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听得越发心慌意乱,常洛的本事她是知道的,方才存了些侥幸的心理,以为靠着常洛那些仿佛无所不能的本事,总能从这次的灾厄之中逃出生天。苏金凤把常洛的伤势说得如此严重,小护士心理没了半分底气,泪水已急得流了出来。
苏金凤娇嫩的嘴唇动了动,却是不再继续劝解,轻轻摆摆素手:“我替你去叫人来救他吧,只是究竟能不能就得起来,我说的可就不算数了……”
起身走几步,转瞬间就到了回廊的拐角,又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吴玉舒抱紧了常洛的身子,试图将人体的温暖向这具已然残破不堪渐渐冰冷的身体传递过去。如玉的脸颊紧紧贴着常洛的额头。
他……会死么?
明明他有这么大的本事,明明连爷爷在医术上的成就也不如他,他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的?
他……还没有真正开始教她医术,怎么能就这么撒手不管了的?
轻轻的啜泣声在回廊中缭绕,余音不绝。
忽觉怀中冰凉的身体动了动,连忙看时,却见常洛的眼睛已然微微睁开了,面色也不似方才一般惨白如纸,是淡金的颜色,只是嘴唇依旧是干瘪的,脱水状况似乎有些严重。
“丫头,哭什么……”
依旧略带冰凉的大手悄悄搭上吴玉舒的俏脸,将刚要准备滴落在地面上的两颗泪珠拭去,理了理她鬓角有些凌乱的青丝。他的眼中依旧带着一种深邃而坚韧的光亮。那绝非是将死之人的能够点燃的精气神。
“常哥,你……你不是……”
小护士带着极大的诧异,又有着惊魂未定的后怕,大悲而大喜,她脆弱的心思有些承受不来,刚刚完全凭借着救下常洛性命的心力所支撑着的身体一阵虚软,上半身失去了控制,向前反倒在了常洛宽阔的胸膛上。
“丫头,我的确是受了伤的……”
小护士又是一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被常洛的大手压着臻首,按了下来。
“丫头,现在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你莫要起身,我得趁着苏金凤回来之前,简要地把事情跟你说说,有件事,却是需要你去办的……”
小护士连忙点头。
“我这一次受的伤虽然并不轻,但这是我故意为之,我若想痊愈,顷刻就能站起来,只是现在省城内的时局凶险万分,我若不受伤,有些人怕是不好真正地开始动手……”
小护士听得似懂非懂,常洛自是没打算一时半刻跟她完全讲明白的,从袖中摸了摸,摸出个纸包来,塞进小护士的手心。
“这个药给你,近两天内,怕是要有个中年人在医院门口等我,到时候我自会发信息告诉你。你拿着这药交给他便好,顺便告诉他,行动已经可以开始进行收尾工作了……记住了么?”
“记住了,常哥。”柔弱而乖巧,小护士宛如个瓷娃娃般的模样可爱极了。
小护士的羞窘姿态把常洛不禁看得呆了片刻,才终于意识到现在并非是观灯赏美人的时候,想了想,又凑近小护士耳垂边:“丫头,有些事情你虽然不知道,但以你的冰雪聪明,想来也是察觉了些的。近日省城内要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浪,能否被波及到,还要看自身的造化福缘,你爷爷吴宏清老爷子,他老人家虽然是超然物外的闲散之人,但他毕竟也是301医院的院长,结识的达官贵人并不少,省城中自上而下恐怕没有几个不跟他打交道的,若是受了他们的波及,恐怕便会有弥天大祸砸在你们头上。你回去告诉你爷爷,叫他近几日不要见任何人,就连他的知交好友也不行。谨言慎行,才是避祸之道。”
“还有苏金凤……这个女人不简单,你若是不知道我没受伤的事情也就罢了,现在既然是知道了,恐怕不经意间便能透露出些蛛丝马迹来,如是让她抓住了什么把柄,咱们便是自取其祸了,她若再继续问你些什么有的没的,你却是要考量好了再答……”
又絮絮地跟吴玉舒说了些不必要的杂乱叮嘱,吴玉舒倒是一字不差都记全了的。又过了几分钟,回廊另一头响起了苏金凤清脆的高跟鞋声音,随之同来的,还有一个看起来颇是年轻的医生,吴玉舒认得,那是她爷爷吴宏清钦点进这301医院的一个最年轻的医生,叫做吴彬,风华正茂,小小年纪便已在这301医院中凭着一手高超的医术成为了和胡邱并驾齐驱的主治医生之一,前程自是无可限量的。
年轻医生急匆匆走上前来,常洛已是见机得早又一次昏了过去,脸色忽然之间就变得比先前还要惨白得多,跟硬邦邦的死人无异。
“怎么不把病人抬到床上去?”吴彬微微扫了吴玉舒一眼。
对于这个美得仿佛天上仙子的小护士,他是有些想法的。吴玉舒和院长吴宏清的关系他虽是不知,但却曾经在偶然之中看见过小护士和吴老爷子在一起,很是相熟的样子。想来即便不是亲戚亦不远矣。若是能把这么一个小丫头搞上手,恐怕他的前程就不是仅仅用“光明”就能形容得了的。
只是这个小丫头的行事向来小心谨慎,内向而羞涩,吴彬实在很少能够找得到与这小丫头搞出些什么事情来的时机。他们之间甚至连直接的对话都很少很少,然而吴彬依旧没有放弃,他能忍,也能等。
他向来以为自己是个很懂得蛰伏待机的动物,一击而出的时候,往往便会是必杀局面。
想要搞定这个小护士,并非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得到的。首先,他需要制造一些可以引发矛盾的节点,这些节点,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发展的基础。
就譬如说现在,他就在伺机制造着让小护士很难回避的麻烦。
小护士犹然记得常洛的话,常洛没什么伤,这是她目前来说得到的最好的消息。现在她所做的一切便都是为了掩饰住常洛假伤的这个秘密,尤其在女皇苏金凤的面前,一个疏漏就有可能是全盘皆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