
1998.9.21
许多人,一旦错过,也许就再也不可能相遇了;许多事,现在不做,也许就不会再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