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六一儿童节没几天的时候，钱丽美在一个午后单独地把洑林刚叫到了办公室。
“洑林刚，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学校要举行一次唱歌比赛，每个年级都有一个名额，你要不要上去唱。”钱丽美对洑林刚说。
洑林刚从小就喜欢唱歌，一听到钱老师说到唱歌，他马上点头，兴奋地说：“好啊，老师。”
“那你这几天准备一下，可要好好表现，给老师争脸哦！”钱丽美摸了摸洑林刚的脑袋，鼓励着说。
“红领巾都系弯了，你这孩子。”钱丽美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是满满的笑意，她帮洑林刚重新系了红领巾。
“老师，唱歌比赛能不能唱周杰伦的歌呀？”洑林刚小声问着。
“最好是音乐课上老师教你们的那些儿歌，或者是赞颂祖国的也可以。不过，你要唱流行歌也没事，反正学校也没有规定不能唱。”钱丽美说。
洑林刚高兴地点了点头，心里头想着该唱周杰伦的《龙卷风》还是《反方向的钟》呢。
还是唱《龙卷风》吧，难道要小一点……而且也好听。
转眼间就到了六一，那天整个学校的人都会来观看歌唱比赛。每个班级的学生都在各自班主任的安排下，从教室里搬着小凳子，按照年级的顺序依次排好。
场面嘈杂，热闹，整个操场都坐满了人。
台上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叫朱定珠，是学校的主任，同时也是四年级的班主任。
洑林刚第一个上台，依次从一年级到六年级，因为新益小学规模不大，所以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
唱歌甚至连伴奏没有，校主任朱定珠是一个很有才华的男人，他带了副圆圆的蛤蟆眼镜，用着幽默风趣的语言对大家说。
“首先给大家带来表演的是一年级的同学洑林刚，他将会为大家带来一首周杰伦的《龙卷风》！”
“请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他！”
一时间，掌声覆盖了整个校园。当然，这其中，洑晨阳的眼睛里透露出了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失落。
他羡慕地看了看台上的洑林刚，同时再回头望了望在班级后排站着的钱丽美。
…………
“《龙卷风》啊，这首歌是周杰伦的，我最喜欢周杰伦了！”六年级的一个女生兴奋地对身旁的人说着。
“哇，这么小就会唱流行歌了，副班长，那个小朋友是不是你弟弟呀！”一个六年级的女生问洑林惠。
“是我弟弟。”洑林惠回应道。
“爱像一阵风，吹完它就走，这样的节奏，谁都无可奈何……”稚嫩的声音完全没有跑调，每个词都唱的那么优美，那么的令人忘怀，尽管这首歌被他唱的完全没有周杰伦的味道。
“我好喜欢他！”喜欢周杰伦的女生激动地喊着。
……
这次的事件告一段落，洑林刚也因此成为了学校的名人。也许大家都记不住他的名字，但说起龙卷风，就知道是一个一年级的小朋友唱的。
“洑林刚，你唱的好好听哦，我好喜欢这首歌。”陈静对洑林刚说。
“我也喜欢周杰伦的歌，不过我最喜欢的是周杰伦的《反方向的钟》。”
洑林刚的眼睛里充满了向往。
“那你为什么不唱那首歌呀。”陈静问。
“有点难，我怕唱不好。”
“那你去学咯，等你完全会唱了，你就唱给我听，我喜欢听你唱歌！”陈静兴奋地说。
“好啊！我以后学会了一首歌我就唱歌给你听。”
小女孩有些不信地看着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拉钩！你可不能骗我，骗人的是小狗。”
“好，拉钩。”洑林刚伸出了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回到家，六月的海宁已经有些热了，听爷爷说今天会给哥俩去批一箱‘娃娃雪糕’的冰棍。
跑到了二楼，冰箱放在隔壁的空房间，打开冰箱门，就看到下门的两个冰柜里都放着冰棍。
眼里喜悦变成了好奇，满满地写在了自己的脸上。
“娃娃雪糕怎么变成绿色的了？”洑林刚有些搞不清状况，他抽出一个冰柜，一看，这不是娃娃雪糕。拿到手里仔细一看。
“绿，色，心，情。”这是一个叫‘绿色心情’的冰棍。
“我才不要吃绿棒冰呢，我要娃娃雪糕！”洑林刚气愤地说。
“奶奶！奶奶！”洑林刚往着一楼喊着。
“我的小心肝，怎么了，怎么了。”奶奶听到孙子的声音，从一楼急急忙忙地跑上来。
“奶奶，爷爷怎么不给我们买‘娃娃雪糕’呀。”洑林刚很不开心地问。
“咬刚啊，这种‘绿豆糕’的冰棍可要比‘娃娃雪糕’要贵呢。”
“我不要，反正我就要‘娃娃雪糕’，我才不要吃什么绿色心情！”说着，洑林刚就撕开了一个冰棍的小口，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奶奶的眼睛里流露着丝丝伤感，孙子生气地走了。她蹲下身子，捡起那根被扔在地上的冰棍，用手擦了擦，她平时舍不得吃这种冰棍，冰棍都是留给两个孙子吃的。可眼前这东西被扔在了地上，自己不吃又会浪费，于是她就趁这个机会吃了一根冰棍。
等到哥哥放学，楼上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只是不同的是，哥哥是直接把冰棍扔在了王水文的脸上。
可能哥哥是无心的，但也有可能哥哥就是故意的。
王水文为此流了很多血，可能是见到了血，哥哥也突然不闹了，还问着奶奶疼不疼。
洑林刚一直想问哥哥为什么要把冰棍往奶奶的脸上扔，奶奶的鼻子都流了好多血，洑林刚心里也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后悔，他看着奶奶那张流满了鲜血的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奶奶，你疼不疼，咬刚知道错了，不闹了。”洑林刚看着奶奶，眼睛里的泪水也一直在打转着。
奶奶坐在椅子上，把头仰起，不让鼻子里的血流出来。她手尝试摸了好久的空气才摸到孙子的头，她说：“奶奶不疼，只要我的两个宝贝孙子喜欢吃就好。”
“奶奶，我和弟弟不要娃娃雪糕了，就吃绿色心情。”哥哥洑林惠说。
其实到后来，哥俩绿色心情吃多了，也就发现这冰棍的确要比娃娃雪糕要好吃多了。
-
一年级下半学期的最后一天。
黑板上依旧用白色粉笔写出了十个名字。
评选的结果如同上次，没有出乎洑林刚的意料，但又好像把内心里最仅剩的那点希望给彻底抹去了。
‘三好学生’的评比，自己还是输在了人气上。
依旧是除了陈静、小姐姐、徐勇涛、沈立平和辣妹之外，没有人愿意再为他举起手。
洑晨阳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迎着太阳光显得格外的气人，洑林刚气的咬牙。
或许，这是一种赤裸裸地嘲讽。洑林刚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是在对自己笑。对自己一个人笑！
他顿时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这一年，他的确努力了，他试着让自己不要再去吵闹，欺负同学，可自己这‘不乖’的形象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每个同学的心里。
其实说白了，他没有输给洑晨阳，他只是输给了自己。
“洑晨阳，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超过你的，一定会！”
“班长……”陈静看着丢了魂的洑林刚，她也跟着心情低落。
“都什么时候了，还叫我班长。我早就不是班长了。”洑林刚苦笑。
“在我眼里，你就是班长，再说我也叫习惯了，嘻嘻。”
收起了心中的失落，洑林刚装起了大亨，说：“走，我请你吃冰淇淋！”
一天的零花钱只有五毛，洑林刚就用这看起来金色闪闪发光的硬币，但其实只能买一样便宜零食的硬币给陈静买了一个冰淇淋。
“班长，你怎么不给自己买。”陈静从洑林刚的手里接过冰淇淋，犹豫了一会，她好奇地问。
“我不喜欢吃冰淇淋，太冷了。”
“你是不是没钱了，我这里还有。”
说着，陈静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钱。
“我真不喜欢吃，我没有骗你。”
陈静睁大了眼睛，左右看了看洑林刚，直到把对方都看的有些害羞。
“我才不信你呢，你这么调皮，嘴巴肯定也馋的很。”
“阿姨，给我来一个冰淇淋。”陈静对着铁门小店的老太婆说。
“铁门老太婆，我不要吃，你别给我拿冰淇淋了。”洑林刚朝着陈静口中的‘阿姨’喊道。
“你这调皮鬼，往常你不是最喜欢吃我的冰棍啦，怎么一碰到有小女孩给你买，你就不要啦，是不是不好意思了啊。”铁门老太婆笑着打趣，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冰淇淋，递到洑林刚的身前。
洑林刚尴尬地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再偷偷看了一眼陈静，发现小女孩也正在看着自己。
“那我就吃一次，其实我不太喜欢吃冰淇淋的。”洑林刚很认真地说。陈静看着他的表情，语气，和说出来的话，她和铁门老太婆不约同时地笑了。
夕阳下，倒映出了两条连在一起的影子。
回到家，奶奶在家门前剥着蚕豆。爷爷在又在家里吃饭桌子旁的睡椅上干躺着，嘴里哼着歌。
“奶奶，爷爷最近怎么老是喜欢唱歌呀。”看奶奶也没事做，洑林刚就好奇地问，其实他很久之前就想问了，就是没机会。
“你爷爷啊，肯定又是在想你干娘了。咬刚啊，你不知道，你干娘刚出生那会，有时候晚上闹着一整晚都不愿意睡觉，都是你爷爷把她抱在怀里，哄着她给她唱一个晚上的歌……”
洑林刚看着爷爷，爷爷正一脸伤感的唱着小歌，眼睛迷离地看着墙上挂着的黑白照片，那是爷爷去世多年的母亲。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奶奶，我都快忘了干娘长什么样了。爷爷怎么还天天惦记着。”洑林刚也一时伤感。
奶奶手里的活停了一下，看了看洑林刚，紧接着把头抬了起来，她像是在看这片昏黄的天空，又像是在看家门前这棵开始重新长着新叶的大树。长久，她才叹道：“其实啊，你爷爷比任何人都要疼你干娘。”
“奶奶也都快忘记你干娘长什么样了……”
“奶奶，你想干娘吗？”
“想……想……天天都在想……”奶奶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沉重，一双眼珠子也都快要瞪出来了，让人看着实为心疼。
“奶奶的闺女不在了，以后老了，生病了，可就没人照顾了。”奶奶笑着哭，声音有些抖抖的。
“奶奶，不是还有妈妈么，妈妈会照顾你的。”
“你妈啊，人是好的，可是我和她，心里已经有芥末了，她已经快三年没有喊我妈了。”王水文回忆起了三年前的场景，自己亲口对韩娟英吼的那句话，‘你明天不把钱拿回来，你以后就别喊我妈。’
“奶奶，咬刚以后娶了媳妇，我一定会让我媳妇照顾你，奶奶你就放心好了。如果她对你不好，我就揍她！”洑林刚还做了做挥拳的动作。
“我们咬刚最乖了，也孝顺，奶奶心里都知道的。”王水文又是摸了摸孙子的头。
学期结束，也意味着暑假到了。这一年，洑林刚干奶奶家的儿子，强强叔叔也要到BJ去做生意，兄弟两人就顺着一起走了。
说起强强，那小时候也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当初洑国清结婚的时候，他就不知道怎么的，就掉进了家后的茅坑里。不过洑林刚对于强强叔叔的印象是停留在他陪自己打小霸王把魂斗罗给冲了全关。
总之，强强叔叔就是一个魂斗罗高手！
临走前，奶奶一直叮嘱着哥俩到了BJ要打个电话回来，报个平安。这句话才刚出了几分钟，就又重复了一遍。兄弟俩只能一个劲地应和着。
”咬林啊，咬刚啊，早点回来，奶奶想你们的……“
洑小明在一旁默不作声。
”爷爷，奶奶，我们走了。你们就不用送了。“
”干爹，干娘，你们就放心吧，我一定把两个侄子平安送到！“强强叔叔说。
”强强，可真是麻烦你了。“王水文说。
王水文这次是坚决不去BJ的，因为洑小明也有高血压，她要是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她这心里也放心不下，会时常挂念的。
爷爷冲两个孙子挥了挥手。
”爷爷，奶奶，再见！“兄弟俩老远大声地喊着。
王水文的眼泪是那么的不值钱，再一次地落下。
”水文啊，孙子都走了，别哭了。咱俩回家吧，这天也不早了。“洑小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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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BJ，洑林刚突然间觉得自己眼前的这座繁华的都市，变得好陌生，它充斥着汽车鸣笛声和人群拥挤的嘈杂声。
整个眼里的世界都好像变了样。它繁华，川流不息，走了一群又一群的人，但却没有一点家乡的味道。
自己还是自己，可为什么，自己好像失了魂一样，浑身都很不自然，难道是因为置身在这座城市，而使得自己变得不再是自己？洑林刚不得而知，他那个年纪的孩子也想不到深一层的东西，他知道，自己不开心。仅仅就是因为来到了BJ的缘故。
你要问，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来BJ。
因为安排，仅仅是因为家里的安排。
强强叔叔把两个孩子送到了门市，父母看到了两个儿子，也是很开心。但店里人很多，拥挤，噪杂，连谁和谁的声音都听不太清楚。
“咬林，咬刚，你们先去外面玩会，妈忙好就喊你们!”韩娟英的声音很响，响到离得很远也好像这声音能震到自己的耳朵。
这片狭小的空间，没有一片地方是能够容得下自己和哥哥。
洑林刚从店外门口看向里面，妈妈韩娟英麻利迅速着结账，不停地按着计算机，记着笔记，紧接着又是要给别的客户开着新单，记米数。
洑国清忙负责剪布，完了一个单子接着忙下一个单子。
一片忙碌，洑林刚心里知道，父母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赚钱，也只是为了赚钱。
……
……
甚至都没有在第一时间用店里的电话给家里的爷爷奶奶报个平安。
母亲的嗓门看来是真的很响，响到她接电话的时候，站在门外的洑林刚都能很清楚的听到母亲在喊些什么。
洑林刚看了看市场里其他的店面，冷冷清清，几乎没有客户，有些店里，小夫妻俩甚至是脱了鞋子把脚挂在桌子上，一边还吃着瓜子打起了牌。
这哪有一点做生意人的样子……
他渐渐的明白，不是所有卖布的生意都会像自己家这么好。
人渐渐少了起来，韩娟英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兄弟俩也走到店里，坐在了有些旧的皮椅上。
“妈，生意怎么这么好呀，我和弟弟都在外面站了好久了。”哥哥洑林惠开心地说。
韩娟英疲倦的脸上没有笑意，她喝了一口水，说：“今天还算不忙的，妈还要去仓库剪几个布，咬林，你管好咬刚。”
韩娟英跨着大脚步走了，她腰间挂着一大窜的钥匙，每跨出一步就会发出‘呤，呤，呤’的清脆声。
“晓得啦，妈。”洑林惠看到母亲总是很开心，是那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到全身上下的喜悦。
洑林刚靠在皮椅上，闷闷不乐，刚来BJ的第一天，心里就想着要回家了。
可火车票钱要好几百呢……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BJ。就因为这座城市叫‘BJ’吗？
“咬林，咬刚，晚上想吃点什么，爸爸带你们下馆子去！”洑国清走过来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
“好啊好啊！爸爸，我要吃鱼，吃大鱼肉！”哥哥兴奋地喊着。
“咬刚，你想吃什么。”爸爸问。
洑林刚摇了摇头，低着头用眼睛往上瞟了瞟父亲的脸。
“咱们咬刚是不是最喜欢吃鸡肉啊，今天爸爸就给你们点一整只的白切鸡。”洑国清说。
“喔！”洑林刚听到能吃鸡，心里的情感也变得欢快。
洑林惠突然想起一件事，马上说：“爸，我得赶快给爷爷奶奶打个电话报平安，不然他们可要担心嘞。”
“也是也是，快给家里打个电话，你奶奶可是最放心不下你们兄弟俩了。”洑国清说，胖胖的脸上满满洋溢着淡淡的笑容。
洑林刚看着爸爸，这只胖老虎今天好像并没有那么凶，好像还有点可爱。
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哥哥马上朝着电话机说：“喂！奶奶。”
电话里传来一阵絮絮叨叨的声音。
“奶奶，我和咬刚到BJ了，你就别惦记着了。你放心，我们已经到店里了。”
“没事，咬刚没晕车，没晕车，他好着呢。奶奶，你要不要叫咬刚接电话。”
说着，洑林惠把电话交给洑林刚，但是洑林刚这小子，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任凭哥哥怎么说，都是默不作声，一动不动。
“奶奶，弟弟不高兴接电话。”
电话里又是一阵絮絮叨叨的声音。
“奶奶呀，弟弟真不高兴听，电话费挺贵的，我就先挂了。”
电话里还是一阵絮絮叨叨的声音。
“好了好了，奶奶，我挂了，奶奶再见。”
挂了电话，哥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如果能低下头仔细地看洑林刚的那张嫩白的小脸，你就会发现他的眼睛有些发红，还含着一些晶莹的泪花，随时可能会顺着眼眶流到脸颊……
奶奶，不是我不高兴接你的电话，而是我怕我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就会忍不住想哭，奶奶如果知道咬刚哭了，奶奶肯定也会很伤心，咬刚不想让奶奶伤心……
卖羊肉串的老头在每天下午四点的时候还是会推着一辆小铁车从那个破弄堂里慢悠悠地走出来，嘴里还时不时地哼着小歌。
知道儿子喜欢吃羊肉串，洑国清早就给了哥哥洑林惠一张10块钱，让他带着弟弟去烤羊肉串。
哥哥带着弟弟走了，依旧是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物，发生着同样的情景。
羊肉串的老头还是那么的令人讨厌，看着他身上那件穿了一年又一年的黑咖色的条子短袖，洑林刚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他从去年到现在洗过了没有。
奶奶不在的BJ，是多么的无趣。
当然，羊肉串还是先前的那个味道，吃起来却是没有一点嚼劲了。
低着头不开心地走了。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院子里的台阶上没有出现自己想要的那张脸。那张脸慈祥和蔼的笑着，特别是眉间的那颗黑痣。
“我想回家……”洑林刚对着自己喃喃地说
哥哥过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安慰着说：“咬刚，不要不开心了，在BJ也就呆两个月，很快就会过去了。”
“哥哥，BJ不好玩，爸爸妈妈又那么忙，也不陪陪我们。”
“爸爸妈妈要赚钱的呀，哥哥带你玩，明天就让爸爸去给咱们买个小霸王，咱们俩以后白天就天天玩魂斗罗。”
“魂斗罗不好玩，强强叔叔都带我冲了好几次全关了，哥哥你玩的还没我厉害呢……”
洑林惠顿时有些小无语，“那不玩魂斗罗，我们玩松鼠大战。”
“哥哥，你那只小松鼠每次都被我当炸弹扔，你还好意思说。”
……
的确，爸爸妈妈口袋里的钱多了，渐渐地，两个儿子要什么都会给买什么。也不会像小时候，洑林刚跟母亲要一瓶矿泉水她还犹豫好久。
洑国清一到晚上，马上就带着两个儿子去买了小霸王。但是洑林刚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间对小霸王的热情与喜爱好像并没有那么多了，但勉强还能玩玩吧。
今天没感觉，，，也不知道怎么了，想起了伤心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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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也过去了将近半个月，洑林刚心中对奶奶的思念倒是放下了些，也不像第一天来的那时候那么闷闷不乐了。
这天店里不是很忙，到了差不多下午三点钟，看着最后一个客户提着货走了，韩娟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想着，也终于有时间可以喝口水休息休息。
“妈妈，你们为什么要来BJ卖布呀？”洑林刚看着客户都走了，胆子就变大了，他问着母亲。
韩娟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她说：“来BJ还不是为了你呀，咬刚。”
“爸爸妈妈当初生你是逃到BJ来的，在家里是不能生。”哥哥洑林惠解释着。
“那为什么哥哥就能生，我就不能生。”洑林刚疑惑地问道，还隐隐约约带着几丝不服气。
“那奶奶为什么老是说我是抱来的，是从高家村红牙肉那里抱来的。”洑林刚接着说，脸上开始呈现出不开心，嘴巴撅地老高。
“那是你奶奶吓唬你的，谁让你小时候那么吵。”韩娟英笑着说。
“那我到底是妈妈生出来的，还是从红牙肉那里抱来的？”
洑林惠说：“咬刚呀，你是妈妈生的，你就别想这想那了，你也不小了，也该懂事了。”
“喔。”洑林刚应声。
“咬刚，晚上让你爸带你去百荣吃肯德基，咬林你也去。”韩娟英说。
“妈妈，肯德基是什么。”洑林刚问。
韩娟英回答：“肯德基就是一种能吃鸡肉的地方，而且还很贵呢，你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们就带他去吃过一次麦当劳。”
“妈妈，那麦当劳又是什么呀？”洑林刚继续问。
“麦当劳也是一个能吃鸡肉的地方。”哥哥洑林惠说。
“那爸爸为什么不带我们去吃麦当劳，而这次我在了却偏偏要带我和哥哥去吃什么肯德基。”洑林刚继续问。
韩娟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洑林惠……（懒得回答）
到了晚上，妈妈回了住的地方——那座住了好多人家的大院子。
妈妈是一个标准两点一线的人，每天除了店里就是院子，晚上也不喜欢出去，她不像别的女人，有了钱之后就会喜欢逛街，喜欢购物……
她很省，省到自己一件衣服可以修修补补穿个好几年，但是她却对身边的人很大方，出手很阔气，但这身边的人是有一个前提，那个前提就是真心待她对她好的人。
同时，妈妈也很记仇，她三年没有喊王水文‘妈’就是一个最能体现她记仇的例子。
洑国清带着两个儿子去了木樨园百荣商城的肯德基，洑林刚只记得那家叫肯德基的店，它的标志是一个正在笑的老爷爷，旁边还写了三个英文，‘K，F，C’。
怀着无比的兴奋与冲动，坐在塑料椅上，洑林刚好奇地还在椅子上转来转去，不时地发出笑声。
哥哥是长大懂事了，知道弟弟的举动会引来一些目光。他觉得脸上过不去，小声地对着弟弟说：”咬刚，别闹，难看的。“
”喔，那我乖乖的。“
洑林刚安静了下来。
父亲给他们点了十对鸡翅，每人吃五对。洑林刚老远好像就能闻到鸡翅的味道。他这心里从刚才就一直痒痒的想吃，看着隔壁几桌的食物，这口水不知道都流了多少了。
父亲端着鸡翅终于过来了，兄弟两个像这一辈子都没吃过鸡翅似得，拼抢着，狼吞虎咽，还没有吃完嘴巴里的那只鸡翅，手里早却已经提前抓好了另外一只鸡翅。
吃吃吃！抢抢抢！肯德基的味道的确很好吃，这是洑林刚这辈子第一次吃到这种东西，他觉得自己好幸福，如果这一辈子都能吃到这种美味的鸡翅，他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开心的小孩子了。
多么美妙的夜晚，多么美丽的大城市，BJ。改变初衷，改变对BJ的厌恶，洑林刚仅仅就因为吃了一顿肯德基的缘故。
这一天，洑林刚在自己家店里坐着。哥哥去干爹那了。这时候一个穿着时髦的阿姨突然问洑林刚，“小朋友，你上到几年级啦。”
洑林刚看了看眼前的这位阿姨，年纪和爸爸妈妈差不多，不过穿的比妈妈要好看多了，她脸上带着丝丝的笑容，让人顿生好感。
“阿姨，我来上二年级。”洑林刚从嘴里冒出这句话，不过，才刚说完他就觉得后悔了。因为，他的‘来上’用的是家乡话，方言。（意思就是，暑假过后将会上二年级。）
时髦阿姨一脸的疑惑，但还是笑着摸了摸洑林刚的脑袋，这孩子，脸圆圆的，皮肤白，眼睛也大，实在让人心里产生好感。
“马姐，这是我小儿子，过好暑假就上二年级了。”韩娟英走过来笑着说。
“儿子，快叫阿姨。”
“小马阿姨！”洑林刚在前面加了小马这两个字。
“真聪敏！大姐，你家这孩子真是聪敏可爱，我看了都好喜欢！”马姐眼里满是羡慕，她也叫着韩娟英大姐，而韩娟英也叫着她姐，这些话顿时让洑林刚产生了错觉。
到底是妈妈年纪大还是马阿姨年纪大呢？……
其实，这只是女人们的一种秘密，因为她们在不知道对方年龄下，当然希望自己比对方年轻，所以就互相称呼‘姐’了。
“马姐，看你说的，你可不知道，我这儿子可调皮的很，小时候可是要把家里吵个底朝天。”
“大姐，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儿子，我家里就算天天吵的翻天那我也乐意啊，哈哈哈哈……”
洑林刚对马阿姨好感增加了好多。
“马姐，你的布剪好了，单子给你放里面了。”洑国清拎着一个黑塑料袋，里面放着马姐的货。
马姐接过黑袋子，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老濮，大姐，那我就先走了，下次买布我还会找你们的啊。”
“马姐，你慢点，可要多照顾下我们家的生意啊。”韩娟英对马姐说。
“走了走了。”马姐临走前还摸了摸洑林刚的小脑袋。
“阿姨再见。”
马姐走后，洑林刚就问母亲：“妈妈，刚才那位阿姨还没有给钱呢。”
“傻孩子，马阿姨是月结的，一个月给一次。”
“妈，那阿姨会不会跑掉不给钱啊。”
“马阿姨她人好着呢，都四五年的老客户了，也不会差这点钱的。”韩娟英解释。
“我还是不懂。”洑林刚摇了摇头。
“好了，儿子，去给妈去小店里买块肥皂。”说着，韩娟英从口袋里拿出一百块钱给了儿子。
“哇，妈，你怎么给我这么多。”洑林刚从母亲手里接过钱，看着这张一百元的大钞，心里想着等会要不要给自己买点什么别的零食。
“一块肥皂几块钱，多出来的咬刚你拿着花，没钱了再跟妈要。”韩娟英笑着对儿子说。
“喔。”
小鹿快跑，跑到了小卖部。
“阿姨，阿姨，我要一块洋干！”（洋干的方言是肥皂的意思，杭州SH的朋友应该能懂）洑林刚冲着小卖部的老婆子说。
老婆子大概五十多的年纪，和奶奶一样开始脸上有了很多皱纹，不过这老婆子，脖子里还挂着一条白色珍珠，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朋友，你要买什么？”老婆子笑着说。
“阿姨，我要一块洋干啊！”
“洋干？洋干是什么？”老婆子满脸疑惑。
“洋干就是洗衣服用的啊，一块一块的！”
洑林刚朝着老婆子做着搓衣服的动作。
“哦~，是肥皂啊。”老婆子恍然大悟，拿出一块肥皂。
“四块钱。”
“喏，给你钱。”
老婆子从洑林刚手里接过这一百大洋，在太阳光底下照了照，确定是真钱后，从抽屉里拿出零钱。
“小朋友，找你96块，你数数。”
洑林刚仔细数着，确定没错后，拿起肥皂就往店里跑。
回到店里。
“妈！洋干用普通话怎么说呀？”
“就是肥皂啊。傻儿子。”母亲笑着说。
“我刚才跟那个老婆子用着普通话说了‘洋干’，怪不得她听不懂。
韩娟英瞬间有种想笑的冲动，可看到儿子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她很努力咬着牙坚持住了。
”咬刚，这里是BJ，不是老家。“
是啊，这里是BJ，不是老家……
（本书暂时完结，写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