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凰微微垂下睫羽,凤目之中迅速划过一丝杀机。
“我便是要这样你又如何?你不是有办法让我从这世上消失么。”顾云凰低笑一声,“什么时候你有这想法了,直接告诉我一声,我将顾芷晴弄死了,你便可以看着我毒发身亡了。”
顾玄曦这次竟是没有再斥责他,而是抬起沉寂的瞳孔,真真正正地开始打量起对面那站在幽暗的宫灯之下的人,他的十一皇子。
曾几何时,这个孩子的顺从与心机是他最为欣赏的,犹记得他还年少的时候,虽桀骜不驯,却从不试图反抗些什么,而对于自己的吩咐,想来便是言听计从,他甚少忤逆自己的意思,更遑论会顶撞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与自己说话总是夹枪带刺。
“你如今这样,是沉不住气了,还是不屑隐藏了?”顾玄曦这般问。
“这个怎么说呢,这样与你解释罢。”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顾云凰的眉头高高一挑,“入秋明山的时候我于你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人,生与死不过全在你一念之间,而从那个地方走出来时,我于你的意义便不一样,既然有嚣张的资本,白白浪费多可惜啊。”
顾玄曦瞳孔一沉,“你倒是会看形势。”
正如顾云凰所言,那个地方无论进去的人原先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秋明山里头从不看人的身份与地位,所比的皆是智谋手段,即便高贵如皇子公主的性命亦不过是蝼蚁一般,只有靠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往上爬,那里头的生活好似一场豪赌,不过赌的不是金钱,而是命。输的人,留下命,赢的人,捏着别人的命,踩着别人以骨血铺设的道路。进时如蝼蚁,人人可踩,出时如烈兽,人人畏惧。
顾玄曦不愿再继续着这个话题,便问道:“你的脸如何了?”
“还好。”顾云凰淡淡道。
顾玄曦又静默了片刻,而后道:“若是无事,便继续琢磨着如何开皎月罢。”
“关我何事。”垂下的眸中划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冷意,顾云凰道,“不是让我设法替你取来么,我当时可不记得你说过要帮你打开。”
“朕当初是没有这么要求过你,那么现在朕要你寻法子打开它。”顾玄曦道,“朕相信你会有办法的,你能设法把望月那个小公主送上湘王的位置,如何会没有法子开一个箱子。”
顾云凰倏然抬眸,望着对面人的眸光携着好不掩藏的锐利。
“朕没有阻扰你与东方瑾玉,已经是对你的宽容了。”顾玄曦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说来你与那丫头一年未见,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想念?”
“自然是想念的很。”顾云凰承认的很是干脆,“怎么我与她又妨碍了你什么事么。”
“朕要你知道……”顾玄曦唇角的笑一凝,在次开口的语气已是携了一丝冰寒,“原先的事朕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此后,你不得再与东方瑾玉有任何的交集。”
顾云凰眸色冷然,开口的语气却依然平静,“凭什么?”
听闻顾云凰的话,顾玄曦嗤笑一声,“如此看来,指望你回头有些困难。”
“不难。”顾云凰轻描淡写道,“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能留她了,她将会是你这一生最大的障碍。”顾玄曦一点也不意外顾云凰的回答,只淡漠道,“朕替你拔了。”
“你这么说,那我便不想留你了,你会是我和她共同的障碍,我的父皇。”顾云凰似乎也猜到了顾玄曦的反应,朝他的方向淡淡一笑。
顾玄曦听闻此话饶是再镇静也不由气怒,望着顾云凰开口仿若冬日的冰,“你这逆子。”
“这一句迄今为止你骂过好几次了。”顾云凰微一挑眉,“你换句话骂吧,我一直拿你这句话当夸奖。”
“你……”顾玄曦眉峰一蹙,还想再说些什么,然顾云凰却已经不给他机会,转身便走……
“我乏了,不想再与你多说什么,不过我希望,下次我再过来的时候不要有什么胺脏东西来污了母妃的地方。”“小丫头,感觉如何?”皎月之下的八角凉亭上头铺了一层淡淡的月辉,有一袭黑色罗裙的女子站立在凉亭的琉璃瓦上,嘴里衔着草根,望着此刻正吊在亭子边缘一脚,上身着中衣被五花大绑的女子,眉眼之间一派愉悦,“要是手疼的话跟姐姐说一声,回头给你绑松点,不过你此刻没有力气,可要留神别掉下去了,夜里的河水更凉。”
此刻顾如梦便是被她绑在了正对着鲤鱼池的亭子一角,只要她一个抬手断了那绳子,便能让那挂在亭子边的少女掉落河中。
“孟浮萍,本宫……饶不了你”细弱蚊蝇又万分无力的话语自有些苍白的唇间逸出,“你最好不要落在本宫手里,否则……”
“难怪说你脑子笨,以你现下的处境即便不求饶也不该再逞能。”瑾玉望着她轻叹一声,似有些恨铁不成钢,“怎么就不知晓服软呢?你可知我只需一个动作,明日宫中便会传出长宁长公主夜里不慎掉落鲤鱼池溺死的传言。”
顾如梦神色一变,“你敢……”
“有何不敢?”瑾玉轻轻勾起唇角,手执一把匕首,以尖端对着顾如梦的脸庞缓缓滑动,惹得那被挂着吹冷风的人儿身体轻颤,“你以为养几头蛇杀几个人阴阳怪气地笑几声便能让人怕了?恐怕人家根本怕的不是你的手段,而是顾忌你的地位,若是没有公主殿下的身份,你当你自个儿多么了不起了,整个一思想极端又愚蠢无知还惧黑暗的小白痴。”
“你该庆幸的是你生活在宫廷之中,若是在民间以你这般的行事早让人剐了不知几千次,你在旁人眼中不过是一个疯子,不就是喜欢个男人,弄得好似全天下的人都要跟你争,你若真那般顾忌,为何不将司雪笙直接囚禁,只你一人能近他身?妹子,姐姐告诉你呀,现在这世道,你要防的不能只是女人,你可知如今什么心态的人都有,万一司雪笙喜欢的是男子,你哭都来不及。”望着顾如梦惨白的小脸,瑾玉轻叹了一声,“现在如你这般善妒的女子,也包括你那脑残的八姐顾芷晴,便是自我感觉太过良好,尤其你那八姐姐,分明是自个儿妨碍了一对有情人,却总觉得是人家对不起她,背地里使刀子竟还觉得有理,真心做婊子还要立牌坊,恶劣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