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写作》小报上作过一些补白的文字,其中一个专题叫“一笑有得”。辑自古代、现代笑话中可借悟于写作的一些段子,或可助兴于茶余饭后,以博一哂。
“段子”就是短小但可以独立的一些话语片段吧。坊间有难登大雅之堂的“黄段子”,意思就是比较色情的甚或淫秽的段子。在一些不入流的酒桌上,据说还颇为流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也有更多的人喜欢创作“红段子”,以宣扬正气、直抒胸臆。如《光明日报》与中国移动就一起主办过“首届全国红段子大赛”。
我们的许多笑话,其实就是“笑段子”。“话”就是段子,笑话就是以嘲笑讽刺为题材的段子。在古代,录有笑话的典籍就浩如烟海,如《韩非子》、《笑林》、《笑赞》、《谐铎》、《笑林广记》、《嘻谈录》、《庸闲斋笔记》等等。笑话来自生活万象,借助丰富活泼的想象、质朴无华的语言,以辛辣的嘲讽、短小的篇幅,体现出幽默诙谐的风格,在引人嬉笑之余,启人以深思,得之以教益。冯梦龙在《古今笑史》中说得好:“眼空小之人,我将笑之使大;心胸虚之人,我将笑之使达。笑能破烦解闷,化难解惑,开当代世人之眉宇,治积久愚顽之腐败。”笔者觉得其中有些笑话,对于启示写作之法、之理,也是颇有意义的,如清朝方飞鸿撰写的《广谈助》中就有这样一则:
东家丧妻母,往祭,托馆师撰文,乃按古本误抄祭妻父者与之。识者看出,主人大怪馆师,馆师曰:“古本上是刊定的,如何会错,只怕是他家错死了人。”
这个笑话,生动地刻画了一个迂腐的书呆子(馆师)形象,他写个什么东西总是迷信书本,抄袭现成,生吞活剥,结果把祭奠丈母娘的文章抄成了祭奠丈人的,闹了大笑话,还说是人家死错了人。
又如宋朝范正敏写的《竹诗》:
钱塘有学人作《竹诗》献东坡云:“叶攒千口剑,茎耸万条枪。”公曰:“此竹叶似太少。”其人未喻,公笑曰:“十竹方生一叶,岂云多耶?”(《遯斋闲览》)
这则笑话告诉我们虽然诗文写作中所用的约数,并不是确数,但也要合乎事理,这首“竹诗”,把竹叶写得那么少(“千口剑”)而竹枝竟有如此多(“万条枪”)就明显不合常理了,十株竹子才生一片竹叶,哪有这样的事?
在汉语中,词语极为丰富,就有了因不解词义而闹笑话的人。一位姓周的先生在陈家教书,称主人为东翁。这是尊称,但主人不懂,认为自己姓陈,先生只认了“陈”的一半,变成了“东”,是在开玩笑。一天,主人忽然称周为吉先生,周说:“我姓周,不姓吉。”主人说:“我姓陈,不姓东。你既然割去我的‘耳朵’称东,我不得不剥掉你的‘皮’称吉。”(席灵凤:《摩登大笑话》)由此想到,写文章时因用词不当而闹笑话的,也不鲜见。
写文章把意思表达清楚就好了,文字处理宜简洁,忌啰嗦。在清朝小石道人辑的《嘻谈录》中,有一则“万字信”的笑话,就讽刺了行文的拖沓。说的是一位朋友写信劝告说:“我兄文字虽好,却应将重复之处删去,写信要言简意明。”岂料这位老兄回复:“来信所教极为感激,以后万不敢再写废话”,同时在“万”字旁边加了一条注:“此万字乃方字无点之万字,也就是简体万字。本欲写草字头的大写萬字,但因时间匆匆,来不及写草字头的萬字。简体字显得不恭敬,还请原谅。”
……
笑段子不是为了开心一刻,笑过之后我们还能学得一些知识或悟得一些道理,既可放松,又长见识,也可谓一举多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