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付给他钱,他点也不点,随手收了起来。这又使我很有一种被人信赖的快感,而我也对他很有信心。我相信他不会糊弄我,让他裱画,画会更完美的。
苏华的裱画技术,我不知他从哪学的。据说有金农后人取《罗汉造像》残片,交给苏华,竟在一个月内,就装裱如新了。这位金农后人,感激得老泪纵横。改革开放,使艺术事业大放奇葩,书画家们施展身手,连带裱画业应运兴起。苏华抓住机遇,只身来到百业俱兴的广州。一辆旧单车,穿街过巷,逐家逐户上门收画裱。风里来,雨里去,不辞辛苦,为画家,为收藏家裱画,裱好了,又送画上门,这在广州众多的裱画师中是难能可贵的。
过了几年,他不但裱画,更增加了配制框镜架。找他裱画的人也越来越多,连著名大画家杨之光,大作家苏展也喜欢找他裱画。省美协、广东画院、广州画院、广州美院也有不少画家找他裱画。不少的书画家,如老干部的书画展览,都找他作整体的装裱。
前几天,他竟派了车,让我上他的“华天艺术社”参观,我这才知道他不再用旧单车送货了。在南郊的墩和,我看了他的工场,果然颇有规模,分有装裱部和镜框部。上墙装裱的书画,琳琅满目,如同进了万紫千红的百花园。我想苏华的裱画事业,不正是这鲜花盛开的“花园”,欣欣向荣吗!
(第19章)细雨骑驴入“画门”
符兄与我是同龄人,大概他长我半岁,所以该称他为兄。我是从他的双手认准他是个千秋笔墨的文人,因为他的手掌并不大,且有点细腻。这样的手一般是被认为最适合写文章或者绘画,事实上,符兄两样皆能。
与他认识大约是在十多年前了,他当时是《广州日报》文艺副刊的编辑,我在作协搞创作,因为文章上的往来,作者与编辑的关系,便交成文友。我虽然笔耕多年,至今仍无建树。符兄赠我近获广东文学最高的奖项——秦牧散文奖的新著《符启文自选集》,这既使我钦羡不已,也使我汗颜无地。后来在画界更有蜚声,说最近冒出了个}盥画山水的画家,一打听原来正是符兄。这使我又一次深感自愧弗如,不得不佩服符兄的多才多艺了。
应该说老符“此身合是诗人末”,他是以诗名登上文学殿堂。“细雨骑驴入剑门”那是作为诗人陆放翁的优雅和潇洒。而符兄的潇洒却是于八十年代“细雨骑驴写散文”,以其诗化散文人世,徜徉广东文坛。一篇《大象篇》在《南方日报》发表并获奖,足以说明他的文学实力。此后一发不可收拾,他的作品连连获奖,计有省、市及全国性的奖项,共达20多次,其中有四项是全国文艺副刊优秀作品奖。
他的山水画应该说崛起在九十年代,到如今竟是“细雨骑驴入画门”了。记得在1997年,他竟能与友人联袂在《广东画院》,将数《画作奉献于观众。虽然,符兄的画作说不上是大家手笔,但山水画的表现程式,他是完全掌握了。山石的皴擦,水的渲染,都分明是传统的功夫。
中国画有所谓传统的“文人画”,讲究笔墨之韵,画的意境,讲究意趣、情趣、谐趣。非一般画匠所能为,是比较高层次的艺术。西方艺术现在才提出的表现人的情绪,抽象的艺术理念,这正是传统中国画早有表现的,尤其是文人画。
老符的山水画尽管不如传统的文人画那么轻描淡写,色彩也有一定的分量。但总的来说,是属于文人画的范畴,这是就他画的意境而言。因为他的山水画,皆可题咏,落款均以散文句式,其意境足可以一篇散文为之。诸如“山清水秀家国好,片片春光任你挑”、“摇到外婆桥”、“目送征帆出大江”……画坛一代宗师刘海粟在同浙江一位作家谈话时,曾说:“文学修养对一切人来说都很需要。一个人脑子里装的好文章和诗词多一些,气质也就会不同。没有文学修养,画出来的东西,境界就不高。”
符兄是个极热爱家乡的人,他的很多散文都写到他对家乡山山水水的眷念。他的故乡是海南儋州。宋代文豪苏东坡曾经谪居于此,儋州因此而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这对老符的艺术抱负不无影响。
读老符的散文,不无领略到它的如同绘画一般的境界,真好比在他的画图中浏览山水胜境,感受到作家对家乡的眷恋。这在《月是故乡明》及《我是儋耳人》各有充分的体现。前文中他写到故乡请“月姑娘”的风俗,写得细辟,乡土气息极浓郁,乡情动人。后文则写苏东坡在作者故乡的遗迹,刻划了故乡的风情。把故乡的山山水水,写得真如一幅淋漓的山水画,且具深厚文化的底蕴,这不能不体现在符兄的文章或画作中。
我读老符散文时,觉其笔墨的运用,技巧,好像是在画画。但读他的画时,又觉得好像是在写散文。都说大画家黄永玉的两支笔,一支是画笔,一支是文笔。不过赞永玉称他的文章要比画写得好。黄永玉也是个对家乡极有感情的艺术家,在他的文章中处处流露了他对故乡的眷恋。当然,作为艺术家而言,老符还未足上黄永玉的吨位。不过有一个共同点,也就是作为艺术家必须具备的素质,那就是对故乡的热切的情感。黄永玉有了,老符也有了。
而至于老符的两支笔,他先是文笔,后是画笔。如黄永玉所言,文笔可写画笔不可表达的境界。而符兄在他的绘画创作中,却是以画笔把文笔中的境界,更加具象了,可视了,增加了色彩,更具有空间感。他把他的散文意境,具体化了。线条也好,色块也好,在符兄的画笔下,如同他运用文笔的遣词造句。
欣赏老符的山水画,不只是看看而已,看画的布景致思,看画的笔墨工夫。我读老符的画是从文学层次来读,品味其中的散文味。比如说,读他的《目送征帆出大江》,就会联想到他的“波罗庙前的沉思”和“依依情深长洲岛”两篇散文。尽管画面表现的不是古羊城的“扶胥镇”,没有所谓“冥冥的神灵国”的氛围;也没有“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怀古之情。但那种“青山不老树常绿”的情感,那种“登亭驰目,亭下汪洋一片……”感受其“风景极佳处”。
画坛一代宗师李可染曾经说过:“意境是山水画的灵魂。没有意境或意境不鲜明,绝不可能画出引人人胜的山水画。要获得我们时代的新意境,最重要的有两条:一是深刻认识客观对象的精神实质,二是对我们的时代生活,要有强烈真挚的感情。”正是老符对生活“深刻认识客观对象的精神实质,”并有着“强烈真挚的感情”。所以,老符才可能在使他散文艺术从中延伸出画的世界来;而他的散文又是他的画在内心纵深处的艺术境界。也就是说老符的画,正是他的散文的一种“尽在不言中”的反映。他的散文加上他的画,这才是他最完整的艺术世界的表现。
时下广州城画家多如牛毛,作品泛泛。作为自文学界涉足画坛的符启文,所绘画作,尽管在笔墨技巧方面,未必可及,但自有一股不俗的书卷之气。《石涛画谱》中“脱俗”章言:“愚者与俗同识。愚不蒙则智,俗不溅则清。俗因愚受,愚因蒙昧。故至人不能不迭,不能不明。达则变,明则化……”而画重逸先,神次之,画之逸格最难其俦。他的文章已经获奖多项,自不待言。至于他的画又如何?会不会也如他的散文,在未来的岁月中屡获大奖,那我不敢揣测,妄下定论。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画随着他笔墨技巧的提高,加之文学底蕴,一定会非同凡响。
(第20章)画意诗情歌大风
文人应该是集诗人、画家于一身,作家不过是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话本”,即使是十来岁的女孩子也可以当,严格来说不能算是文人。文人应当有文人的修养,也就是具有高尚的美学情感,非有数十年的功底不可。
朱光天兄虽说是作家,但他具有文人的素质,能诗善画。他不甘于在稿纸上絮絮叨叨,道些鸡零狗碎的琐事,而是在乎千山万水之间也。他抒胸中块垒,吐气如虹,吟哦天地,霞飞日出,流韵风云;泼墨索纸,风起云涌,十万大山,云烟苍茫。这,才是真正文人中的奇男子。不须忸怩作态,以妇人之饶舌,投市井之所好矣。
文人自有文人的风度、文人的气质、文人的品格,胸中丘壑,笔底风云。读朱光天的诗也好,画也好,都予人一种恢宏磅礴、气概不凡的感觉。论诗,他有《丝路梦寻》、《帕米尔的风》、《黄山意象》、《西岳烟云》等组诗;论画,他也有《万山之巅》、《风雪帕米尔》、《天山牧歌》、《白岳流云》等大山水画;你瞧,天下最雄伟的山丘、最浩荡的江河、最壮丽的风光,都一一尽收于他的笔底。他的笔力遒劲刚健,气势宏伟,体现了他那男子汉的阳刚之气和博大襟怀。正如朱兄自己的题画诗所说的那样:平生看惯异乡山,梦里烟霞心底涌,五岳归来游不酣。吟成犹自响狂澜!
朱兄的画如同他的诗,尺幅间风光无限,既有《人约黄昏后》的缠绵,也有《横空出世》的雄浑;既有黄山滴水的春景,也有冰川大漠的壮色;既有书生高昂之啸做,也有勇士拔刀之锋锐。
宋代山水大家郭熙日:“诗是无形画,画是有形诗”。朱兄以诗人之奇思妙想,倾其审美之情愫,一挥而就,淋漓尽致,并不拘囿于某家某画派之程式。他以诗人之锦心,经营烟霞、料理山川,点染、皴擦,勾勒、渲烘,虽刻意安排布局,却浑然天成,皆出乎于自然也。这,是他以另一种形式写就的诗章:笔墨是诗的气势,光色是诗的韵律,山川树石是诗的意象,写就此天章云锦一般的美妙诗篇。
无怪乎著名画家方增先先生,在看罢朱光天的画作之后,对其赞许有加:“你的每幅画都充满了诗情画意,确实是真正的文人画、诗人之画!”并欣然命笔,为朱光天题词:“诗情画意。”以勉励他在诗情与画意的结合方面所作的有益的探讨。朱光天深受鼓舞,也便因此有了今天这个诗意画展的举办。
远在少年时代,朱兄就已经踌躇满志,矢志学画。他研读山水画大师钱松岩的《砚边点滴》,兼习诗书画。博采古今众家之长,以为己修。虽说朱光天是地地道道的岭南人,但他的画却未必是岭南画派之风。他多年潜心研习中外美术新技法,陶冶南北画派技艺于一炉,广采博收,逐步形成了他“我自写我法”,浑厚、博大、雄奇、华滋的独特个人风格。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师法造化,澄怀观照,壮游万里,踏歌山海:大江南北、长城内外,雪域冰川、草原大漠、南国水乡、天涯椰风、桂林山水……胸中自有万里江山,故能笔畅墨酣,一抒胸臆。
读朱光天的诗,犹如读其画;而读他的画,又如读他的诗。这是因为——
朱光天——诗人本色的画家!
朱光天——画家本色的诗人!
(第21章)举鹏峻岭跃马流洲
数年前从现任省作家协会党组书记廖红球处读过马老兄的画,当时未曾识荆,只觉得他的画极具黎雄才老之雄俊秀逸,清丽雅健之风,有很典型的岭南画派风格。初一读时,原以为是黎老的画,细看落款是“潮人流洲”,于是很惊讶又出了一个“黎雄才”。问及红球,谓其某公司经理级人物也。我只一介寒儒,未必可攀,便也作罢了。后来常常见其作品刊于报端,也看作其画风渐次递变,竟完全脱尽黎风矣,自成马风一帜。于是,在我心目中,马老兄是一个足以问鼎岭南的山水画家。
直至戊寅春节间,好友黄兄电邀我赴马老兄之春茗,才得识荆。客堂尽挂马兄新作,趁黄、马两兄闲谈间,我便离席细读其画,真是大开眼界。这与前所读之画,已面目全非,当刮目相看了。只觉得眼前的画,更大气磅礴了,由重笔而重墨,淋漓尽致的大泼墨,大泼彩。烟壑岚岫,云气涌动,山耸瀑飞、峰回峦转,叠翠拥碧,烟景万状。
这是另类的山水题咏诗,是曹阿瞒八十万樯格,投鞭断流,横槊赋诗,踌躇满志高歌于赤壁之上?还是李太白抱月,把唾壶击缺,惊天动地的吟唱?或是苏东坡铁板铜琶,豪唱大江东去?都不是!都不是!是马郎挥如椽之笔,作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挥,尺素间顿然气象万千,满纸流韵。若不是画家心胸如壑,一吐块垒,岂能如此图画江山!
若说文写竹,先“胸有成竹”。我想马流洲写山水,料必是胸中自有万里山河。不然,如何挥洒自如,纵横捭阖。马兄的画后来脱乎传统,自拔一筹,唯其有所创新。在传统的笔墨功夫上,他应用自如,把泼墨、泼彩得心应手地泼得极有肌理,使其流动应乎山的气势,云气的生成,四季草木的兴替。于是,石有其魄,云有其魄,草木得其气,水泉得其势,此风云际会之间,整幅画便有了精神。
我谓马兄笑日:“流洲流洲,流于河之洲,君子之名也。”马兄解释说,他自幼苦命,襁褓中便在母亲背上,过府穿州地流浪,故得此名,其实是流浪子河之洲之意也。而今,马兄功成业就,否极泰来,又引身退于公务,闲赋更专心攻艺术,画乃大成矣!
于是,我以马兄之名,更赋其画以新其意,杜撰一联,以换旧符如何?地迥天高风生水起举鹂峻岭;跃马流洲。
(第22章)气傲烟霞落笔酣
潮人马流洲,早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研习国画,曾立于关、黎绛帐之下,学有所成。今已届天命之年,退休闲赋,每挥毫作画,淋漓挥洒,笔底山河,短幅盈咫,即可造势万里。而落笔犹酣,纵横捭阖,烟景万状,妙在笔墨之外。初,摹拟黎家山水,惟自惟妙,下笔遒劲,殊有骨力。后,从事业务,又挟经济之才,博闻强识,天下来去,阅尽山河,辄以写生,打为草稿。笔墨似有神至,或若怒猊抉石,或若渴骥奔泉,素壁一扫,笔势劲骏,随宜点染,心手相应,为江山传神写照,自成马体。
近日,马兄应邀赴京作画。毛主席纪念堂、人民大会堂、钓鱼台国宾馆、《人民日报》社均留有真迹。归以《润泽图》飨友,谓此图为毛主席纪念堂绘制,并以鉴藏证书示之。毛泽东字润之,图题有“润”、“泽”嵌之,盖此意也。款题“清泉万古流,恩泽在人间”,缅怀之情甚为切切。
尽管题意政治性颇强,但画写得却是那么超脱,气势恢宏。马兄作山水,多以俯瞰尽览的视角切入画图,咫尺万里,神州大地尽收眼底。而此图远可眺“昆仑”,近可瞰“黄河”、“长江”之源。山之巍巍,水之滔滔,其“润泽”恩及九州,巨川源头,飞瀑激湍,砰岩转石,声撼山岳,惊心动魄,胸中丘壑尽在目前,人或可感其气势。其山峦千嶂叠翠,嵯峨争攒,夺势其耸,百态横生。古树苍木,得天地之气,簇拥其间,得意得神,直可与造化争衡。马兄用笔,笔到意到,蟠屈腾踔,纵横自然,似非人工之可为。
马公作为共和国缔造时代的过来人,对毛泽东倍有天大地大的感情,笔墨之间可见矣。《润泽图》布景致思,思参造化,构图精妙,惨淡经营。以充沛而诚挚的感情,全心全意投入创作,此可谓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结合的作品。这山这水都绘画得令人荡气回肠。且笔法也清劲峻拔,飘飘不凡。然而,尺幅之间,却概括了万水千山的共性,以造化之功使两大河流交汇苍莽“昆仑”,此非丰富其想象而不可为也。
老马绘画山水积数十年之经验,功力深厚。笔墨多副,既可勾勒皴擦,也可瓢泼渲染;而肌理新法,特有效果,亦多采用。既有传统,亦有现代,中西绘画艺术表现程式相互融合,交替使用,视内容形式而定。用笔用墨,自有量度,灵活运用。我视马兄作画,行笔如飞鸟惊蛇,云游雨骤。画有六法,罕能尽该,自古及今各善一节。六法者何?一气韵生动,二骨法用笔,三应物象形,四随类赋彩,五经营位置,六传移模写;而马兄不啻只善其一节也。
(第23章)笔墨酣畅烟景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