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点,小雅跟两个同事一起飞BJ。
之前一直负责华东地区,这次去BJ是老板新开拓的业务,已经谈好,这次过去主要负责签合同制定细节,压力不大,但是因为还要给客户做培训,所以至少要在BJ待一周,如果进展不太顺,时间将拉得更长。
小雅今天一身职业装,竖领白衬衣外一件黑色小西装,配上黑色半身裙和细高跟鞋,拖着一只银色行李箱,非常干练。
登机后,姜昊发来微信:“媳妇儿,登机了吧,在外注意安全,想你。”
她暖心的一笑,回道:“马上起飞了,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吃饭不要太对付。想你。”
关机前又给肖骁发了一条:“起飞了,BJ见。”
飞机缓缓离开地平面,一直往上,划破厚厚的云层,在一片云海上平稳下来。阳光直射下来,云海无边无际,如果在地面上看到的天这么蓝云这么白该多好。
同一片天空,换个角度换个高度,看到的就是完全不同的面貌,任何事情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两个小时的航程很快,小雅快速调整好状态,打车赶往客户处。
一天的签约很顺利,但又谈合约又谈培训事项,把大家累得够呛。
回到酒店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小雅洗完澡躺在床上才感觉到彻底的放松。
打开微信,第一条永远是姜昊的:“媳妇儿,累了吧,好好休息,睡个大美觉。想你。”
“嗯,不太累,只是有些忙,放心吧。你也早点休息。想你。”
姜昊发来一个大大的吻,两人又腻歪几句才结束。
小雅看看接下来的行程,给肖骁发过去:“明天下班后我时间ok。”
“那明儿七点见,地址明天发你。”肖骁回的很快。
“ok~”小雅知道他话这么简洁,肯定是跟男朋友一起,就不多骚扰他,自顾自玩会儿手机。
夜深人静,累了一天,身体很疲倦,大脑却很清醒,她又想起前几天苏离的回话,忍不住打开qq又看了他们俩的对话。虽然只有短短的几行字,但是小雅却看了好几遍,心里就好像有只小猫咪挠过一般,痒痒的,却又捕捉不到痕迹。
尤其是,他个人信息的常驻地写的是:BJ。
别想太多了,睡觉。
第二天培训一天,因为比较熟练,所以不怎么累人。
晚上的聚会肖骁挑在偏南边的一条特色胡同里。不可否认,肖骁变帅了,衣品也越来越好,高鼻梁大眼睛尖下巴,还是一张神似西方人的脸,头发用发胶让其蓬松起来,显得高了很多,一件斗篷外套把他稍稍胖了一点的身体遮的刚刚好,脖子上的银色虎头链衬得他皮肤白皙又透亮。
今天这家西餐厅很有特色。店门只是某个胡同里小小一扇铁门,他不带路,小雅肯定想不到这里还能进来。
店门低调神秘,推开却别有洞天,走进去先是小清新风的木板路,两边种满各种藤蔓植物,有着透着光的玻璃顶,星星点点的灯光从上面打下来显得非常浪漫。再往里走,是餐厅一个正厅,不大不小,显得宽松舒适,桌椅都是欧式上世纪宫廷风,那些错落有致排布的挂饰据说是老板周游列国搜罗来的,有各种各样的小木偶,有仙仙的镜子,还有一架老式钢琴......
小雅一直喜欢这样的小店,以前就会经常去SH这样有调调的店里待着,她从进来就开始夸奖:“肖骁,品味是越来越好了啊。怎么找着这家店的?好很隐蔽呢。”
肖骁显然很满意小雅的反应:“我是BJ通,还有我找不着的好地儿?我跟你说,这家最有名的是牛排,超级好吃,绝对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不像其他的店,空有环境。”
“真的假的?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吧。”
两人说着说着坐了下来,一人点了份牛排和鸡尾酒。
“你一会儿试试就知道了。朋友带我来第一次,就爱上这了。一开始和我男朋友都是在这约会。只是搬家后太远,你知道我大首都的交通,简直不能忍,我就懒得过来,真是很久和很久没来了。”
小雅想起前年他刚刚跟爸妈摊牌自己喜欢的是男生时,他们完全不理解,对他进行管制、监控、威逼、利诱,该用的都用上了,最终,看着倔强的儿子,大人最终还是妥协了。但是,那个过程的痛苦和挣扎不是普通人能想到的。
小雅不止一次地问过他:“骁啊,你知不知道,你选择这个路,得辛苦多少倍啊。不能尝试一下女人吗?”
“也许可以吧,但是我还没碰到想尝试的女人,所以,现在不想。”
“可是,你这样很辛苦啊。”
“比起不能堂堂正正地带着他一起走到我家人面前的痛苦,这点辛苦不算什么。”
如今,坐在这里,小雅想到肖骁嘴里的那个他此刻正在跟女人相亲,就莫名气堵。
肖骁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摇摇头说:“哎呀,你心操的真宽。今天见到我不应该开心点吗?为了不迟到,我可是花了一个多小时地铁过来的诶,我什么时候愿意挤地铁啊。”
“哈哈,太感谢少奶奶今天千里迢迢来看我,我太感动了。”
“真的吗?口上的感谢没用啊。”肖骁停顿一下:“要不你请客吧。”
“才不,说了你要包吃包玩的,第一顿就原形毕露啦。”
“嗯~~~真是太好吃了。”牛排一入口,小雅忍不住大声赞赏,鲜嫩,火候刚刚好。一口下去,香气满溢,肖骁推荐的果然是好东西。
两人又像小时候那样你一句我一句。这种毫无顾忌的嬉闹实在阔别太久了,越长大,越容易失去那种毫无顾忌的胆量。
陆陆续续走了客人来了客人,突然,小雅感觉谈笑中的肖骁身体明显一滞,表情凝重中带着不敢相信,眼睛死死盯着刚来的客人。
小雅很诧异,顺着他的眼光寻去,看到服务员正领着一男一女入座,男生很帅气,高高的个子,白净的肌肤,看上去很绅士。他的手搂在女生腰上,时而低头靠着她耳朵说话,女生则半倚半靠在他身上,任他咬着耳朵。坐下后两手握着不肯撒手。好一副帅哥靓女的恩爱画面!
看着肖骁那样,小雅顿时心里明镜似的。指了指那男的,又指指肖骁,意思是:他是你男朋友?
肖骁点了点头。
小雅的胸肺瞬间感觉到爆炸,忍不住低吼一声:“MD,什么情况!”看着肖骁虽然很生气行动却无动于衷的样子,脸上的神情更是从气愤转为悲痛,心下更恼火:“你怎么了?不会告诉我今天就这么算了吧?”
他把杯里剩下的酒一口喝完,苦笑了一下:“还能怎么样。其实我都想得到。两年前说好的一起公布,他到现在都没有做到。我知道他顶不住压力。你之前视频里说,让我长点心眼,可是小雅,你忘了我从小心眼就比你多。”
“就因为顶不住压力,所以,可以脚踏两只船?可以玩弄你的感情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忍气吞声了?”
他沉默了,小雅站起来,走过去拉起他,说道:“肖骁,你听着,这辈子,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我只认识一个禽兽,这个禽兽只能是你!我现在去他那儿,要不要一起!”
他本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只是忽然的刺激让他一下缓不过神来,看到小雅义愤填膺的样子,他终于点了点头:“去!”
小雅想了想,把服务员叫上,一起走向那对。
小雅走过去,从后面用力拍拍他的肩膀,一副见到老熟人的惊喜:“哟,这不是佳明吗?”
佳明肩膀一吃痛,皱着眉头转过身,看到小雅有点发蒙,直到看到身后的肖骁,才明白过来,倏地站起来,慌乱中把椅子差点推倒,又赶紧伸手抓住椅子扶正。
肖骁说过,他是一个很温柔很绅士的人,眼神如水,能融化人。今日一见,确实如此,只是现在的温柔在小雅眼中就是虚情假意。
佳明努力压住情绪:“哦,好巧,你,你们怎么,怎么来这了?”
小雅不理他,继续说:“是啊,今天也太巧了,佳明啊,你以前答应请我吃饭的,一直没有兑现,要不今天替我们买单吧,你不会拒绝的哦。”
佳明本来怕他们闹,一听只是请吃饭,只能赶紧点头。
“好的,先生,我去做账。”服务员笑着离开。
“这是你新的女朋友吗?怎么都不介绍一下。”小雅看向那位一直坐在那里的女生,她圆圆的脸蛋,齐刘海短发,很乖巧的样子,看起来比自己应该小了好几岁,最关键的是,眼神很清澈,她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苏莉,是佳明的女朋友。”她说话的时候一直保持着甜甜的微笑
苏莉?苏莉!这个名字让小雅脸僵了一下,心里莫名慢了一拍。自己是过来找茬的,白痴都能看出来吧,她居然看向自己和肖骁的眼神还是那么友好毫无敌视感。小雅心里默默对自己说,要么她心机太重,要么她是一个白痴,不对,应该称为傻白甜。可是,无论如何,小雅狠不下心了,她挺痛恨那句伸手不打笑脸人,对这样一个小女孩如何能狠得下去?
佳明见状,赶紧把手挡前面,轻轻地把他俩往外推,说:“我们出去说话吧,我们出去说吧。”
“你跟骁说好了,我在这和苏莉聊聊。”小雅稳稳刚才的心神,一屁股坐在佳明的位置,手里玩弄着他刚刚还没来不及品尝的乘了红酒的酒杯。外人看起来像是一场前任女友与现任女友的撕逼,只是目前还处在文撕阶段。
佳明并不想小雅单独留下,可是他知道此时还是顺着他们比较好,趁着肖骁还没有发作,只能先跟着他出去。
一步三回头,生怕小雅说什么的样子让她一阵冷笑。
待他们走出后,小雅问苏莉:“你和他认识多久了?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她的语气不善,似乎有一丝质问。
“我们是在朋友一次聚餐上认识的。在一起到现在快一年半了吧。”
一!年!半!小雅想起和肖骁视频的一幕幕场景,默默咬了咬牙,刚刚压抑下去的愤怒又涌上来,那两句句:你知道他喜欢男生吗?你知道他跟我哥们好了三年了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能问下,你是佳明的?”
小雅回过神,想了想,说:“他的那位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两人感情之前非常好,因为家庭反对不能在一起,他却一直没有努力争取,而且没跟他分手之前跟你在一起了,你觉得我该气愤吗?”
“哦,原来是这样啊。”小姑娘微微一笑,抿抿嘴似乎不好意思继续说道:“我刚跟他认识的时候他说有女朋友的,那时候对我还拒之千里,我也不争取了。后来,他很苦恼,提过家庭是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从那时候起我们关系才稍微近了一些。我知道佳明很孝顺,他爸爸去世早,阿姨一个人把他带大,很不容易的,他不愿意伤害她。我见过阿姨,人很和气,所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同意你朋友嫁进来。”
“你们已经见过家长了?”
“嗯,阿姨应该对我很满意,我父母也很喜欢他。怎么说呢?可能我比较传统吧”说着说着苏莉还微微红了脸:“结,结婚,我觉得还是要听听爸爸妈妈的意见。”
小雅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如此的窘过,那股内心的火气顺着她一个字一个字都消散开去,她的眼睛忽然刺痛起来,一种悲凉从心底蔓延至全身,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评论这件事,不告诉她,也许未来她发现的时候更悲哀,可是,如果一直发现不了呢?她和佳明是不是就真的可以作为一对普通人幸福生活下去了呢?这样的幸福,今天要毁在她的手上吗?她看着她那清澈又带不解的眼神,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骁啊,他决定走这条路了,放手吧,即使他脚踏两只船,即使他对你不仁不义,可咱们还是放手吧。
失去你,于他,不知是幸还是命。但失去他,对你,一定是幸。
小雅不想继续聊下去了,她站起身,低低地说:“你继续吧,我去看看他们。”
推开门,看到的是肖骁拼命挤出笑容对着佳明,小雅心里止不住的难过,因为她看到了肖骁眼里强忍住的泪水,看到了他心里的千疮百孔,看到了他的无可奈何。
肖骁一直露出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着小雅,待她走进后说:“放心,我很好啊。”
刚刚佳明走过小雅身边时,停下脚步说了一句:“好好照顾他,他要是一直笑着说我很好啊,那,就是最难过的。”
那一刻,小雅分明看到了他眼里的泪水。
说好的大闹天宫,最后却是自己的一败涂地,我们愿赌服输,可是,谁说输的只有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