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重要的记忆,又怎么会被封存呢?
“那便只能等他自己接受了。”瑾玉叹息一声,而后看着花未寒,淡淡一笑,“许久没有见你了呢,想不到再一次看见你,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花未安已经把躲藏的地方告诉了她,那便是冷宫,冷宫素来都只有几个固定的宫婢去打理,也难怪他们可以藏那么久。
且,她与花未寒说明了叶茫的状况,而花未寒虽说伤还未好,却依旧欣然应允了,瑾玉原本还担心解开记忆会耗费他的气力,他却只让花未安转告自己,将叶茫约过来就是了,解个记忆对他而言还是不难的。
“嗯,一年多了。”花未寒向来冷淡的眉目之间泛起一丝笑意,“上一回见面的时候,你还在唤我皇兄。”
“当时要与未安成婚,不叫你皇兄叫什么。”瑾玉挑了挑眉,“不过现在是叫不成了,我与未安好好的那么一场婚礼因着东方荣辰给夭折了。”
这话她是带着开玩笑的意味说的,不料花未寒听了,竟笑了,“幸而你们没有完婚,不然这称呼的问题可就不好解决了,届时你该叫我皇兄,还是皇弟?”
瑾玉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嗯?”
皇弟?
“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夕照的太子,现在我该唤你一声十一皇嫂。”花未寒言语间,颇有揶揄的意味。
瑾玉这才明白花未寒说的皇弟是什么意思,他是十二皇子,阿音是十一皇子,她与阿音的关系……确实叫皇弟不过分。
“那你现在能说说为什么你这云若的十二皇子变成了夕照的太子?”她对此事还是有些好奇的。
“说来有些不可思议。”花未寒沉吟片刻,才道,“说是失踪,其实云若已经将我当作一个死人了吧,云若皇室的皇子要入秋明山接受考验,这你也知道,算来我是幸运的一个,面临的第一场战役,是同如梦以及我的二皇兄四皇兄,当时秋名山中还有百来名孩子,他们的命运便是被我们杀或者杀掉我们,第一场战役便是百人战,四人一组,都是八岁至十二岁的孩子,结束战役的规定是活的人同死的人数目要一样。”
“也就是说,四人中只能活两个?”瑾玉眉目微动,“所以,你与顾如梦联手杀掉了二皇子与四皇子?”
“不,应该说是她一个人杀掉了。”花未寒摇了摇头,“我自然是想不到,才八岁的如梦会有那样的心机,其实那种情况下,我们都不愿意对手是自己的兄弟姐妹,所以看见其他兄弟与那些陌生的孩子分在一组,都会有些羡慕。那个年纪的我们总是心软的,四个人站在一起,根本不知该如何动手,该先对谁动手,如梦是四人中唯一的女孩,所以二皇兄先挑了她下手。”
瑾玉忽然便是觉得最后这二皇兄应当死的挺难看,“后来如何了?”
“当时我与如梦站在一起,她看见刀尖,下意识抓紧了我的衣袖,我当时想也没想,徒手接下了二皇兄的刀子,我流了一手的血,如梦吓哭了,便开始哭喊着,哥哥们我们不要自相残杀,我知道东面的山洞下有个出口,我们一起逃走好不好。也许是心软了,二皇兄四皇兄都没有动作,相比较杀人,自然更想逃离。”
偌大的花园里,只有花未寒清凉的嗓音,瑾玉静静地听,听着他述说那些顾云凰从来不与她说的事情。
“山洞下的出口,其实通的地方是乱葬岗,在秋明山死去的人是得不到安葬的,因为守卫根本不愿意每天给那么多人挖坟,出山又绕的远,便在山的边缘,亦就是东面山洞挖了一处大洞通向山外,不知怎的被如梦发现了,她要带着我们一同逃跑,我们四人悄悄跑到山洞那儿,二皇兄抢先着要出去,我与如梦不与他争,然后在四皇兄也出去的时候,如梦忽然拉着我往回跑,边跑边喊守卫,守卫闻声赶来,如梦告诉他们有两个人从山洞逃跑,守卫们气愤的将两个皇兄抓了回来,捆绑在烈日下要暴晒他们警告众人,二人暴晒半日,都没能挨过去。”
瑾玉听着他的叙述,只觉得当真有些钦佩顾如梦了,多大的孩子,竟是用计谋这样折腾死对手的。
“于是结果自然是我与如梦赢了,其实我不觉得她有什么错,是二皇兄动手在先,他想活,我们也想,各凭本事罢了,如梦当天夜里替我包扎手,问我疼不疼,我当时就猜到,只因我替她挡了一次刀子,她便记着我的恩了。”
瑾玉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狠毒如顾如梦,花未安与花未寒还会将她视做妹妹,这种在生死边缘共患难的经历,确实难忘。
“逃离是十分困难的事,也就在那次之后,那处山洞被堵了上,守卫们又换了地方开洞,我们再没听说过有人逃跑的事,但有一天如梦却忽然跟我说又寻到一个出口,但守卫所居住的木房离我们十分近,每隔半个时辰来巡查一次,山中每日都有死人,他们要随时清理尸首,我们逃了被发现也会很快被捉回来,便忍了下来,直到第二次战役,这一次的对手是两个陌生的孩子,十分瘦小,对我们有些害怕,他们很快被如梦说服着一起逃走,到底心思简单了些,被如梦忽悠着先钻出山洞,如梦以同样的方法拉着我往回跑,叫了守卫去追那两个孩子,而后再与我逃出山洞。”
瑾玉听到这儿,问道:“那你们上一次怎的不用这个方法逃。”
“上一回我们不逃,是想知道被捉回来的下场,原来是暴晒一日,那次之后,我们便常常去烈日下晒,受不住了再钻回帐篷里,偶尔还帮着守卫打水做杂活,他们只当我们是为了讨好,不理睬我们,却不知我们是为了锻炼体质,不过一个月我们便被晒得肤色很黑了,伙食不好依旧很消瘦,但是常做粗活,体质却又变得不错。”
“你们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被捉回来之后暴晒一日,不至于撑不下去?”瑾玉眸中微微有些沉重,本该是最尊贵的皇室子弟,竟要吃这么多苦头,还要替下人做粗活,虽说那个地方本就没有尊卑之分,但想象一下他们原先过的是怎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忽然被送到那样一个地方,天堂到地狱,才十来岁的他们如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