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国凤鸣城。
整整三天时间,冥御风已经雷厉风行地整顿了原本青鸾国的那些官员,让凤鸣城稳定了下来,可穆妍这边,青虞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活来又死去,却始终没有开口说出关于叶凝香的身世之秘,她凭着一口气熬着,没有屈服,更没有自杀。
这是第四天,穆妍再次去见青虞的时候,上官凌依旧颠颠儿地跟在后面,想看看穆妍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好药”没有使出来。
不过这次,穆妍没有用药,倒不是她手头的药物用完了,只是过了三天,她觉得已经到达一个人能忍受的极限了,青虞却依旧没死,也没低头,熬过这三天之后,再面对更深更重的折磨,青虞怕是也都麻木了。
所以,穆妍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距离青虞只有一米远的地方,神色平静地看着青虞,没有拿出什么药瓶来。而上官凌兴味盎然地靠在不远处的墙上,看着这边。
青虞已经不成人样了,头发全都白了,乱糟糟的如同枯草一般,遮着那张脸。听到动静,她垂下的头缓缓地抬了起来,目光呆滞地看向了穆妍。
穆妍没有易容,也没有戴面具,她那张绝色倾城的年轻脸庞,那白皙如玉的皮肤,乌黑亮泽的长发,让青虞的眼中,瞬间满是嫉妒、仇恨,还有深深的杀意。
而青虞自己的脸,满是伤疤和皱纹,坑坑洼洼,干瘪而丑陋,再加上那双凸出的眼睛,看起来十分渗人。
“哈哈……”青虞看着穆妍,声音低沉而沙哑地冷笑,“你那些东西……对我没用……没用……”
“青虞,你是在挑衅我么?”穆妍看着青虞神色淡淡地说,“难道你还想继续?”
青虞神色一僵,对着穆妍怒目而视:“我不怕你!”
穆妍点头:“这不重要,我想跟你谈谈,但你如果不想说话,非要继续尝试我那些药物的话,我也可以成全你。”
“不要痴心妄想了,我不会把那个秘密告诉你的!死都不会!”青虞看着穆妍,咬牙切齿地说。
“当然,你说了就会死得更快,所以我知道你不会说,我也不想白费口舌问你那些。”穆妍看着青虞说,“我想跟你聊点别的。”
青虞微微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看着穆妍冷笑:“你想聊什么?”
“我是谁你已经知道了,但在见到我之前,你应该没想到,叶凝香的儿子在天羽大陆活得好好的,还娶妻生子了吧?你当然也不可能想得到,你最终会栽在叶凝香的儿子儿媳手中。”穆妍看着青虞说。
青虞沉默不语,但她不断变幻的眼神表示,她此刻内心并不平静。
穆妍接着说:“你心中根本没有良知,所以跟你说太多也没有意义,我不想感化你,但是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不会再这么熬下去,等一个未必会出现的人来解救,你知道为什么吗?”
青虞冷笑:“你别想蛊惑我!随便你怎么说!”
穆妍看着青虞,神色平静地说:“因为你,已经是个废人了。”
青虞神色一僵,就听到穆妍接着说:“青虞,你这种人,不可能有真正的朋友,也不会有真正在乎你的亲人,因为你不在乎任何人。所以,如果有人来救你,只有一种可能,他认为你还有价值,或者你们之间有过什么样的约定。但是你可以看看你自己,你觉得你这个人,如今还有什么价值?你的青鸾国,已经是我们的了。你变成了一个彻底的残废,功力尽失,你能拿什么跟别人交易呢?”
青虞垂眸,掩去眼底的一丝黯光,就听到穆妍接着说:“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你的价值不在你身上,或许你知道什么秘密,可以用来跟人交换,或许你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藏在一个只有你自己知道的地方,可以作为交易的筹码。但是即便你被救走了,你想过未来会如何吗?救走你的人,会为了一场交易,好好照顾你这个残废一辈子吗?”
靠在墙上的上官凌,目光幽深地看着穆妍的背影,心中再次感叹,他这个师妹,心思缜密到了恐怖的地步。到这会儿,上官凌已经知道穆妍想对青虞说什么了,穆妍接下来说的话,真的有可能会彻底击溃青虞的心理防线……
房间里面只有穆妍清冷的声音:“青虞,你或许从来不懂真正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残废,你想活下去,你想有人照顾你,只有一种人会那样做,真正在乎你的人,而不是与你之间只有交易的人。但你心里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真正在乎你的人,所以你要么会死在我手中,要么会死在救走你的人手里,在你失去最后的价值之后。甚至都不需要有人杀你,救你的人把你扔下,让你自生自灭,你以为自己还能活下去吗?随便一个人,就能让你死。或许你的结局,是被扔在荒郊野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皮肉,被野兽一点一点啃噬干净。你心里知道,我的猜测,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青虞的眼神十分渗人,像是要把穆妍给吃了:“你这个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穆妍微微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恼羞成怒?没关系,你想骂,可以随便骂,如果这可以掩饰你心中的恐惧和不安的话。”
穆妍往前走了两步,看着青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我今天跟你说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吗?不是为了逼死你,因为我知道,你已经熬了那么久,不到最后一刻,你不会死的。也不是为了让你说出那个秘密,因为你死都不会说。我只是不喜欢你心里还有希望的样子,你可以继续等着救你的人出现,但你要相信,没有用的,你没有活路了。所以,你就慢慢地,绝望地,等死吧。”
穆妍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听得上官凌感觉汗毛都竖了起来。
而青虞像是疯了一样,痛苦地嘶吼着,想要朝着穆妍扑过来,可她被铁链绑在柱子上,明明距离穆妍不远,但无论怎么动,都碰不到穆妍……
穆妍唇角微勾,笑容绝美,看着青虞,轻启朱唇,无声地说了三个字:“丑八怪。”话落直接转身离开了。
上官凌冷眼看着正在挣扎怒吼,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青虞,转身追着穆妍出来了:“小九师妹,我觉得青虞真的有可能会自杀哎!”
“我觉得不会,不过假如她真的自杀了,也没什么不好。”穆妍很淡定地说。
“嘿嘿!那倒也是!这几日看着小九师妹折磨青虞,我觉得我真的是太天真太善良了!我之前还担心青虞被人救走,不过现在我觉得,青虞如果被救走,可能会死得更惨!哈哈!”上官凌神色有些激动地说。
下一刻,萧星寒突然出现在上官凌身旁,挥掌就把上官凌从穆妍身边拍了出去!
上官凌差点被拍到地上去,身子晃了一下,站直,就只能看到萧星寒揽着穆妍飞身离开的背影了。
“小气鬼!”上官凌嘀咕了一声。他是喜欢穆妍,可现在也没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了,萧星寒就是不乐意看到他往穆妍身边凑。
三月初一,穆妍和萧星寒一行启程离开了凤鸣城,踏上了回神兵城的路。
除了冥御风之外,一起来的人,都一起走了,穆妍还带走了原本陪着冥御风的拓跋严。
青鸾国的大将军刘傲已经回到了凤鸣城,接下来冥御风需要安排的事情着实不少,虽然他心中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神兵城看他的小孙子了,他倒是想抛下一切,什么都不管不顾,但他不能,他不想做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再说了,他要把天冥国和青鸾国,好好治理好,送给小星儿,如果小星儿愿意要的话。
冥御风本来还想留拓跋严陪他,但是拓跋严这次死活都不愿意留下了,因为他真的很想回家去,他都几个月没有见到他最爱的小弟了。冥御风劝了两句,无果,就放弃了。
青虞还没死,穆妍带着她一起上路了。会不会有人来救青虞,救青虞的人什么时候出现,现在都是个未知数。穆妍一行没有遮掩行踪,上官悯和上官凌骑马走在最前面,穆妍和萧星寒都坐了马车,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神兵城的队伍。
如今的青鸾国,正在被冥御风接手,而青鸾国上上下下,都不算平稳,但也没有起什么明显的动荡。只要没有人敢冒头造反,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就算有人冒头造反,镇压就是了。
如此,天元大陆的三个国家,随着青鸾国的覆灭,已然变成两个,仅剩下玄叶国和天冥国,至于神兵城,无论怎么看,都跟天冥国是一伙的。所以客观来说,现在天元大陆只有两个势力,一个是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的玄叶国,另外一个,是由原本的天冥国和青鸾国,以及神兵城和七杀城,组成的一个实力不可估量的大势力。
所以这天休息的时候,上官凌又凑到了穆妍身旁,很认真地问了穆妍一个问题:“小九师妹,你觉得接下来玄叶国皇室会怎么做?想必叶瞾也没料到,冥御风这么快就把青鸾国给灭了,七杀城成了神兵城的附属,神兵城跟天冥国又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玄叶国有些危险啊!”
“叶瞾会怎么做,不好说。”穆妍微微摇头,“他之前还在观望,等待出手的时机,现在的结果对叶瞾来说,应该是很难接受的,因为玄叶国什么也没做,形势就变成了这样。”
“接下来叶瞾要跟天冥国打,根本没有胜算了。”上官凌嘿嘿一笑,虽然叶瞾事实上是他亲舅舅,但他根本不管这个,只是觉得天元大陆统一指日可待,到时候这片大陆的主子,就是他们神兵城的宝贝小星儿了。
“但我觉得,叶瞾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穆妍若有所思地说。
“不接受是肯定的,不过谁让他行事那么保守呢?如果在天冥国对青鸾国开战的时候,叶瞾就当机立断攻打天冥国的话,最终结果还真说不定,玄叶国也不会落入如今这样的境地。”上官凌说。
“事已至此,我希望玄叶国接下来安分一点,时机到了直接投降算了,不过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也不会这么顺利的。”穆妍说,“虽然局面对我们有利,但还是要提防玄叶国,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穆妍话音刚落,正在旁边看书的拓跋严突然抬头,皱眉看着穆妍说:“娘,如果叶皇拿容筝姑姑的祖父一家来威胁我们的话,怎么办?”
穆妍愣了一下:“当初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不过容家是玄叶国的臣子,如果叶瞾真的那么做了,那说明他不择手段了。”
“希望不会那样吧,其实叶明华那个人还不错。”拓跋严微微叹了一口气。
上官凌看着穆妍,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萧星寒抬手又朝着他打了过去。
上官凌急急躲开,双手交叠放在自己胸口,看着萧星寒无语地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儿,我想跟小九师妹谈正事呢!”
“我只是看你不顺眼。”萧星寒很淡定地说。他并不觉得上官凌是对穆妍还有什么非分之想,也没有吃醋,更没有觉得穆妍身边不能有别的男人,只是在穆妍身边的这些男性朋友之中,萧星寒唯独喜欢欺负上官凌,看上官凌不太顺眼而已,就像上官凌一直看萧星寒也非常不顺眼,最开始是因为穆妍,现在是他们两个男人之间很单纯的气场相斥……
“不想理你这个妖孽!”上官凌轻哼了一声,然后看着穆妍神色认真地说,“小九师妹,其实我有个提议,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凌师兄,你能不能说话直接一点?”穆妍白了上官凌一眼。
“嘿嘿!能能能!当然能!”上官凌笑着说,“我是想说,小九师妹你不如去找叶瞾聊聊,以你的谋略和心术,说不定能劝得叶瞾直接把玄叶国送给你呢!”
“多谢凌师兄这么看得起我,不过哪有那么简单?”穆妍笑了,“叶氏皇族实力不容小觑,他们不会轻易屈服的。”
“好吧。”上官凌点头。
关于玄叶国的讨论,到此告一段落。但是穆妍知道,不能因为一时的胜利就得意忘形,不把玄叶国放在眼里。
虽然曾经青鸾国行事张扬,看起来实力更强,但穆妍直觉,原本的三国之中,制度有些畸形,皇权专制太严重的青鸾国,和中间经过不止一次内乱,冥御风前几年才坐上皇位,巩固皇权的天冥国,真正实力怕是都不如一向很低调的玄叶国,所以不得不防。
因为这次回程带着原本十渡城白家的十几号人,还有重伤未愈的白渊,所以穆妍做主,选择从凤鸣城去往十渡城,然后从十渡城走海路回神兵城。一方面这样更快,另外一方面,避开玄叶国,省得路上有什么麻烦。
到达十渡城的时候,穆妍下令停下,在白家住些日子再出海。主要目的是穆妍觉得一定会有人来救青虞,但至今尚未出现,等出海了,倒是不方便青虞被解救了,所以可以再等等。还有一个原因,到十渡城之后,上官凌就带着拓跋严坐船去了七杀城找齐昀,如果七杀城一切安好的话,他们会尽快接齐昀过来,一起回神兵城去。毕竟把齐昀一个人一直留在七杀城,也不太厚道。
来到十渡城之后,一切风平浪静。
第五天夜里,外面传来的打斗声,让和衣而眠的萧星寒和穆妍瞬间清醒,很快冲了出去!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在跟上官悯交手。而青虞这些日子一直是上官悯看着的,这会儿还在上官悯的房间里。
萧星寒和穆妍出门之后并未现身,而是躲在了一个幽暗的角落里观战。
来人武功极高,并不在上官悯之下,穆妍和萧星寒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摇头,然后都没有要出去帮忙的意思。
近百招之后,上官悯不敌那人,被那人一掌打得后退了两步,捂着胸口,一副内伤很重的样子,作势要吐血。
那人趁机冲进了上官悯的房间里面,很快就提着青虞冲了出来,然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了。
上官悯转头,就看到萧星寒和穆妍出现在他身后,又很快离开,追着那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这是穆妍一早就跟上官悯说好的,如果有人来救青虞,让上官悯装装样子,不要阻拦青虞被救走,不然关于青虞的事情,就找不到突破口了。
上官悯飞身上了房顶,目光如炬地扫视了一圈,白家其他各处都很安静,并没有任何异常。他微微闭上了眼睛,打算等着萧星寒和穆妍平安回来之后,再去休息。
萧星寒和穆妍追着那人到了十渡城城外一处幽静的树林之中,两人都刻意屏住了呼吸,慢慢地靠近,保持安全距离,停了下来,已经能够听到说话的声音了。
“青虞,之前让孙老为你所用那么长时间,现在我又救了你一命,我要的东西,你可以交出来了吧?不要再跟我提什么条件,你的命,在我手中。”男人的声音。
“我只有一个要求,只要你做到了,我立刻告诉你那个东西在哪里。”青虞低沉沙哑的声音。
“青虞,别太过分了!”男人冷哼了一声。
“这是最后一次了,也是你得到那样东西,最后的机会!这个条件对你来说并不难,我要你去神兵城,把冥修的儿子抓过来,用那个孩子,交换我手中的东西!”青虞冷声说。
听到青虞的话,穆妍眼底闪过一道寒光。她知道,这是青虞明知自己死路一条,想拉个陪葬的人,而被她选中的,就是萧星寒和穆妍的儿子小星儿,这也符合青虞阴狠毒辣的性格,如果青虞得逞了,将会让冥御风,让萧星寒和穆妍,痛苦一辈子……
男人沉默了片刻之后,猛然伸手,扼住了青虞的脖子,看着青虞冷声说:“那样东西到底在哪里?说!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青虞面色青紫,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却还在笑,双目凸出,笑得十分扭曲:“你做梦……除非……你答应我的……条件……否则……我就是死……也绝对……不会说出那个东西……在哪里……”
在青虞即将被掐死的时候,男人猛然放开了她,看着她冷声说:“好,最后一个条件!如果我做到了,你没有交出那样东西的话,我就把你挫骨扬灰!”
萧星寒和穆妍对视了一眼,两人在被察觉之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并没有与救走青虞的人打照面。
“小九,这么快就回来了?青虞呢?”上官悯看到穆妍回来,飞身下来,看着穆妍问。
“二师父已经给救走青虞那人身上下了寻踪蛊,我试过了,有用。那人连寻踪蛊都抵挡不了,不会像青虞一样可以消除傀儡蛊的影响。”穆妍说,“他们现在还在十渡城,就算要离开,前去神兵城,也总要吃饭喝水,准备干粮。我等会儿会在十渡城各处安排好,天亮之前,他躲不开傀儡蛊。”
上官悯皱眉:“他们要去神兵城?为何?”
穆妍冷哼了一声:“青虞明知自己没有活路了,打算拉着小星儿陪葬,让那人用小星儿,交换青虞手中的某样东西。”
上官悯面色一沉:“那个毒妇!等这次事了,为师一定要把她碎尸万段!”
“行!现在冥皇忙着,没空跟二师父抢,到时候也不用分两半了,都是二师父的,随便怎么处置。”穆妍说,脸上并没有怒色,一如既往的冷静,因为事情还在她的掌控之中,青虞被救走,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甚至是她故意促成的。
上官悯冷笑:“不,小九,如果让其他人知道青虞又要害小星儿,有你那些师父师叔在,怕是把青虞大卸八块,都不够分了,让他们泄愤的。”
“看你们心情吧。”穆妍微微点头,“接下来,我会做个局,关于叶凝香的身世之秘,我要知道,青虞跟那人交易的神秘之宝,我也要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