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化身成一个矮胖子,慢悠悠的在街上窜着,耳中充斥着诸人的谈论声。
无论是大声的喧嚣,还是小声的嘀咕,皆在耳中,不漏分毫。
初时听来的事情多是北方战乱的各种杂谈闲论,但逛了一阵后,便听到了一件和不动鬼王有关的事情。
原来,不动鬼王每隔半年都会从一个城池搬迁到另一个城池坐镇,而为了防止情报的泄露,更培养了好几个分身。
因此,具体他如今在哪个城池是众说纷云,至于地魔使就更是行踪隐秘了。
随着时间推延,从众人支言片语的谈论声中,地魔使麾下势力也逐渐清晰成形。
在地魔使和不动鬼王之下,共有两相八将三十六都尉,都是拥有着异物之力的天王级强者。
这些人分散在九城之地,各司其职。
如今在这一城之地,最高职位的就是八将中的白象将以及三十六都尉中的两人:神弓尉和千骑尉。
“不止是地魔使比牛角魔使高明,连这不动鬼王似乎也比巨鬼王精明多了,洒下这么多迷雾,要想得到真正有用的情报看来就得深入核心才行了。”
在一间酒肆外,李默嘀咕了声。
接着,他便掉头朝着东大街走去。
没花多少时间,便到了一座大宅外。
白墙绿瓦,从街头一直到这街尾,宅子里魔树成群,露出些飞檐塔角来。
但见大门之上,挂着一块匾额,其上写着“都尉府”三个大字。
两旁的守卫,一个个身着赤甲,眉宇间皆是凶煞。
李默走过去,拱拱手道:“在下是来应聘的。”
“先生里面请。”
守卫头目立刻变得和蔼起来,亲自把李默领入宅内。
待到了宅中一个大院子时,便见里面有着五十多号人,有年迈老者,也有年轻书生,一个个皆是精明模样,有的三五成群,小声讨论,有的独占一角,曲高和寡。
这些人到这里都是同一个目的,即是应聘谋士之位,这也是李默在城中闲逛时获得的情报。
这里是两大都尉之一的神弓都尉府,这神弓都尉名叫海无山,乃是凡土山匪出身,一介草莽。
但此人却懂得惜才爱才,养了不少谋士,正是这些人让他一路从凡土走到半界,如今坐上了这八大都尉的位置上。
据听来的情报,每隔两三个月,府里就会贴出告示,遍邀诸国智者,而一旦受聘,便是荣华富贵加身,都尉府谋士的这块牌子自然也响亮得很。
不过,海无山的眼光也甚高,不是什么人都能看上眼的,但即使如此,仍有不少人趋之若骛。
李默站在一角的地方,摇着一把蒲扇,听着诸人谈话。
大家所谈无非都是这府上的事情,什么海无山的兴趣、性情之类,这府上有哪些谋士比较厉害之类。
李默一一记在心上,不多时,便听有守卫喊道:“都尉大人到。”
话一落,全场立刻安静下来。
紧接着,便见一个虬须大汉从里间行来,虽是便服,却显得威风凛凛。
随他而来的还有一个青年文士,面白无须,眉心一颗红痣。
“是首席谋士风三笑。”
有人低念了句。
一句话说出来,不少人都是一脸羡慕。
待二人近了,众人便都躬身行礼。
海无山坐下来,一眼扫过全场,含笑说道:“眼下已是年末,三月一次的选会今年是最后一轮了,诸位可知道今年本都尉招揽了多少位谋士?”
“三位!”
一个黑衣青年抢先答道。
“没错,仅仅三位,而参选的人足有三百位之多,那么,在场诸位中又有几人能尉法眼呢?”
海无山微微一笑。
话落,一个拄杖的乌衣老者便道:“老朽地隐门吴愚,凡土为官三十载,自入玄门潜心修道,熟读万卷之书,通晓古今之学,自信能助都尉大人一臂之力。”
“小人胡德,曾在凡土任知府谋士之位,出谋划策二十年,助其荣登六司尚书之位,自信都尉府中有这一席之地。”
另一个青衣文士不落其后的答道。
二人这么一说,院子里顿时炸开了锅,人人自我推荐,讲述着自己的事迹。
海无山面带笑意,然后一眼盯在了李默身上。
李默站在院子一角,这个位置原本不起眼,但是自海无山出现之后,散落在院子里的诸邪道都立刻赶到了厅前的位置,因此他一下子变得惹眼起来。
而几十个邪道即有文质彬彬的书生打扮,也有一脸奸猾的谋士打扮,还有饱读诗书的老丈,无论年纪如何,多是一身书卷气。
相比起来,李默化身成为的矮胖子就显得不起眼了。
不过,如今众人争相恐后的介绍自己,惟独李默不为所动,摇着蒲扇站在一角之地,反倒显得醒目。
当然,海无山只是粗瞥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然后一笑道:“诸位敢来我这都尉府应聘,那必定都是才学过人之辈,这介绍就不必了,若有真材实学,自可脱颖而出。”
众邪皆道是,一个个收敛表情,肃然而立。
“来人,上茶。”
这时,海无山拍了拍掌。
话落,便见一行丫鬟走出来,一个个婀娜窈窕,捧着银盘。
银盘之上置有一个玉杯,杯中盛有茶水,幽幽的泛着绿色。
丫鬟们依次走过,茶杯一人一个。
待最后一杯茶送到李默手里时,海无山便笑道:“诸位,请饮茶。”
“多谢大人赐茶。”
一半人异口同声,一口饮尽。
李默瞥了杯子一眼,似也没多想,直接一口喝了个干净。
另一半人则不动分毫,持杯而立,看到其他人喝茶,不少人脸上都浮起轻蔑笑意,其中便有那吴愚和胡德二人。
“吴老为何不喝茶呢?”
海无山笑问道。
“禀大人,此茶乃千蛇毒茶,若饮必染剧毒!”
吴老一脸得意的答道。
这一说,刚喝茶的众人顿时大吃一惊,脸色陡变,都暗呼大意了。
原本想着他们远道而来,投奔海无山,那海无山见面赐茶只是礼仪,却不想这已经是考试的开始。
“吴老所言不假,此茶确为千蛇毒茶。谋士者,即要学识渊博,又要行事谨慎。一眼看不出这千蛇毒茶,便是学识不过关,有一口饮尽茶水,便是行事不谨慎,诸位可有什么话说?”
海无山笑看着喝茶的诸人。
院子里不过五十来人,刚才喝茶的便有一半,足有二十多人。
听得海无山这话,诸人都是面露羞愧,一个个哀声叹气。
“诸位请跟我来吧。”
院口的位置,一个守卫头目冷冷的说道。
大家来时,守卫们都是笑脸相迎,毕竟猜不到谁能任职谋士之位,但如今一被淘汰,守卫们自然就没好脸色了。
诸人哀声叹气的离开,都直叫可惜,若是小心一点,或者观察周边人的动作便可能闯过这一关。
“你怎么愣着不动?我可是亲眼看见你喝了茶的。”
这时,守卫头目突而指着李默叫道。
这一说,院子里的人都望向李默,见到这么一个矮胖子站在角落里,都露出鄙夷之色来。
想在这么蒙混过关,又怎么可能?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李默却是不慌不忙,朝着海无山一拜道:“大人,在下无错,自不必离开。”
“喔,无错吗?”
海无山微微眯起眼来,声音拖得长长的。
旁边,风三笑负手而立,神色平静。
“呔,你这小子,在都尉大人面前也敢胡说八道,饮茶便是大错。”
胡德大声叱呵。
刚才海无山询问吴愚,让吴愚又出了风头,如今自然不放过这机会,痛骂李默来露露脸。
李默不怒不气,反是一笑道:“胡德兄说饮茶即是错,在下不敢苟同,事实上,在下以为饮茶的诸位比起未饮茶的诸位更要高上一筹。”
“什么?”
没饮茶的一半人顿时大吃一惊。
而刚走出院子,饮了茶已然失去希望的诸人则都是一愣。
“好个小子,真会胡搅蛮缠,只是空口无凭,你有什么理由说饮茶的人比我们而言还要高出一筹啊?”
吴愚拄着杖冷笑着,如今场中他无疑是风头最劲的一个。
李默便笑问道:“那么敢问吴老,做谋士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智谋过人,人在帐中不动,一策却可决胜于千里之外!”
吴愚傲然答道。
“谋士者,谋字当头,当然是要聪慧过人,绝智如天。”
旁边,胡德也不甘示弱的答道。
周边,二十来个未饮茶的邪道们都是纷纷点头,皆以为是。
“大错特错!”
却见李默一声长笑,掷地有声的大喝道。
“什么?”
听得这话,吴愚顿如受到羞辱般,脸色涨红。
“小子,这里可是都尉府,岂容你胡说八道,你说谋士最重要的不是智谋,那还有什么?”
胡德脸色一沉。
诸邪道也都七嘴八舌,一个个似尊严受到挑衅般,把矛头对准李默。
“你们乱遭遭的成何体统,有话说话,有理说理,方才是合了谋士身份。”
这时,风三笑淡淡话了话。
这一说,众人立刻整整衣冠,收起话来,但都冷眼盯着李默。
“你说谋士最重要的不是谋,那么又是什么呢?”
海无山此刻才问道。
便见李默微微一笑,朝着海无山一躬身道:“是——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