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打手把常洛抬到夜店内厅的时候,常洛奄奄一息。鼻青脸肿不必说,浑身破破烂烂的,随处可见斑斑的血迹,凄惨无比。
勉强睁开眼,灯光晃得他瞳孔生疼,又闭上,痛苦地抽搐。
眼前突然阴暗下来,仿佛是被拖着进入了什么更深的内室,一个人影在晃动着,常洛的血早已遮盖了眼睛,根本也看不分明。
只在朦胧之中,感觉这身影异常的庞大,一股莫名的压力便从这身躯之上一阵阵散发出来。这绝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就连那神秘莫测的胜九,恐怕比起这人来也少了些魄力。
常洛能够确信,不久前在夜店大厅之中展示了神乎其技的“传音入密”绝技之人,正是这个身躯庞大的男人。
“闹事的就是这个小子?”男人沉重的口吻仿佛死了干爹。
“老大,就是他。”打手们的声音浑然不似先前的嚣张跋扈,有颇多的颤音夹杂在里面,对这个男人显然充斥着深深的恐惧。
“他……怎么会这么不禁打?”男人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和费解。
在人群中看到这人的时候,并非是如此窝囊模样,周身缭绕着一股奇异的精神力波动,理应是个修为高深的,他举手投足就把两个混混放倒,也恰恰证明了这一点。可他奄奄一息的死人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他……看走眼了么?不该的……男人本是个目光如炬的,尤其在看人方面绝无差错,怎么偏偏这一次便走了眼?
他仔细地盯着常洛瞅了半晌,遍体鳞伤的样子不是能够装得出来的,先前那种淡淡的诡异的精神力波动现在也是不见了。难不成……之前见到的一切只是一个错觉么……
这事情有些古怪了……
莫非在这店中,还有什么旁的高人在,影响了他的判断?男人揣测着。不得不说,他的揣测还是很有可能的。一个高手想要影响另一个高手的瞬间判断并非是一件难事,只要运功稍为干扰,借着周边混乱嘈杂的环境,便很有可能对男人的视听造成一定的干扰。然而男人的修为何等高明,想要对他成这种干扰,天时、地利、人和是缺一不可的。
省城之内,卧虎藏龙,那些牛鬼蛇神往往都潜藏在暗影的深处,轻易并不出手,然而一旦出手,那便是雷霆一击,地裂天崩般的态势了。
男人手指敲打着宽大座椅的把手,轻巧而有节奏的声响在空气之中回荡。座椅旁摆放着一个看起来很是古朴的八仙桌,样式典雅,该是个年代已然挺久了的古董。桌上一柄剑赫然摆在中央,剑已是被剑鞘裹得严严实实的,然而周边依然弥散着凌厉的戾气。剑在鞘中,杀机凛然。
男人五指握紧了剑柄,缓缓抽出来,黑暗之中顿时多了一抹熠熠闪耀的光彩,轻轻一弹,龙吟之声清脆不绝。这绝对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剑。
剑长大概有四尺左右,已算得很长的了。男人两根手指在剑身上捏了捏,骤然间剑尖如同狠厉的毒蛇一般冲着常洛的咽喉狠狠咬了过去!
常洛丝毫没有反应,待得眼睛看见了悬停在咽喉前的利刃时,才顿时惊起,极力撑起身子想要往后退,然而这剑气之利早已封住了他所有退路,拼命用手向后撑,屁股下面摩擦着地面挪了几寸远,力气突然便被剑气夺去了,重重地摔下去,口中呜呜作响地不知在做着怎样的求饶。
男人的眉头皱蹙得更深了。
这样一个废物,显然跟在人群中观察到的常洛判若两人。至少,在面临着突然到来的生命威胁时,一个高手绝不会是这般反应的,常洛若是装的,未免装得也太过逼真。
“唉……废物……”
几个打手听得老大这种话,骇然大惊,汗毛都一根根竖立起来。噗通通都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把头磕得出了血:“老大,我们是废物,老大……饶我们这些废物一命,我们以后定会赴汤蹈火……”
“没说你们,说的是他……”
“老大,这厮就是个酒囊饭袋,要不我们这就把他给做了!他还带来了三个女人,这三个女人现在该是还在外厅,不如把她们也绑了进来……供老大今夜……”几个打手喜笑颜开,笑到了后来有些淫邪的意味在里面,喘气声也变得粗重了。想来是想起了那三个女人方才搔首弄姿的模样,心中的瘙痒无法排解。
“女人?”
“是是是,老大,其中有一个长得可水灵了,一跳起舞来那骚得……”
男人脸色一沉:“这夜店之中的规矩是你们定的还是我定的?”
“自……自然是……老大……”
几个打手顿时又变了脸色。男人的声音现在很危险,这几个打手在男人身边也算是久的了,每每听到男人用这种声调说话都不寒而栗,只因在他的话音完全落下之后,便会有人要遭殃。
“这夜滟并非普通的夜店场所,处于各方势力的交杂地带,人员复杂,一旦得罪了哪个,惹来的麻烦并非是你我所能够想象得到的。是以当初我定下规矩时,特意注明过,但凡我的手下,不得打这店中任何人的主意,否则,各自都要砍下一条胳膊!
几个打手已面无血色,把头磕得更卖力了。昏暗的屋子中,冰冰冷冷的地板上,一个个沉闷而又带着碎裂感觉的磕头声听起来便像是某种诡异的仪式。男人冷然盯着跪在脚边的几个打手:“你们是自己砍下自己的胳膊,还是需要我来帮你们?”
“老大……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再也不敢做非分之想了的,我们一直以来对老大忠心无比,念在往日情分上,便饶了我们这一回吧……”几个打手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听到要自断一臂时,差点连屎尿都憋了出来。
“那……是要我来帮你们喽……”
“不不……”
众打手恨不得把脑袋给在地上磕碎,男人却已是提着手中剑静静地站起,剑锋微微掠起,轻飘飘地架在其中一个打手的脖子上,很慢很慢地一划,打手的呼吸便戛然而止。如法炮制了几次,他的脚下除了常洛之外已是再没有半个活人。
他的动作看起来很慢很慢,然而却有一种莫名的玄奥在其中,有个打手想要闪躲,却是根本连动弹都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咽喉的鲜血喷出来,溅在剑身上。
说来也怪,那剑身上的血迹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融着,看起来就仿佛是……这把剑在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