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地方呆的时间一久。晓婷得出一个规律,那就是每隔一星期,也就是每个周日,整个医院都会突然没人,甚至是病人。那天晓婷第一次在未经他们允许下下了床。走廊里由于避开了阳光的触足而灰暗一片,时间在方形空间里糅合,恰如其分的沾粘出最安静的存在方式。
呼吸声从喉咙间滑出,在碰到牙齿的坚磊时发出吭吭的挫凿声。晓婷的手臂上游离的极少的汗毛一瞬间炸立起来。脚踩在瓷砖上发出的特质声音密度足以让任何独自走在里面的人身形俱悚。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那些每天形同走肉的护士医生都到哪里去了?那些病人呢?怎么每间病房现在都空荡荡的?
出院的门上了锁。
这就是每个周日发生的事情。晓婷静默的盯着护士白皙的手背,“护士。我能问你一件事吗?”。晓婷真的很想她的父母了。尽管这些天来,她一直都因自己的遭遇而怨憎着他们。可现在,她希望早点回家。“我想回家!”
晓婷发觉护士的后脊隆了一下。“我已经好了。真的!”
让晓婷气氛的是,护士竟一句话没说就急匆匆离开了病房。甚至关门的时候,她眼里流露的惊恐之色还是躲之不及的表现出来。门碰的一声割裂两个世界的桥。让企图走到另一端的她瞬间跌落。
她怕什么?我只是想要回家。
她决定这个夜晚探个究竟。
夜,在外流放的同时,衣摆触及到晓婷平展的床头。一枚橘黄色台灯击溃浅淡月色,露出阴森森的笑容。晓婷真心觉得这里一切都是阴森的密不透风的。她曾多次试图从护士口中套出一些话,但她们无疑都毫不动容,一个个都像哑巴一样,在她们看出她的意图是回家的时候都难以掩饰的露出惊恐神色。这些,她都看在眼里。也因此,这些天来,有些事情越想便越奇怪。就好比自己在恍惚间踏足一片自己一无所知的地域,周围漆黑一片。所以就茫然,所以就丢盔卸甲没了方向感?
我从未否认自己的胆怯,就连现在也是一样,我不会在人群中放声笑,不敢在人潮里放肆游荡,有的时候,甚至我会莫名丢了看他们眼睛的勇气,所以我低下头去,所以等待我的就只有懦弱这个词?才不是!我要勇敢一次!
晓婷搁浅在胸前的两手紧握,用力的攥在了一起。
走廊里不时会有一两个人路过。他们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总是同一种眼神。由那种眼神晓婷知道,他们也是关在这里的病人。他们是真的病人?还是和自己一样被强制关在了这里?晓婷不得而知。
标有工作室的一扇门,突然在晓婷眼前张开了嘴。里面悬雍垂扫荡出的气流成放射状直逼晓婷微睁的双眼。
“你怎么跑出来了?!”一个身穿护士服,但晓婷却从未见过的人谴责道。
里面的灯光真是刺眼。晓婷在缓慢看清眼前人的同时这样想。
“你出来干什么?”她很明显不满意晓婷不说话的态度。口气听上去更加咄咄逼人。
“我---”千头万绪。“我要上厕所!”
那个人的眼睛很小,但还是在晓婷说出这些话的同时,紧紧盯着她很长时间。晓婷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被她的目光刺穿了。不自觉的,晓婷将双手像藏脏一样躲到身后。
“你走错方向了。我带你去吧。”
其实晓婷是知道厕所在哪的。在几小时之前她还在另外一个护士的陪同下来到这里过。只不过,那时天还没黑透,橘黄色白昼的光还长成爬墙虎的模样来到过这里。现在,太过静的厕所,除却黑暗,真的一无所有。
“要我陪你进去?”女护士略带嘲讽的问。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谢谢您。”晓婷弯腰,对她笑。然后转身走进厕所里。
才不要让你看不起。不就是进厕所吗。有什么可怕的。我才不怕。晓婷心想着已经来到了厕所里面。水龙头的嘴口处不停的在垂涎,噪杂的水流在头顶的大水管中轰隆滚过的声音在铁皮箱中更加放肆无惮。
‘哐!---哐!-----’那声音好比里面有只什么动物在企图挣扎出来,所以一次次不竭力气的撞击铁皮箱。
不知道开关在哪?晓婷想,还是要一路摸索下去啊。但刚将右手搭在瓷砖墙壁上面,一股彻底的凉意便顺脊爬上来。这场景,竟然是这样熟悉!!
晓婷急欲收回右手,却突觉自己右手已没了意识般朝前摸索起来。同它一起没了意识的还有自己的双脚,自己的双眸。
像玉米穗缠在了鱼脑上面。那种恶心的画面沿着记忆再度灼伤着晓婷所有的勇气。电脑回放般,晓婷双脚再度踩到了那团让人不住浮想联翩的东西上面。而且在晓婷的右手刚一碰及开关的刹那,眼前的墙壁上肉团再度映入眼帘。
回头?不回头?
晓婷要死一般站在原地任凭潮涌而至声嘶力竭的思绪不停撕扯自己的理智。如果没记错,晓婷的呼吸已慢到如同沉了一块铁球。自己上次这个时候是没敢回头的。
开玩笑般,自己的头在此刻已能自如行动。所有的一切都在等待晓婷做出抉择。
“啊!!”晓婷身体几乎朝后倾倒在地。心脏在回头的刹那已经要暴涨出自己的胸膛。那种火辣辣的灼痛感,那种惊异莫名的悸动让晓婷在看到眼前一切的同时没了呼吸。
一根手臂状烂肉和同头颅般的碎裂骨头安静的依偎在眼前。它们四周蝼蚁般爬满暗红色血。一股股刺鼻的臭气接二连三的攻陷晓婷最后的精神支柱。
如果它在此刻断裂。自己一定不会再醒过来。
幸好它没有断。所以自己只是晕倒在地。
“哈哈。看你吓成这样。”刘雪前赴后继的在晓婷身上不停摸索。“她们说了,那些只是今天厨师贪图省事丢到里面的坏掉的猪肉。”在听到晓婷惊悚的描述后,刘雪安慰她道。
“可是,你没见,它们根部不像猪肉。就像----就像----”手臂上的汗毛一根根颤立起来,阴森的冷顺着血管直冲大脑。晓婷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就像一只手臂,和一个被剥掉皮肤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