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龙
八月八日这天，我接到了礼仪公司送来的一束鲜花。送花的人告诉我说：“秦先生，这是小娟姑娘为您订购的”。
妻子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审视着我，好像突然照见了定时炸弹。
我想啊想啊，总算想起来小娟是谁了。
那是三年前的一天傍晚，我吃罢饭出去溜圈儿，溜着溜着就来到了一所中学门前。我漫不经心地浏览着校门口的玻璃橱窗，欣赏着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要知道，我当中学生的时候，曾经是校队的男排五号。
这时候，忽然有一个清丽的声音在叫我：“叔叔，叔叔！”
哦，一个女孩子，背书包的女孩子。
“叔叔，您能帮我去开家长会吗？我给您十块钱！”
我吃了一惊，不相信这话出自于女孩子之口。
女孩子告诉我，她叫刘小娟，在初一（三）班。
小娟说：“我这次没考好，不敢叫爸爸来开家长会。”
“那你妈妈呢？”我想问小娟，但又不好意思问，现在的家庭，都有故事，不问为好。
小娟眼睛里转动着泪珠：“叔叔，求您了，今天家长会要是缺席，明天老师就会找到家。”小娟说着，让我看她的后脖颈，红红的一块，小娟说是她爸爸给掐的。
真可怜。我答应了小娟，以她家长的名义，走进了校园。小娟的老师告诉我，小娟聪明伶俐。过去学习一直很好，可现在成绩突然下降了，每天总像有什么心事，希望家长配合老师，好好抓一抓。
从学校出来，我坚持要送小娟回家。因为天太晚了，让女孩子一个人回家，我很不放心。路上，我和小娟说了许多话。看得出来，她很懂事。说实在的，我有些喜欢小娟了。她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我突发奇想。
我把小娟送到她家楼下，小娟让我上楼去坐坐。
“也好。”我随着小娟上了楼。我是个爱交朋友的人，我很想见见小娟的父母，和他们好好聊聊。“放心，叔叔知道怎么说，保险不会让你挨打。”我对小娟说。
没想到，小娟的家装修得很气派。
我坐在客厅里，听见餐厅传来了吆五喝六的猜拳声。准是小娟的爸爸在同人喝酒呢。
小娟进去把她爸爸叫了出来。她爸爸醉醺醺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姓秦……”
“啊，秦先生，来，喝两杯！”小娟的爸爸说着就往餐厅里拉我。
就这样，我和小娟的爸爸碰起杯来。
我成为小娟爸爸的好朋友。一喝酒，大家说话都很仗义。
我对小娟的爸爸说：“不许你再打小娟，再打，我就让小娟做我的女儿！”
我望见了小娟家墙壁上有一幅加黑框的照片。照片里的那个女人在凄苦地微笑。小娟的命真苦。失去了妈妈，剩下了酗酒的爸爸。
走出小娟家的时候，我看见小娟眼里闪着泪花。以后，我又在学校门口见过小娟几次。她告诉我，现在她爸爸不打她了，可老是喝酒，一喝醉就哭。
我对小娟说：“体谅爸爸，你是爸爸的希望。”
小娟懂事地点点头。
后来，很长时间了，我没见到小娟。一打听才知道她转学了。
妻子听完我的坦白，冷笑了一声，甩出一封信来。
呀，是小娟的信。
“小娟考上中专啦！”读了小娟的信，我喜不自禁。小娟在信中告诉我，她订购了一束鲜花，表达对我的谢意。
妻子在一边继续冷笑：“故事很动听。动听的故事又发生了一回，今天下午，你儿子出二十块钱，请街上修鞋的老头冒充他父亲，替你去开家长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