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骨移筋?”雪衣男子一贯清冷如霜的语气难得有了一丝波动。
瑾玉闻言诧异,“阁下也知道这门功夫?他当初也是跟我这么说的。”
“失传已久的功夫了。”雪衣男子道,“能将琏血诀练到收骨的程度,也算是稀罕事了。”
此话一出,二人身边的纳兰玖璃眼瞳一瞪,“爹,你居然也会夸人。”
“但此术若是在身体状况不好的情况下使用,是有风险的。”男子不理会身边的男孩,只继续道,“他如今这般,一个原因是损了真气,若非受了伤即是中了毒,强行运功导致真气流失,原因之二在于他如今是收骨状态,体内真气与血液无法流通,必须恢复本来面目才行。”
瑾玉闻言,咬了咬唇,“这……如何恢复。”
“这要靠他自己。”男子说话间,手掌轻抬,三枚银针分别夹于手指的缝隙间,手掌落下,扎在顾云凰的锁骨下方。
瑾玉还想再问,男子却双手再度一起一落,六枚银针分别落于左右胸膛之上。
瑾玉见此顿时不再言语,想等他做完一系列施救动作后再说。
手掌又一个起落,银针刺入百会穴,忽然手上动作一顿,斗笠之下的精致的眉眼微动,“还易了容,将他的人皮面具去了,否则对银针上的药性有影响。”
瑾玉听闻此话,转身吩咐珍惜准备清水以及去掉面具的药粉,备好之后将混入了特殊药粉的水掬起洒在了顾云凰面上,而后指尖在他脸颊边缘摸索了一会儿,将一张薄薄的面具撕了下来……
“呀,原来是真人不露相。”纳兰玖璃望着那张去了面皮之后的精致容颜,眨巴了几下眼睛。
“现在他约莫有意识了。”男子起了身,“将他叫醒。”
叫醒?
瑾玉闻言,望着身上还扎着许多银针的顾云凰,不忍伸手去推,只趴在他耳边道:“阿音,醒醒……”
“你这样叫不行,太温柔。”纳兰玖璃见此一把凑上了前,将瑾玉推开了一些,而后在顾云凰耳边叫嚷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快跑啊!”
瑾玉:“……”
“起来了!天上掉钱了!”
“还不行,那只有这个了……”纳兰玖璃望着床榻上依旧沉寂的少年,卯足了劲在他耳边嚷道,“快起来,你娘子被人强了!”
而下一刻,众人便见床榻之上的人眼皮似是动了一下,搁在身子右侧的手,指尖在微微颤动……
顾云凰轻微的反应落在纳兰玖璃眼中,顿时令他眉开眼笑,偏过头朝瑾玉高挑起眉,那模样十分像是在问:我厉害么?
而瑾玉也颇为给面子的夸赞了一句,“你的法子果真奏效。”
纳兰玖璃将下巴一扬,“那是自然。”
“不过……”瑾玉顿了顿,而后将目光移回了床榻之上的人身上,他的眼皮依旧在轻轻颤动,她眸中浮现几许期待,压抑了许久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便朝一边的男孩笑问,“你小小年纪,如何就懂‘强了’这个词,你可知这是什么意思么?”
连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如何就能那么自然而然地说出那句话。
也许他根本就没理解那是什么意思,而身边这位戴着斗笠的男子全然是不像会说这种话的,她不禁猜想又是这孩子的娘亲教的?
阿音若是能被医好,那么这孩子一家便是他们的恩人,她倒是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姑娘生出这样特别的小孩。
“这意思嘛,我自然是晓得的。”纳兰玖璃慢条斯理道,“出门在外,但凡是有人惹了我娘亲,她狗急跳墙之下必然道出一句‘我要养一百头母猪强你全家’这强大抵就是打的意思,或者揍的意思。”
瑾玉:“……”
果然……
他根本就不理解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狗急跳墙……这个词能用来说自己人么?
“哎哟!”忽的一声痛呼传入耳膜,瑾玉抬眸,便见眼前的男孩用手揉着自己的后脑勺,雪色衣袍的男子正将手收回去。
当着爹的面那样形容娘,岂有不挨揍的道理。
瑾玉将眸光挪了开,人家教训自家孩子,她可管不着。
她的眸光一直放在顾云凰那轻轻颤动的眼皮之上,只希望那双眸子下一刻就能睁开,但她知道,急不得。余光又瞥见他的手指动了几下子,瑾玉伸手握上他的手,掌心感受着他掌中的冰凉,她不禁轻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他身上有毒药牵制着他,他们过的日子必然会轻松很多,她也不用时常提心吊胆。
这头瑾玉长吁短叹,另一头纳兰玖璃又在与雪衣男子瞎嚷嚷。
“我不是早说过了,打人不能打头,打头容易变笨!”男孩稚嫩的嗓音带着一丝恼怒。
“你原本也没有多聪明。”男子的声音依旧清冷平静。
“长大了不聪明肯定是你害的,我说了多少次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非君子,何必遵循君子条约。”清冷如霜的男子语气十分平淡,丝毫不屑否认男孩的说法,“我说了多少次,从言辞中能看出一个人的修养,注意你的言辞。”
“娘亲经常粗言野语,一生气就从大爷骂到全家,你怎么从来不管。”
瑾玉在一旁听着父子二人的争吵,愈演愈烈,只觉得额上青筋直跳。
但人家在帮忙救人,她当然一句抱怨也不能说。
于是,耳边的争论还在继续……
“那是她父母的事,不是我的事,我的职责是教你。”男子的声音与原先的几乎是保持在一个温度点上,一丝未变。
“这种话你怎么讲得出来!”男孩咬牙切齿,显然已濒临暴走边缘。
“她言辞不当即使得罪了别人有我护着,你若言辞不当得罪了旁人难道也要来同我哭诉?别这么没出息,还有你且记着,你骂你娘也等于是得罪了我。”
“你这么说还想不想愉快地过日子了?”
“有你在的日子从来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