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水只是想去看看前方发生了什么,可一阵白光闪过,她便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发现自己跪在地上,竟然在……卖身葬父。
她的脸颊有些湿润,一摸,全是泪痕,胸前还挂着一个牌子,上书四个大字:卖身葬父,身前的烂草席里裹着一具尸体,而四周,围着一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她的脑海中,竟有了另一个人的意识。
她急忙站起身,拨开人群,想去看看亦念在何处。
此时,一驾马车驱赶过来,赶车的人大声吆喝着。
“前方之人速速让道!”
围着的百姓一看如此雍容华贵的马车驱使过来,都避让开来。
那车上的人被外面的动静所吸引,便掀开车帘往外看,入眼处便是云若水胸前挂着的牌子。
他叫住车夫,车停后,他下得车来。
周围的百姓纷纷惊讶地议论起来。
“这不是号称麒麟公子的夏侯梦华么?”
“麒麟公子必定会仗义相救……”
“这姑娘好福气呀……”
云若水不见亦念,又听得众人议论纷纷,赶紧回到原地跪下。
她的意识中有那么一丝意念牵引着她,仿佛跟着那丝意念去做,方能合情合理。
夏侯梦华走了过来,众人纷纷让出了一条道。
他走到云若水跟前,掏出一锭银子。
“姑娘,拿去把你父亲葬了吧。”
周围的百姓纷纷赞扬叫好。
云若水接过银子,那人便要转身离开,忽而云若水跳到他跟前跪下,说道:“公子大恩大德,绿珠无以为报,愿做牛做马,服侍公子!”
夏侯梦华将云若水扶起,说道:“我不求回报,快去做你该做之事吧!”
说完,夏侯梦华上了马车,便绝尘而去。
云若水葬了“父”,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她的脑海中,多了一份意识,此女子名唤绿珠,从小孤苦,两岁丧母,父亲常年卧于病榻,家里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如今绿珠还没到及笄之年,父亲也病逝而去,不得已才卖身葬父。
云若水想起亦念说的梦魇,犹如庄周梦蝶,她不知道是自己入了别人的梦,还是别人入了她的梦,可周围的一切人和事她都没经历过,她猜想,是她入了绿珠的梦。
云若水来到了夏侯王府,跪在了王府大门之前,任凭小厮如何撵她,她都不走。
夏侯梦华听闻之后,便派人将她接进府,给她安排了一个职务,云若水便在王府上住下了。
梦境中很不稳定,时间也过得飞快,云若水这些日子探听到,现下是大光二十二年,也就是云若水出生的前一年,她隐约记得,她出生后不久,大光被邻近的敌国攻占,而后灭亡。
绿珠进夏侯王府,不仅是为了报恩,更是因为她对夏侯梦华一见倾心,进了夏侯王府后,她心中的爱慕之情,愈加浓厚起来。
夏侯梦华乃贵族公子,为人忠义,善待百姓,不畏地方豪强,惩奸除恶,百姓拥戴他,称其为麒麟公子。如今大光朝廷内有隐患,外有近忧,夏侯梦华竭心尽力,四处奔走,为皇帝分忧,其抱负远大,立志要赶走外敌,为国效力。
绿珠处心积虑,从厨房的厨娘下手,爬升为夏侯梦华跟前的丫头。
临近敌国向大光宣战,战事不断,大光连连败退,毫无招架之力。
一日,云若水侍候完夏侯梦华,便在书房外等候。
不久,一个人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了书房,云若水一看,欣喜若狂,那人正是公孙子玉,她还没来得及叫他,那人便推门进去了。
她在外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人才出来。
“公孙子玉!”他蹦到那人身旁,迫不及待地叫他。
“姑娘……是叫我么?”那人疑惑地看着她。
“是啊……”云若水看见公孙子玉像看陌生一样看着她,先前的欣喜劲逐渐消失。
“姑娘,你怕是认错人了,在下齐宁。”
齐宁一边介绍自己,一边向云若水彬彬有礼的作了一揖,末了,便离开了。
后来,云若水打听到,那个长得像公孙子玉的人,确实叫齐宁,他是夏侯梦华的门客,期间来过夏侯王府多次,云若水常去与他搭话,齐宁一开始还对她谦和有礼,后面直接对她爱答不理。
大光二十三年,朝廷危急存亡之际,夏侯梦华广交英雄,集结勇士,想方设法,力图最后一搏,可他的计划还未实施,城破,国亡。
敌军进入侯府,但凡是反抗者,杀无赦。
那些身穿甲胄的士兵,让云若水想起之前他和亦念看到的场面,一模一样。
全府三百多人,但凡有丝毫不敬之意者,都被乱刀砍死。
屋内,夏侯梦华拿上佩剑,想与敌人决一死战,云若水阻止了他。
“公子,你可要想清楚,你这样出去,就是送死!”
“纵使死,我也不怕!”
“古人卧薪尝胆,方雪耻图强,若死了,便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云若水早已泪流满面,那是绿珠的眼泪。
夏侯梦华有些落寞地走出去。
生杀大权,如今早已在他人手中。
夏侯梦华交出宝剑,甘愿沦为俘虏,他要求,要带上自己的丫环绿珠。
敌军将领因他麒麟公子的名头,便答应了他。
兵将大肆搜刮府上财物,将人口一一清点,欲变卖作奴隶。混乱之际,云若水站在夏侯梦华旁,看见一个人长得极像亦念,那人身穿敌军甲胄,指挥着士兵搬东西,也频频朝她看过来。
目前的状况,由不得云若水,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都有可能人头落地,她虽然不知道在梦里面会不会被杀死,可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有些心疼身旁的人,虽然比不上她意识里的绿珠。
云若水侧头看了看夏侯梦华,他面无表情,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敌军开心的笑颜,趾高气昂的叫骂声,以及,一地的鲜血和尸首……
曾经拥有一腔抱负的振振公子,如今却要亲眼见证国破家亡的残酷事实。
绿珠在她的意识里,痛得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