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龙七当然看得出,萧红只是勉强陪自己说话,其目的无非就是怕自己反悔,明日不肯释放她的姐妹。这样的聊天还有什么意思呢?遂找了个理由,送她回去休息了。萧红走后,义伯走了进来。
“少爷!有些事情急不得,老奴以为,这萧姑娘迟早会明了你心意的。”义伯道。
“只怕是不能了。这样吧,义伯!萧姑娘的伤势不日便可痊愈,届时她必会不告而别,您以后就暗暗跟着她吧,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也好施以援助之手。”龙七道。
“可是,你的安全怎么办?”义伯不放心的说道。
“像我这样的人,得江山容易,得爱情难。”龙七并没有正面答话。
“这什么话?似那些庸庸碌碌之徒都得到爱情,更何况似你这等旷古绝今的龙一般的人物呢?”义伯道。
“我本是一个单纯的人,怎奈钻营术数太深,做事太狠太绝,放不下舍不弃的俗务又太多,普天之下哪有一个女子会爱上一个心思缜密冷酷无情之人呢?”龙七什么都懂,唯独不懂爱情。倒不是说理性与感性不能相容,只是爱情实在是一个不容易推敲的东西。
“老奴深知你是最有情最有义的!就是心太细,做事情太苛责,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你参与了,旁人也就无用了。”义伯道。
“唉……去吧。”
龙七一摆手让义伯去了,然后独自一人坐在烛台下沉思,也许这个世上没人能猜得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有几人曾见过他那单纯善良的一面呢?龙七单纯?龙七善良?别逗了!你就是说破大天也不会有人相信。其实,此时此刻他什么也没想,只是托着腮帮子发呆而已。
你也许会问:似龙七这样的人物何愁没有女人呢?即便只钟情于萧红一人,也可以用很多手段呀!男人追求女人难道就不可以用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吗?的确!利用奇谋巧略,打智力差,信息差等方式追求心仪的女子,并不算是下流,可龙七唯独在这种事情上不屑于那么做。这世间,那些所谓的情圣大都是无情之圣,龙七认为女人即便再傻再单纯,毕竟感情是神圣的,绝不可以用虚假之物去染污人家的真情。
话分两头,萧红回到房中之后也是坐卧不宁,龙七的身影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晃荡,久久不能挥去。要知道,在大明过了二十岁还没有发嫁的女子,基本上也就不会再有人要了,可是自己已经二十五岁了!
‘嗐!别瞎想了!既然做了一名灵蛇卫,只管以身报国便是,想那些没用的作甚?既然刺杀任务已成虚妄,但愿他能信守承诺,放我的姐妹回京!对了,他说王公公已被人害死?这到底是不是扯淡呀?算了,回京看看就知道了,倘若果真如此,那么就算豁上性命也要誓报此仇。’
(2)
却说射杀拈花之后,乐天一夜未眠,只觉头疼欲裂,想是那芋毒攻脑的后遗症又发作了。原本他留在白素家是为了照顾罗烟的,看现在的情形也不知道是谁照顾谁了。所以第二天他俩并没有进城找红姐,而是躺在床上养伤。
就在第二天夜里,乐天突然“啊——”的一声从睡梦中惊醒,一旁的罗烟赶紧上前查探。
“娟子!你告诉我!难道我杀拈花杀错了吗?”乐天突然抓着罗烟的双臂问道。
“没错呀!像拈花那种十恶不赦之徒,杀一个少一个!何错之有呢?”罗烟赶忙宽慰。
“不!我确实错了!我只是杀了他,却没有原谅他!所以他在梦中折磨着我!”乐天神神叨叨的说道。
“别胡思乱想了!怪吓人的!”女孩子都怕那个。
“不行!我得过去看看,看看拈花的后事是怎么安排的!人既已死,再大的过错也该赦免了才是!”乐天道。
“那……我陪你一起去!”罗烟也是听话。
就这样,三更半夜的,乐天跟罗烟一起奔**寺而去。到了一看,目瞪口呆!好好的一座寺院,不想仅隔一日竟变成了一片瓦砾。当然了,还有一些梁柱没有烧透,正冒着烟,不时还“噼里啪啦”的蹦出几粒火星。
“这是谁人所为?太残忍了!”乐天不禁感叹道。
“乐天哥,你快看!尸体!这么多尸体!”罗烟指着一堆烧成焦炭模样的物事,惊叫道。
“看来是有人将他们灭了口!究竟是些什么人呢?难道在这沧州城里还暗藏着另一股势力?不会是灵蛇卫做的吧?”李乐天这是再问罗烟。
“不能!我们灵蛇卫的姐妹已全部被俘,生死未卜,红姐又身受重伤,断做不了这事儿。”罗烟的言外之意是,这种事灵蛇卫确实做得出来。
“难道是龙大哥做的?不可能呀!没道理呀!”乐天道。
“别瞎想了!这拈花老秃驴平日里害了那么多人,如今丑事一经曝光,保不齐旧日的仇家就寻来了!”罗烟说的有道理,仇家太多的人,多半都是这个下场。
“嗯!有道理!正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都怪那拈花平素里作孽太多!只是可怜了这些小和尚,竟被无辜殃及!”李乐天深以为然。
“唉!是呀!看来只有行善积德才是正理!作恶多端不但自己要遭报应,还会殃及池鱼!”罗烟道。
“走,咱们回去吧!明天我让小五安排几个人过来收敛一下,也好让这些遗骨入土为安。”李乐天道。
(3)
这次他们没有回白素家,而是去了护渔帮总舵,因为明天有些事情需要安排,况且这里的房间也比较宽敞,休整起来更方便些。
“乐天哥!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那个书童呢?”书童指的是李勇。
“我还没问你呢?你不是跟杜老爹在京城唱曲儿吗?怎的也跑这儿了?”李乐天反问。
二人相视一笑,然后将各自的经历分别叙述了一番。罗烟告诉乐天,自己的身份不叫小杜鹃而是怜花宫的五罗轻烟女罗烟,而且那日对战柳生孝直时还出过手。起初乐天自然吃惊,不过把前面的事情一勾连,回想起那日雨夜,娟子跳舞时候的情景,这世上除了五罗轻烟女之外,还有谁的舞步会轻盈到那种程度呢?当听说那老实巴交的杜老爹居然是通天彻地的鬼狐先生时,更吃惊了,谁能想到堂堂鬼谷幽狐,居然会被三个小流氓踹在地上打滚儿呢?
紧接着罗烟又把如何加入灵蛇卫,又如何中埋伏的事情也细讲了一通,总之她信任乐天,她觉得在乐天面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待罗烟把自己的那些来龙去脉讲清楚了以后,乐天也把花魁娘子选婿的事情,以及花船爆炸的事情娓娓道来。乐天读书多,讲起故事来跌宕起伏,妙趣横生,直把一旁的罗烟逗的哈哈大笑,可是当乐天提到一个名字时,罗烟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说什么?你说花魁娘子就是我们宫主花焚城?”当李乐天讲到花魁娘子劝酒的那一段儿时,罗烟突然不笑了。
“对啊!哎呀!我真是好糊涂,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既然你和鬼狐先生都是怜花宫的人,那花焚城可不就是你们宫主嘛!”李乐天把脑袋一拍说道。
“我们宫主怎么样了?她不会出什么事儿吧?”罗烟连忙询问。
“肯定没事儿!你看,我中了迷香都没事儿,更何况武功盖世的花宫主了。”说实话,花焚城有没有事儿,李乐天也不知道。
“那我们宫主现在何处?我得去找她!”罗烟道。
“这个嘛,她去了哪里我是不知道,不过,我想有个人肯定知道!”乐天突然想起了那天救罗烟时唐铁所说的话,既然龙七曾派唐铁去河垭口打捞自己,那么肯定也知道花焚城的去向。
“谁?”罗烟问。
“龙七!”李乐天道。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这个龙七!”罗烟道。
“急什么嘛!这三更半夜的!知道他在哪儿呀?你就去找!快睡觉吧!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李乐天道。
(4)
秦府,香莲正坐在凉亭子里发呆,秦爱民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莲儿,何事闷闷不乐呀?”
香莲别过头去不答话,原来这几天因怕祸害了梅兰竹菊,所以她一直没捞着出去施粥,故心有不快。
“明天就是慈善大会了!准你一天假,让你出去好好欣赏欣赏为父的风采!”秦爱民得意洋洋的说道。
“哼!戏演的再好有什么用?您是父母官,又不是戏子!”香莲不屑的说道。
“哎呀!此言谬矣!这当官就是演戏!而且对演技的要求要比那些唱戏的高的多!要是能把全天下的愚民都给糊弄住,那就可以当首辅了!”秦爱民对自己的演技向来有信心。
“呸!您听听,背后有几个不骂严嵩的?”香莲道。
“背后议论有个屁用!谁敢当着严大人的面儿骂,我就服了他了!”秦爱民道。
“李秋风李大人就敢!”香莲反驳道。
“哼!那个傻13!只顾自己一时的痛快,把大好的前程都给断送了!严大人就是心肠太软!要我说,应该直接宰了那货,以儆效尤才是正理!”秦爱民忿忿的说道。
“要女儿说,李探花一刀把严嵩宰了才是正理!”这还是秦爱民的女儿吗?
“你……我真是把你给宠坏了!竟会说出如此浑话!早知道,那天严少爷要纳你为妾的时候,我就不该拦着!”秦爱民气的吹胡子瞪眼。
“有本事您别拦呀!您看看,影响仕途了吧!”香莲道。
“你……你……哎呀!真气死我了!得!赶明儿寻个王孙公子,直接把你嫁出去完事儿!”秦爱民都快气疯了。
“切!除非遇着中意的,否则女儿宁死不嫁!”这香莲一看就是个烈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