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婷不明白为什么女护士一定要跟自己强调,永远也出不去了。晓婷心中的那团火如此热烈以至于再怎样的阻断都变得孱弱没有生气。她不相信,自己既然进的来,为何出不去?
只是那个特殊的夜晚之后,晓婷每到凌晨12点之后都不再出去,那天女护士脸上浮上来的恐惧感真正的触动了晓婷的心神,打歪了她的勇敢。她怕了。怕的只要听到凌晨12点的钟声响起都会把自己囫囵的塞到被单里,瑟瑟发抖的躲在黑暗中,不去想那些可怕的东西。而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却没有因为真相已经浮出水面而消停片刻,仍然无休无止的涌荡着她的双耳。有那么一个夜晚,晓婷实在受不了了,竟然自己莫名其妙的抓起了桌子上的水果刀,在冰凉的刀刃滑过耳际的刹那,她才惊吓的把水果刀扔到地上,呆呆的看着刚才还紧握着它的双手。好像不相信一样,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也就是自那个诡异的夜晚之后,晓婷把整个房间的刀具,尖锐一点的东西都扔到了厕所里。那样,她才会由心底感到安全。现在的女护士每天三顿都会准时来给她送饭食。大多时候都是油腻的肉。看的晓婷胃不停抽搐,感觉食道成了脏污不堪的下水道,一波波涌动着腥臭的液体。
“我不想吃肉了。”
“那怎么可以?”女护士照例回头莞尔一笑。“现在正是你急需吃肉的时候,医生说了,再过几个星期你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么?”晓婷用手指背不停摩挲着天蓝色被单。晓婷从没盖过这么蓝的被单,蓝的有些眩晕,蓝的晓婷每次在深夜的时候都会看到一层模糊的幽蓝色的光泽。它们静谧的压附在自己身体上,长满了尖锐的牙齿。
“当然了。不过前提是,你必须要乖乖听话。”说着女护士已将塞满油乎乎的肉的饭盒端到了晓婷的面前。晓婷不情愿的撅嘴,有些抵触的从她的手里接过来。
“不过,你不是说这是人肉吗?”
“哈哈。这个你真信了?逗你玩的呢。你个傻丫头。”女护士伸出白皙的右手,在她的左脸上轻柔的揉动。“我是看你无聊,所以就编个故事给你听。嘿嘿,怎么样,够以假乱真了吧。”
“。。。。。”
“怎么啦。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生气了。我也不是全骗你了,比如,我说和你做朋友就是真的。”
“。。。。。”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知道我说错话了。我跟你道歉还不好吗?”
晓婷没有理她,直到她一脸歉意的低头哈腰的讨好自己,直到她细语柔柔的跟自己说再见,她都没有正眼看她,只是一小撮一小撮的用筷子夹着米饭向嘴里送。那些厚厚的肉皮,肥肉都被她用筷子摆到了一侧。在她推门离开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夹了一块送到嘴里。
其实,晓婷是不讨厌吃肉的,而且在这里呆的久了。她竟然发现如果哪顿饭没有肉,反而心里会有些犯堵。
可是。晓婷有些地方不明白。如坠五里雾中,睁大双眼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在刚才狠狠抽醒了自己的潜意识。又是为什么在女护士今天踏门而进的时候,竟不住打了个寒噤。
夜,迟缓的拄着灰垢堆积的拐杖一瘸一拐的席卷路过的所有地方。晓婷安静的垂着两脚,看着被灯光拉扯的身影诡异的在床脚处弯折了身体。已经11点了。晓婷木木的抬头盯着墙上的钟表良久才缓过神来。自己已有很长时间,即使自己强迫自己躺在床上,也不能睡着。所以即使自己很害怕,也还是迫不得已的听着每个凌晨的钟表敲响24下。
‘当!---当!------’
晓婷早已把自己塞到了被单里,用双手食指紧紧塞紧自己的耳朵。声音被打成了游离的散兵,支离破碎的跳脱在晓婷的耳朵里。本以为自己这样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然后快些睡去。却因为异常安静的保温,反而孵育出了今天想了很久都没想通的事情。
有什么已经与众不同了?有什么使自己感到这样奇怪,以致有些诡异呢?
对了。肯定是这样的!
女护士今天说话的方式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而且那种眼神已经多了某种意味不明的东西。为什么?难道是错觉?难道她真的是在跟自己开玩笑?难道她那个夜晚跟我讲的所有事情都只是在开玩笑?
难道那些肥腻的味道奇怪的肉真的不是人肉?还是真的就是人肉?
晓婷已经不能继续想下去,她急促的伸出头来,不停的干呕起来。月光越过清冷的窗棂停滞在地板上面。张了脚身体像鳗鱼一样匍匐在黑暗里,幽幽泛着冷光。
不行!晓婷想。不行!不能这样!
然后,她才惊异的瞪大了双眼,哑了一般张大嘴,惊呆的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目光呆滞的停在上面,看着一股血注缓缓流到手腕。却找不到伤口。
一块鸡丁大小的肉块啪嗒一下掉到她平展的手掌里。然后,晓婷才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右脸上有了道深深的抓痕。月光打落在镜面上,在晓婷更仔细的透过镜子看自己脸的时候,竟发现自己的右耳上停着一只肥硕的蛆。于是晓婷吓得直用手挠,到了最后,整个耳朵上也变得血肉模糊。
“你脸这是怎么了?”女护士焦虑的将她的整个脸凑到晓婷面前。“被什么咬了?”
“不是咬得。”晓婷淡淡回答。
“也,也不像。难道是你自己抓的?”女护士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亡羊补牢的用右手阻住了半开的嘴巴。双方都明白,肯定会有什么在安静了里慌了手脚变得歇斯底里的。当然,双方也都明白,那个东西已经潜藏在晓婷身体里多时。
“恩。”被自己欺骗了一样,晓婷悲伤的低下头。被别人欺骗了一样,女护士直勾勾的盯着晓婷。
“你就不要再问了。”在女护士继续问下去之前,晓婷不难烦的将其阻断,然后将她推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