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屋里之后,亦念发现还有两个人也在里面,一个是太虚道人,还有一个应该是公孙子玉,一身黑衣,却没有戴黑纱斗笠。
太虚道人正在给公孙子玉输送真气,看样子他们也是中毒了。
亦念放下云若水,内敛仙气,将其一点一点注入云若水体内,不一会,云若水咳嗽一声,吐出一口乌血,人也渐渐苏醒过来。
太虚道人见亦念如此厉害,便收回真气,硬撑着身子来到亦念身前跪下。
“还望高人开恩,救救我家公子”
他和公孙子玉已在此强撑了半柱香的时间,再这样下去,他死了不足为惜,可公孙子玉若死了,他有何颜面去见世世代代守护公孙家的列祖列宗。
亦念不理会太虚道人,先给他渡了仙气,照旧是吐出一口乌血,太虚道人的毒也解了。
他又走到公孙子玉身旁,照先前的方法给他解毒,可公孙子玉吐出的血,不似云若水和太虚道人那般乌中带红,他是乌得发黑,甚至可以说就是黑色的。
亦念心生疑惑,正欲给公孙子玉把脉,太虚道人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急忙走过来,对亦念千恩万谢。
四人在一起度过了一晚。
第二日云若水刚醒过来,亦念便给她渡送仙气调息疗伤。
他对云若水说,以后每日都要给她渡送仙气。
云若水苦笑了一下,他定是知道了什么。
他们昨晚休憩的屋子是间庙,此时公孙子玉正站在庙门口,呆呆地望着外面。
云若水走了过去,离公孙子玉还差几步远时,公孙子玉突然转过头,诧异地看着她。
“怎么?看见鬼了”
云若水冲他笑了起来。
公孙子玉的手很白,脸也很白,虽然样貌英俊,但整个人透着几分阴气。
“昨日匆匆一见,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公孙子玉作揖问道。
“小女子姓云名若水,公子有礼了”云若水也顺势作揖还了回去。
她踏出门槛,左右两扇门上贴满了符纸,风一吹,呼呼作响。这符纸太新,而庙早就荒废了。
她转过头问:“太虚道人贴的?”
公孙子玉点头默认。
这太虚道人也真是疑神疑鬼,她伸了个懒腰,准备继续往前走,公孙子玉却在她身后幽幽说道:“我劝若水姑娘最好不要出庙院,若真想出去,最好让你家公子陪着你”
她扭头狐疑地看了看公孙子玉,说道:“我倒要看看外面有什么”
空气中还漂浮着那股浓郁的异香,但已不似昨晚那般叫人闻了难受,反而有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云若水刚踏出庙院,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满目的紫色和骇人的尸堆。
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正在腐烂,有的干枯,有的只剩下骷髅,而那尸体之间和空地之上,长满了紫色的花朵,一大片一大片稀稀疏疏的,随风摇曳。
“不怕么”
云若水猛然回过神来,一看,原来是公孙子玉。
她定了定神,木然的说道:“你看,昨日喝茶的那些人说有支军队进了村被厉鬼吃了,其实没什么厉鬼,他们只是被害死在了这里”
从穿着来看,尸首之中,有布衣百姓,但更多的是身穿战甲的官兵。
云若水和公孙子玉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太虚道人和亦念也走了出来。
“公子,你怎么出来了?”
太虚道人的问话甚是急切关心。
“不碍事,我们走吧。”
公孙子玉接过太虚道人手上的黑纱斗笠,戴在了头上。
四人一前一后,在尸堆里穿行,地上的尸首之间按照一定的规律留出了一条足够一人行走的小道,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云若水随意摘了一朵那紫色花朵,嗅了嗅,说道:“这异香是这些紫色的小花散发出来的。”
“这异香太了得,连死人的腐臭味都遮盖了,我们中毒怕是和这异香脱不了干系!”对于昨晚的事,太虚道人想想都后怕,他和公孙子玉进村之后,随着四周异香愈加浓烈,身体的不适感便愈加强烈,每走一步,似乎都要消耗体内十分的气力,待他暗惊不好,想要折返出村时,为时已晚,怕是还没出村,在半路上就会虚脱而死。于是他带着公孙子玉就近进庙,调息运气,想要在自己死之前,凭仅存的气力保住公孙子玉的命。
“这异香是引子,定是你们之前吃了什么,与体内的东西相克,才会诱发毒性,险些丧命。”亦念的声音悠悠地飘来。
云若水恍然一惊。
“我知道了,定是昨日的茶水有问题!亦念,要不是我把你的茶水全喝了,你肯定也小命不保!”
太虚道长像是明白过来似的说道:“怪不得昨晚亦念公子没事。”
不一会儿,一座爬满花藤,开满各色小花的木屋出现在众人眼前。
“下毒之人,就在里面”
云若水听公孙子玉如此这般说,心中倒是惊奇,他不仅知道有下毒之人,而且还一路领着他们找到了下毒之人,这算是未卜先知么?
木屋的凭栏处置放着各色奇花异草,与屋檐上垂挂下来的藤蔓互相呼应,形成一片草木世界。
待他们进得屋内,便看见有一人席地而坐,正在摆弄梨花木桌上的茶具。
水烧得滚烫的声音咕咚咕咚传来。
“你们来了。”
他一边拿起火炉上的茶壶,一边说道。
“你为何要杀死那么多的人!”公孙子玉有些愤然。
那人向透明的玉杯中注入滚烫的水,杯中的茶叶立即旋转开来,他放下茶壶,站起身来。
“为什么?”
他悲凉地笑出了声,继续说道:“我也想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要凌辱我的妻女,为什么要滥杀无辜!”
他的身形发抖,形色凄怆。
“天道不公!他们拥有生杀大权,烧杀抢夺,**掳掠,无恶不作,诺大的村庄,一夕之间,犹如炼狱!既然这样,我何不把它变成真正的人间炼狱呢?”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发狂般的颤动。
他说的他们,是那支几年前进入北固村的军队。
他,是一名花师。
几年前,一支北上的军队被打得连连败退,在原路折返,途径北固村时,他们为了一泄战败之耻,进村大肆杀戮抢夺。花师逃了出来。他亲眼看见自己的妻女被人凌辱,自己的老父老母被乱刀砍死,全村上百口人,在一把把无情的刀剑之下,一夜之间,化作一声声凄厉的哀嚎。
他悲痛至极,为了报复,在溪流、井水里面撒下了一种无色无味,即刻便能与水相融的花粉,而后在村庄的上风口,不断抛洒另一种异香浓郁的花粉,不到一个时辰,驻留在村庄里的那支军队,全都暴毙而亡。
之后,每过一段时间,他便以村庄为中心,在方圆几里之内,但凡是能饮用的水源,都投入第一种花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