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两天没睡了,回去休息一会儿吧。”东方瑾从刚开始就注意到蓝凌月的眼底有很重的乌青,先前劝蓝凌月回去休息,她不肯。此时已经不用蓝凌月在这里指挥了,东方瑾遂再次开口。
蓝凌月左右看了看,此时才真正算是个开始而已,不过她却一点不担心,两天两夜没睡,她的确是有些困了。想了想,蓝凌月点了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休息,若是有什么情况你让人喊我。”
“嗯。”东方瑾点头。
蓝凌月也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下了城墙,路上问了两个士兵就找到了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帐篷,一头扎进去就开始补眠去了。
……
蓝凌月这一睡就睡了一整天,当她走出帐篷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听着城墙上厮杀声仍旧在继续,蓝凌月拉过一个快步从面前跑过的士兵,开口问道:“还在打?”
那士兵一看蓝凌月立马就要行礼,却被蓝凌月拦住了,“不必行礼了,告诉我,现在情况如何?”
闻言,那小兵连忙回道:“敌军现在已经折损了三十万,我军依靠娘娘制造的弩车大大的减少了伤亡,只折损十五万,只是我军的箭已经所剩无几了,恐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眉心一跳,蓝凌月松开了那名小兵,这样的情况是她早就预料到的,能坚持一整天已经不容易了。
心内还被这样庞大的伤亡率震撼着,蓝凌月距离前方的城墙尚远,已经能闻到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了。
不再犹豫,蓝凌月快速的朝着城墙走去,此时城墙上的士兵都举着火把照明,蓝凌月靠近城墙边往下一看,当看到下方由无数将士堆砌起来的小型尸山时,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
东方瑾在蓝凌月上来时就已经看到了她,见她看到下方的情景只是皱了下眉,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表情,凤眸闪了一下,眼底极快的划过一道亮光。
刚刚有一些士兵看到下面的情景都忍不住扶着城墙吐个不停,此时蓝凌月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极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蓝凌月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目光,此时战况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十分有利的。原本两军的差距有二十万,此时却已经接近于持平,他们的胜算也在加大。
可是现在原本就是冬天,白天已经很冷了,晚上更是下降十几度,这样的情况实在是不适合打仗。
东方瑾一眼就看出了蓝凌月的心思,走到她身边,解释道:“敌军不退兵,我们也只能应战。”说这话时,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蓝凌月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着退敌之法。突然,她的目光猛地看到了城下堆积如山的士兵的尸体,脑海中一个大胆的计划涌了出来。
只是,想到下面还有齐云国的将士,她却有些犹豫。
最终,蓝凌月一咬牙,伸手拉了拉东方瑾,示意他将耳朵靠过来。
东方瑾犹豫了一下,依言弯下腰靠了过去,感受到蓝凌月凑近他的耳边,一股淡淡的香气钻进鼻尖,顿时让人觉得神智一清,缠绕在心头一整日的阴霾一扫而空,只觉得神清气爽。可是,当蓝凌月将她的计划说出来时,东方瑾却僵住了。
蓝凌月说完了就直起身来,看着东方瑾,再次开口,“我知道自己的这个计划很大胆,而且也是对下面死去的我齐云国的士兵的不尊重,可是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而且,城墙下这么多的尸体清理起来也会很麻烦,不仅可以成为敌军的踏脚石,而且放久了,尸体腐烂感染,很有可能造成瘟疫,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蓝凌月想的是利用弩车对着下面堆积如山的尸体发射火箭,当那些士兵身上的衣服碰到火之后就会烧起来,到时候可想而知,城墙下所有的一切都会付之一炬。
在古代这个封建的地方,蓝凌月的这个想法自然会被其他人说成恶毒,毕竟下面还有很多齐云国的士兵,可是现在,这个办法无疑是最好的。
东方瑾自然也知道蓝凌月这个办法很好,若是下面没有齐云国的士兵他一定会同意,可是现在……“没有时间犹豫了,既然你不能决定,那就由我做这个坏人,我去召集其他的将军说。”蓝凌月转身欲走,一只手却快速的拉住了她的胳膊,随即清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你在这里守着,我去说。”
东方瑾松开手,头也不回的走下了城墙。
“哎,你……”蓝凌月伸出手,想要叫住东方瑾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慢慢的收回手,站在城墙上帮他守着。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蓝凌月见城墙上的士兵已经露出疲态了,她之前过来的时候看到后面支了好几个大锅在弄饭,很多士兵在下面慌乱的吃完就跑上来了,显然这些士兵是轮番上阵的,可是饶是这样,一整日不眠不休的战斗,他们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了。
蓝凌月心里着急,最终也站不住了,夺过一个士兵手中的剑,一把就将他拉到了身后,“我来!你去休息!”
话音刚落,蓝凌月见一个揽月国的士兵爬了上来,手起刀落,直接将那人的头砍了下去,这一幕深深的震撼了站在她周围的士兵,所有人的动作都出现了一瞬间的迟钝。
见此,蓝凌月眼中一怒,吼道:“都在看什么,不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么,稍一放松你们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难道你们想变成下面无数亡魂中的其中一个吗?!”
众人浑身一震,这才警觉自己竟然犯了战场上的大忌,赶紧收回不该有的心思,专心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见此,蓝凌月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同众人一样,将一个个妄图爬上来的揽月国士兵砍刺下去。正在这时,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皇后都在与我们共同杀敌,将士们,我们杀啊!将这些狗娘养的打回老家去!”
此言一出,众人只觉得精神大振,原本已经麻木的手臂仿佛再次充满了力量一般,爆发出强烈的战斗力。
“弟兄们,杀啊!”
“杀!”
……
蓝凌月欣慰的看着身旁的众人,嘴角机不可见的向上弯了一下,正要收回目光,突然看到城墙上走上来几个人,为首的一人正是东方瑾。看着他身后跟着的众人,蓝凌月就知道,他已经说服了这些将军,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也觉得她的计划很大胆,但是当看着东方瑾走下城墙的那一刻,她的心底里就是没有任何理由的相信这个男人,相信他一定会做到。
果然,东方瑾上来之后就指挥着人将火箭搭在了弩车之上,随即,将弩车调整了一番,改到正对着城下,这才朝着众人开口,“退下!”
众人闻言,立即向后退去,没有任何的犹豫,这就是战场,没理由的服从领命。
随即,东方瑾令人将弩车推到城墙边,将士们皆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直到东方瑾一挥手,四辆弩车,一百二十根火箭直直的射向城墙之下,几乎是刹那间就点燃了下面的一切,当冲天的火苗如同群魔乱舞一般跳跃的时候,一些躲避不及的揽月国士兵也未能幸免。
霎时间,哭喊声遍地。
城墙上,所有人看着下面的一幕,表情各异。有悲凉,有不忍,有同情,还有麻木……东方瑾的声音缓缓的在众人的耳边响起:“传朕旨意,此次交战,所有受伤的士兵每人可以得到十两银子,战死的每人的家里送去一百两慰问金,至于……”说到这,东方瑾的眼底划过一抹沉痛,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请其他将士将城墙下将士们所用的东西收一收,回朝后,朕会亲自为他们建一座忠烈祠,他们的家属每人可以得到一千两抚慰金。”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震。
不说受伤的和那些战死的但是尸体在城内的,单单城墙下的也有几万人,若是每个将士的家里都送去一千两,那个数字也是天文数字啊!而且,他们本就是战士,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虽然死无全尸这样的死法太不人道,可若是不可避免,他们也是毫无怨言的。可是他们的皇上却亲口说出这样的承诺。
一瞬间,众战士心中的爱国热情更为浓烈了。可是现在这样的情景,众人却只能默不作声,听着下面噼里啪啦的火焰声,很快,烤肉的香味也弥漫开来。
终于,一个将士忍不住扶着城墙干呕了起来,“呕……”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所有人都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到最后,一个个腿软无力,脸色苍白,只能一个扶着一个站着,这才不至于摔倒。
蓝凌月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几次想要呕吐的感觉都被她硬生生的压了下去,可是苍白如纸的脸色却让所有人知道,她也不好受。
转过头,蓝凌月见东方瑾面色不变,可是眼底的沉痛却被她清清楚楚的捕捉到了。抿了抿唇,蓝凌月垂眸,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感受到一只冰凉的小手附了上来,东方瑾心中一动,虽然那只手很凉,却让他的心中似有暖流划过一般,好受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