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安心下来,轻轻躺倒在男人的臂弯里,温暖而宽厚。这似乎是常洛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将苏菊拥在怀里,心陡然加快了些,又自平静下来。现在委实不是缠绵悱恻的合适时间。
苏幸究竟情况如何,常洛现在是不知的,问苏菊的时候,苏菊语焉不详,显然她也仅仅是听了苏家高层放出来的流言。
常洛虽是有些怀疑这苏幸濒死的真实性,然而毕竟空穴来风必有其因,即便苏幸现下没有落得濒危不治的地步,但至少该是受了些伤的,这伤还绝不会太轻。
不论怎样,苏家现在放出风来,总该是有着些特殊的目的,像苏幸这种层次的人物,不论出了什么状况,苏家本该绝对保密的,之所以放出风,要么便是引蛇出洞,要么便是空城计。
当然,就常洛猜测,这一次,恐怕苏家是以摆空城计的架势居多的。
安慰苏菊一番,稍微讲了几个不冷不热的笑话,依然把美人逗得破啼而笑。美人恢复了往日的笑靥,扭身回到苏家的人群里了。常洛上到苏长洪所在病房的楼上去,一眼便是见到了苏云峰。苏云峰阴沉着脸,两片嘴唇时不时动动,仿佛在私下里谋划着什么,但从他瞳仁中放出的颓唐光亮来看,他的谋划即便多多少少能够起些作用,但最终怕是对大局无法改变。
走上前想要伸手拍拍苏云峰的肩膀,想了想,终究是不妥,只是站定了问道:“老爷子的病,怎么样了?”
苏云峰面色阴郁,常洛哪壶不开提哪壶,显然是撩动了他的敏感神经。
“这我倒想要问问你了,毕竟你才是大夫……我们这些门外汉,在这种时候除了听大夫的,却是束手无策了……”
话中的火药味道破浓,这也不怪苏云峰。常洛当初自信满满能救下苏长洪的性命,然而这么多日子过去,苏长洪死是没死,只是成了只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活死人。不论换了哪家病人的亲属,遇到这种境况少有不急的。
常洛浑然不觉苏云峰语中的尖刀,腆着脸笑了笑:“您放心,我既是说过能治好老爷子的病,便绝对不会食言……只是,有件事情,想先请您帮个忙的……”
常洛似乎是要凑得近些说话,待走近了两步,张口说了些什么,苏云峰疑惑得一皱眉头。忽然间常洛手一招,一道蛇影飞出,缠上了一个躲在墙角长椅下面的什么东西。那东西却是根本不受蛇影的控制,不退反进,向常洛逼过来,常洛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那黑乎乎的一团东西击中,黑气在他脸上一闪而没,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已是不见了,常洛额角猛地渗出一阵冷汗,周身仿佛痉挛了一般,抽搐地跌倒在地面上。
他……被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扑上去,竟是立刻便受了伤。
那团黑气直直扑上他的面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从他鼻孔、耳朵、眼睛里钻进他的头颅,在他的天灵盖百会穴处盘桓了许久,猛地一阵骇然气势放出,他便觉头部一阵剧痛,仿佛骨头和肉即将被生生撕裂开一般,那根本已不是人类能够忍受得了的疼痛。
他经了这一痛,浑身的力气都被百会穴的黑气给吸收殆尽。他的脸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终于有了意识的时候,却是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脑门上已是湿漉漉的一片,血液渐渐流下来,在地面上聚集成了一滩,粘在他脸上。
想要起,却是根本起不来的。尽力挣扎一番,却是毫无用处,徒然又浪费了些力气。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却是在他体内越发猖獗了,已不满足于停留在百会穴处,正耀武扬威地吞噬掉前来阻截它的轩辕针内息,想往奇经八脉游走而去。
那黑气……是蛊!
一种常洛异常熟悉的蛊毒,金蚕蛊!
金蚕蛊的炼制非是常人能够达到的,以金蚕蛊来害人,这对方的手法却是奢侈极了。
金蚕蛊仅仅是一个大系的蛊毒统称而已,内中有不少旁的分支,每一个分支都有其自身的意义存在。这团黑乎乎的东西,便是金蚕蛊中极其偏门的一种,不仅这蛊毒的配方极其复杂,还须有高深的修为方可驾驭自如,一旦自己实力差了些,被这蛊毒占了上风,恐怕这种蛊还会反噬其主,最终将主人的躯壳啃噬殆尽。
常洛怎么也想不到,这省城中除了李青会些南洋邪术,令人头疼棘手之外,竟而还有这等能够炼制出金蚕蛊、而且还舍得用它来害一个无名小医的贱人在。
终日打雁,终究被雁啄了眼,常洛五官几乎都皱在了一起,剧烈的痛楚已是让他的汗水把浑身上下的衣裤都湿透了。
常洛栽倒的动静惊动了正在苏长洪房门前聚集的所有人,十几道目光齐齐盯在倒地不起的常洛身上,向来与常洛不对付的苏中呈也在其中。
“哎呦,我们传说中的神医……怎地如此不堪,凭空就大头在下栽倒了?莫非医术不精,受了什么暗伤自己也治不好么?”
嘴角浮着冷然的讥诮,常洛浑身颤抖,冲着苏中呈冰冰冷冷地盯着:“我若是受了伤,你能得些什么好处过去?”
“好处自是得不到的,只是有些庸医的招牌就此自己给砸了,想要再继续糊弄人,便难如登天了……”
常洛竭力克制着身躯的颤抖,用尽了力气压抑着随时可能走音的语调:“我……咳咳……我不是庸医!”
话中带着些穷途末路的无奈,又带着些天才自负的傲骨。
只是,这个状态下的他,怕是没有什么资本自傲的。苏中呈已是冷笑了好几声:“笑话,既然不是庸医,我家老父亲的病怎地拖到了现在还没有半点进展!你当初放话出来说,老爷子的病你分分钟便能治好,这么久过去,老爷子岂非还是在床上打着吊针,奄奄一息!你当初屏退了所有试着治疗老爷子的医生,现在却对我们老爷子束手无策!庸医,废物,该死!”
常洛急急想要争辩,却是在受伤状态下急火攻心,一口血雾喷了出来,洋洋洒洒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