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峰不归离开蜀南竹海去见一个故人,算来时间也有个十来天了。她去见的不是别人,而是百褶一直口中所说的“啼雀谷老仙人风阅泽”。
初入啼雀谷,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恰似人间仙境。溪水潺潺流淌,谷中笛声悠扬,峰不归轻步移到凉亭下面,左手向下自然一垂,腾空而起,静静地落在凉亭的四角飞檐上,右脚先着檐面,随后左脚也轻轻放下,轻甩水袖,两手背于身后,闭上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眉头慢慢舒展,眼睛缓缓睁开,嘴角微微上扬,突然开口喊道,“风阅泽,不准备出来见我了吗?”声音洪亮,贯穿整个山谷,字字皆如爆雷。
笛声停止,一切又回到了先前,甚至更安静了,除了潺潺的溪水声,仿佛心跳声音都能听见。白光一闪,凉亭的四角飞檐上,又多了一个人。定睛观瞧,老者头发花白,长发垂须,仙气飘飘,一身白衣,素雅而大气,老者双手背在身后,手中握着一根翡翠玉笛。
峰不归看到眼前的老者居然开始撒娇起来,“风哥哥~我好想你呀,要不是百褶出现,我都不知道到哪寻你。”
风阅泽紧蹙眉头,抬头看着远处,胸脯高挺,似乎并没有在意峰不归的话,微风轻拂,鬓发胡须微微上扬,仙气十足。
峰不归继续撒娇道,“风哥哥~我这大老远的来,你就不能看我一眼?”
风阅泽缓缓叹了口气,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状态,淡淡说道,“厌归师妹,还保持着原先容颜,需要耗费不少灵力吧,你我皆是过时旧人,逆时光而为,实在是无趣。”
峰不归收起笑脸,紧皱眉头,“你呀,从来就没说过一句我喜欢听的话。”
风阅泽闭上双眼似乎凝神想什么,一切又回到之前的安静,溪水潺潺,鸟鸣悠扬,唯独缺少了笛声。
峰不归轻甩水袖,眉头依旧紧皱,开口问道,“哥哥为何让百褶入我的门下,还让他拜我为师。”
风阅泽睁开眼睛,缓缓言道,“蜀南竹海,本就是少主的家,他已经长大成人,回去也是顺了天意。”
峰不归大声笑道,“天意,恐怕哥哥说笑了吧,那你为何不授他灵术仙法?”
风阅泽没有人回答,长嘘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
峰不归也嘘了口气,缓缓言道,“当年我自立宗门,后被魔族围攻,幸亏门主出手相救,这才保住宗门徒众性命,从此以后我便拜于花都门下,此等大恩,我峰不归毕生难忘。传授少主灵术仙法,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我非常不解,花都宗门“乾”位风阅泽,“坤”位牧原,世间谁人不知,我两个峰不归也抵不上你一个风阅泽。你风阅泽办不了的事,我峰不归更办不了。
风阅泽凝神不语,眼睛依旧紧闭,仿佛没听到峰不归的话。
峰不归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向来做事循规蹈矩,当年放弃乾易宗宗主之位,隐于这山谷之内,消失在这世间,谁都不知道你的下落。少主出现的那一刻,我便明白了此中缘由,看来当年内室宗斩草除根,是真的。当年为何门主会被解灵处死?”
风阅泽睁开双眼,淡淡回答道,“门主百修皆释,天下谁人能挡,持天下重利,展世间兵锋之盛,帝都早有忌惮。门主发妻死后,情丝绕心不解,遂选择了这么一个归宿。君子之心坦荡荡,也算给帝都一个答复。但帝都小人当道,也真是让人寒心啊。”
峰不归听完后,紧皱眉头,淡淡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传授灵术给少主?如果他的身世如果暴露,必定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风阅泽转过身来看着峰不归,“前些日子,紫藤异象,这冲天的紫光你可看到了?”
峰不归回答道,“我那时正好身在花都,据说是长流回来了。”
风阅泽长叹一口气,“凶星落,杀伐出,哎~灵泽自古出人杰,亦出鬼雄。人杰者,长流仙的美名四海皆知。鬼雄者,世人又将怎么样篆刻史书评述此事。”
峰不归惊愕的盯着风阅泽,似乎懂了些什么,但又好多问题不解,开口欲问。
风阅泽抬手示意,让峰不归继续听他说完,风阅泽继续说道,“我本性格狂傲,桀骜不驯于世,有幸结识世间英豪,所以心悦诚服,扬君之美名,也是自己的心愿。但违我所愿之事,我风阅泽也不想推波助澜。你看着啼雀谷山水可好,我这具枯骨能葬于此,也是个幸事,哈~哈哈哈~”
峰不归听后,嘴角微微上扬,痴痴一笑,“风哥哥~这里可有我的枯冢啊?活着你总是躲着我,百年之后能合葬于此,就算对我的补偿吧,也不枉我爱你这么久,风阅泽,我们的誓言此生不会变的。”
“老夫此生错过这段姻缘,心中也曾有过遗憾,虽然少主长大,但如今你我也两鬓寒霜,生前既然无此缘分,终老时候,能一块入这秽土我心愿已足,谢谢你,厌归师妹。”
风阅泽说完,白光一闪,人直接消失了,凉亭四角飞檐上只有峰不归一人站着。山谷中又传来优雅的笛声。
峰不归笑着说道,“这个风阅泽,还是这副德行,永远不解风情,果真是一辈子都是改不了。”
清秀幽谷又见君,
浮生蹉跎未变心。
独倚华宫二十载,
却见梦郎双鬓白。
如将朽身葬雀谷,
红颜痴笑愿同入。
世间对于这爱情,所思所念于其中,如同奇妙的音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乐章。风阅泽把人生美好的二十年奉献给了少主门百褶,或许只是为守住当年一个约定,峰不归在伴月华宫等了二十年,或许只是坚信当年的一个誓言。但匆匆相见,匆匆离别,浮生蹉跎,岁月却在彼此的心里留下刻痕。你我皆未变心,仍然坚守那份誓言,生前如果不能入君梦,死后常伴君旁,也是爱的一个境界。
后人议论此事总是叹服于胸,他俩人皆是守信义,重感情之人。做人做事,原则立于胸中。君子坦坦荡荡,不像有些宗门之人,奸诈,虚伪,看重权势却丢了性情。风阅泽与厌归一直被后人传为佳话,虽然后来离别之痛,英雄不再沉默,让人寒心悲痛,但也谱出了,可叹可泣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