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那些嘈杂的声音重归之前,却被那种感觉抢先一步。
它又来了!
窄狭的楼道,阗静无人的浓浓夜色。晓婷没有感觉的一点点移动着脚步。她其实可以听得出,此刻,窗外的风正猛烈的如同要挤进来将她卷走。她企盼那最好快点发生,赶在她走到厕所之前。
让她想不明白的,为什么深长的楼道里一盏灯都没有,而且人影全无。这不像是往日的宿舍楼,在此刻之前,这里应该被形形色色的颜色声音挤得水泄不通。如果走得太过急匆还有可能被某个人撞到或者撞到某个人身上。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次的在她身上上演,所以,低头傻傻道歉的本领,已经快以成为习惯。所以,此刻她才会如此难受吧。习惯的外皮在一层层血肉模糊的剥离自己身体的时候,晓婷是疼痛的难以自持的。
一如此刻黑沉沉的夜。黑的真是彻底啊。晓婷在慢慢逼近厕所的时候不住的这样想。她已经经过了一间又一间宿舍门口,但它们好像早已在此之前就统一了战线,留给她的只有冷冰冰的紧闭的木门,还有每扇门脖颈间划出的灰淡的刻痕————刚巧可以装下一个人头的窗户。她不敢朝里张望,那种微弱的灯光浅淡而诡异的引以她眼光的企图其实比真实的黑暗更要可怕。
让你做出选择,一种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一种是有灰惨的灯光打照的黑暗。你会选择哪个作为你不得不面对的场景。我会选择后者,同晓婷此刻想的一样。
但晓婷没有选择。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是一觉醒来,自己就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控制手脚的能力,继而莫名其妙的就来到这里。然后莫名其妙的整个楼道都没有人,全然被黑暗的幕布包裹,露出一隙的地方只剩最后的厕所——————一个她不敢形容的地方。
是有人的。或者说,有了人形的影。
晓婷听到自己的肺狂跳的频率几乎要超越快要疯掉的心脏了。
“嗝--嗝--”听上去就像一只夜鼠在驻足打嗝。也像一件人形木桩在最重要的时刻被人横刀截断,最后抽出刀刃的时候,却意外的卡在里面,于是行凶人便来回拉锯夹紧刀刃的木头缝隙。因而就有了这样的声音。不知为什么,此刻,一个身穿白色大褂衣摆拖拽在水泥地面的小孩面孔毫无预兆的就贴在了她的脑海里。他的眼睛大的好比家里的那口深井,周围画着夸张的眼线。
嘴角处,应该流着血。
晓婷吓着自己般摇头。然后将两只手折叠在胸前。但脚却无休无止的向前走。她是多么想把它们砍断啊。可是她做不到。此时此刻,除了生不如死外,她不知道还能想到什么。对了,无能为力。
厕所的湖蓝色的漆皮的门就这样一点点钻进了晓婷的脑海里,然后融化,浇筑成再前进一步不如去死的形状。“嗝--嗝---嗝--”那种声音在她耳中一瞬间便膨胀起来。带着由远及近的温度。
她的眼睛是失去知觉般停在了厕所门口的,然后,她就看到了阴寒的里面正有一个人形的身影趴伏着过来。先看到是那一头长长的散发,它们随着匍匐而来的女主人恶心的同地面的水滩厮混在了一起。姑且认为它们是水,这都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一个人头露出来,在她的目光里慢慢调整着弧度。是先看到额头的,然后就是那双诡异的上眼皮。然后,,晓婷就满身是汗的在床上醒转过来。
“我们怎么办?”这些话,在她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前首先攻陷了她的脑袋。“我和我爸说好了。一个月后就转校。”
“为什么要一个月以后。”
“太晚了点吧。”
“我一秒都呆不下去了。”一直瑟缩在床上的短发女生带着哭腔控诉,“这几天我一直都没合过眼。我快死了。”最后这四个字,她像在自言自语,微小到没有任何介质可以发现它们。但晓婷听到了,‘我要死了’,这几个字在刚才就像铁锤般在她心底砸开一个深洞。
“警察来的那天早上,我都没敢进这宿舍楼。”
“他们在校长室里整整呆了有7个小时。”
“他们说了什么?”
“鬼知道!!”
“咳---咳----”晓婷用力掰开沉重的眼帘。在她们进一步渲染下去前。“你们说的都是真的?”晓婷自己都嘲笑,怎么脱口而出的竟是这么蠢的一句话。
“你开玩笑吧?”她真伤心,她们惊讶的竟然不是自己清醒了过来,而是一句说漏嘴的残了的话。“你可是看得最清楚的一个。”那个女生讶异的强调着‘最清楚’三个字。好像它们已经将锯齿搁上了她柔软的脖子。
所以,不说,就会死。
难道说,说了,就能逃过死?
或许会死的更早更惨。不知为何,这个荒唐而变态的想法瞬间就捣烂她的脑皮层,破土而出的血肉模糊。她甚是闻到了那种让人恶心的血腥味。
“你们要走?”晓婷很平稳的看过去。
“当然,晓婷,你疯了吗?你还能住的下去?”那个女生明显激动过度。“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对啊,晓婷,你不会因为校长是你小舅的原因就不让我们走吧?”
“你就一点不怕吗?”
怕!当然怕!怕得要死!而且能说出来的都不可能及的过她吧。所以她能做的只是将她们堵在心底死扛。“我也想走。我和你们一块。”
她终于看到了她们脸上那种稍纵即逝的笑。蒲公英的种子在烈风中瑟瑟发抖粘连在墙壁上。
老师的疲容现在已经不遮不羞的挂在讲台。
“同学们注意安全。”每个老师讲课完毕,在修整书本的同时就会头也不抬的说。然后,突觉这句话有些问题,便狗尾续貂的尽可能为自己减少着麻烦。“但同学们不要恐慌,我们会解决一切的。”
他们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救世主吗?就算救世主,又真能拯救她们吗?她要死的。她们都要死的。
“你不舒服?”晓婷的同桌关怀的盯着她出神的眼睛。
“现在有人舒服吗?”晓婷反问。
女生犯错误般尴尬的笑了。“这倒是。谁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