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软榻之上的人的面容呈现在众人面前,一时寝殿之中响起了几人倒抽冷气的声音。
饶是沉静如花未寒望着这一幕也微微讶异,随后眸中浮现了几许笑意。
竟然……这么像。
“皇后,你能给朕解释一下么?”从讶然之中回过了神,转过身望着那面色震惊已然说不出话的女子,东方珩沉声道,“你都隐瞒了朕多少事情?”
“陛下,本宫还有其他事,这就告退。”眼下自然不是看热闹的时候,花未寒这般道了一句便直接转身离开。
眼皮似万分沉重,胸口处的疼痛令他连指尖都抑制不住地颤动着。
这该死的林萧铭,明明事先打过招呼了,下手还是这般不知轻重,他倒真是能下的去狠手,那剑再进去一些,他直接就能归天了,还谈什么救瑾玉出狱。
十分艰难地睁开了眼皮,目光所及竟是陌生的装潢,鼻尖有淡淡的香气萦绕,而后是冰凉而柔软的物体触上面庞。
叶茫微微转过了头,所见的正是一名面容姣好的宫婢拿着湿毛巾替他擦拭着脸庞,这宫婢他有些印象,去过好几回永陵宫,似乎是皇后的贴身婢女。
希梦见他转醒望了过来,朝着他淡淡一笑,“七殿下,您醒了。”
七殿下?
叶茫微讶,这么快?
“你在叫谁?”微微敛了敛眉头,望着跟前朝他淡笑的女子,他面上似是不解。
“事到如今,七殿下就不必隐瞒了。”希梦将手中的湿毛巾搁回水盆子中,而后转过了身,再度回到软榻之前时手中赫然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镜子。
“如此容貌,根本无须进一步验证了不是么。”她低笑一声,将手中铜镜转了个面呈在叶茫跟前,让他能看清楚自己此刻的面貌。
望着那镜中呈现的容颜,眉如墨画,精致无双的五官中最为惹人注意的自然是那双桃花美目,这与瑾玉简直像了八分的容貌饶是他自己都微微一怔。
似乎挺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自己的真容了。
他与凰音的初见,并非是那日在永陵宫瑾玉的屋子中,说来他们真正的第一次会面是在……雅芳阁的门口。
常年呆在凌霄山,下山之时他也没有注意些什么,那一日那也是他初到雅芳阁那日,被凰音看了真脸,后得知他是即将前去望月皇宫的使臣,那么如果自己要混入皇宫若是被认出来也不好,那时的他从未见过瑾玉长得什么模样,但想来也知道若是同胞兄弟自然会有相似,他入宫不过是为了查探并不想暴露了身份,第二次下山便带了人皮面具,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取下来过。
这一段时日已经都习惯了这个面具,乍然被揭了下来望着镜中的面容饶是他也有些恍惚。
初见瑾玉那****强装镇静努力不让她看出来,那是他就知道他掩饰面容是正确的做法。
“醒了么?”忽有低沉的男音传入耳膜,他微一抬眸便见东方珩走到了榻前。
“陛下……”望着自己跟前的男子,他这般开口道了一句,哪知话还未说完,便被对方率先打断……
“你不该这么叫朕。”东方珩垂眸望着榻上的人,“你应该同玉儿与其他皇子公主一般,唤朕父皇。”
父皇?
这两个字哽在了喉间好片刻也难以唤出声,叶茫不禁淡笑,“您难道不觉得这样有些突然。”
“那又如何,总归朕是接受了你,那么给予你皇子的身份也是应该的。”东方珩这般说着,语气极为平静,“还说,你还不愿意接受朕?”
叶茫闻言一怔,随即摇了摇头,“只是还有些不大习惯。”
从师父告知他他是皇子殿下时他可是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消化了这个事实,未想眼前的这位皇帝陛下,他的亲生父亲,只花了这么片刻便接受了。
虽然是早与林萧铭安排了这么一出,在这之前也与花未寒先打了一声招呼,但等事情真正发生了,他却依旧有些恍惚。
几个时辰之前他与东方珩甚至可以说是毫不相识的人,这会儿替皇后挨了一剑醒过来便要与他父子相称。
“那便学着习惯。”东方珩说着,在软榻边坐了下来,“你们姐弟二人少说也有八分相似,见了玉儿你应当早该知晓你自己的身份了,你明明身在皇宫,又为何不让朕与皇后知道。”
“其实也不算是隐瞒,只是没有机会见着。”叶茫淡淡地笑。
“想见朕与皇后还不简单,既然都入了皇宫,那么你只要以真面目示人,见朕便是轻而易举的事。”东方珩抬眸看他,“若不是玉儿出了事,你莫不是想一直藏着不现身?若非你替皇后挨了一剑正巧被能看穿你易容术的夕照太子所救,可是要一直将真面目隐藏下去?”
叶茫闻言,亦是抬眸迎上了东方珩的视线,望着那双鹰眸之中不容敷衍的威势,他道:“也许是。”
东方珩微微敛眉,“原因。”
叶茫只简洁地回以两个字,“自由。”
东方珩道:“皇宫之中难道不自由?你看朕以前对玉儿,何曾干涉过她去干什么。”
“不是这个意思。”叶茫摇了摇头,“我要的是畅游天地间的那种无拘无束,也许在世人眼中的皇宫与我眼中的不一样。”
皇宫虽华丽,在他眼中却与牢笼无异,而在这个华丽的牢笼中束缚着太多人的一生,能将单纯的心思变得险恶,能将简单的事物变得复杂,只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看到了这里的人心叵测,兄弟姐妹之间的你争我夺阴谋陷害,也许在这个地方,亲情都会淡漠的令人寒心。
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长大。
但这些话他绝不会说给东方珩听,他会告诉他的仅仅是喜欢自由的这个理由。
“说的简单一些,你是觉得宫里太闷,不如外面的花花世界?”东方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叶茫的意思理解成这般,“也是,你不是自小在皇宫长大,自然对外面会有所留恋,那么恢复了身份,你想去游山玩水朕也允许你,以前如何过,今后依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