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国皇宫。
百里落尘和青虞身边姓孙的老者交上了手,青虞神色难看地躲在孙姓老者后面的一个角落。
青虞的右臂已经被砍了,包扎好的伤口渗出了殷红的血,她曾经乌黑亮泽的长发变得花白,失去了光泽,那张原本看起来二三十岁的脸,这会儿苍老了很多,满是扭曲之色。
穆妍在观战,手中握着百里晴的性命。上官悯和冥御风站在穆妍两边,呈保护姿态。跟穆妍一起来的上官凌,依旧默默地躲在一个角落里面,没有现身。
近百招之后,百里落尘的优势已经很明显了。当孙姓老者第一次受伤之后,他做出了一件让其他人意外,让青虞疯了的事情,虚晃一招之后,直接扔下青虞跑了!
百里落尘并没有去追那个老者的意思,青虞怒吼:“回来!”话音未落,百里落尘的剑已经朝着她逼近了,青虞情急之下,挥出仅剩下的左手,用尽全力,朝着百里落尘打出一掌!
可青虞高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且她砍掉右臂之后身体尚且不能适应,所以最终的结果是,百里落尘很轻易地避开了那一掌,青虞的身体却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巧的是,刚刚的打斗过程中,损坏了一些名贵的瓷器,这会儿青虞摔下去的地方,正好有碎瓷,还对着她的脸!
听到青虞凄厉刺耳的惨叫声,穆妍很想捂住耳朵。而青虞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左脸上面还插着几片碎瓷,满脸是血,看起来丑陋又可怖。
青虞再次朝着百里落尘打了过去,这次百里落尘没有躲,直接伸手捏住了青虞的左肩,然后狠狠一拧!
惨叫声再次响起,青虞的左臂也被百里落尘卸了,现在再没有反抗的余地了,被百里落尘拿剑架着脖子,掌控在了手中。
“百里落尘,你一定会后悔的!”青虞看着百里落尘厉声说。
百里落尘并没有理会青虞,看着穆妍,神色淡漠地说了两个字:“换人。”
“好。”穆妍微微点头,和百里落尘对视了一眼,下一刻,两人同时把手中的人质推了出去。
在穆妍抓住青虞的同时,百里落尘已经把百里晴抱起来,一刻未停,带着百里晴飞身离开了。
上官悯下意识地要去追,穆妍叫住了他:“二师父,别追了,让他们走。”
“这样会不会有后患?”上官悯皱眉。
“那个百里落尘武功太高,追上去未必能够拿下他。”穆妍摇头说,“而且,我总觉得那个人有点怪异,如果他真是百里落尘的话,为何从始至终都没提过百里郇?那可是他亲爹。”
“小九你的意思是?”上官悯愣了一下。
穆妍若有所思:“我相信刚刚那个男人是百里晴的亲爹,但是他是不是真的百里落尘,我保持怀疑态度。”
穆妍话落,被她抓在手中的青虞冷哼了一声说:“他是百里落尘!”
“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未必是真的。假如他是百里落尘,那么他这些年去哪儿了?为何现在只管百里晴,不管百里郇呢?百里郇在我们手中,如果刚刚那个百里落尘要拿你交换百里郇和百里晴两个人的话,其实我也会答应的,但他提都没提过。”穆妍看着青虞问。
青虞神色一变再变,垂眸掩去眼底的幽光,开口说:“阿九,落到你手中,我认栽!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谈交易了!”
青虞话落,穆妍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脸上,冷笑了一声说:“跟我谈交易?你别异想天开了!”
青虞的牙齿差点被打落,咬着牙说:“难道你不想知道冥修身世的秘密吗?除了我,这天元大陆没有人知道!如果我死了,哪天有人找上你们,到时候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冥修是我的儿子,我和阿凝的儿子。”冥御风看着青虞冷声说。
青虞却笑了,笑得很难看:“冥御风,别天真了,你知道叶凝香的身世吗?你不可能知道,因为叶凝香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除非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否则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们!杀了我,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
冥御风神色微凝。叶凝香的身世,他的确不知道。当年冥御风派人调查过,调查的结果是,叶凝香是突然出现在青虞身边的女婴,至于她怎么来的,没有任何线索。
听青虞的意思,叶凝香身世有秘密,并且很不简单,未来还有可能会影响到萧星寒的安危……
冥御风看向了穆妍,表示怎么处置青虞,听穆妍的。
穆妍看着青虞,微微点头,倒是很爽快地改变了态度:“好,我跟你谈交易。你口中叶凝香和冥修的身世之谜,我很感兴趣。你想要什么?”
“把我的伤治好!放我一条生路!”青虞眼眸微闪。
“这很简单,不过那要看你口中的秘密,到底有多大的价值。”穆妍看着青虞说。
“在我的实力恢复之前,我绝对不会说的!”青虞冷声说,显然很清楚她现在能用来保命的筹码只剩下她藏了很多年的秘密了。
“这样啊?”穆妍想了想,“要我给你医治,没有问题,不过为了公平起见,你也要先拿出点诚意来。”
青虞眼眸一暗:“你想做什么?”
“不会为难你的,毕竟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保命,别的也不重要了。”穆妍唇角微勾。
第二天,青鸾国百官如往日一样进宫上朝。至于宫中的变故,因为被封锁了消息,并没有传出去。百官都还在忧心天冥国和青鸾国的战事。
“皇上驾到!”
百官纷纷下跪行礼,一切似乎都跟往常一样。只是当第一个抬头的官员看到端坐在上方的青虞的时候,猛然瞪大眼睛,发出了一声惊呼!
其他官员神色都震惊不已,实在无法相信那是她们青鸾国那位常年保持青春美貌的女皇!
过了一夜,青虞彻底被打回了原形。她现在皮肤皱巴巴的,头发几乎全白了,脸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才刚结痂,右臂袖管空空,左臂看起来是能动的,却有些微的僵硬。
青鸾国百官乍一看到青虞现在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是这不是青虞,第二反应就是,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宫中定然发生了重大的变故,青鸾国,危矣!
青虞扫视了一圈,青鸾国一众女子官员之中,不乏年轻貌美者,青虞看到她们,再想到自己今日一早照镜子的时候那张丑陋不堪的脸,就很想划花她们的脸!
只有青虞自己最清楚,这些年为了驻颜,为了保养,她花费了多大的力气,甚至用了不少见不得人的阴邪手段。而现在她这副丑陋的模样,让她自己都厌恶至极。
青鸾国百官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站在那里。
青虞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没有再看百官,而是看着面前的龙案,缓缓地说:“朕在位这些年,作恶多端,害死了很多无辜之人,其中以庆城文家最冤,朕将他们灭门,不是因为他们谋反,只是因为朕想坐稳这个皇位。这么多年,朕没有为青鸾国百姓造福,反倒为了一己私欲,刻意打压青鸾国的男人,昏庸无能,阴险毒辣,为祸国家。是朕当年刻意毒害冥御风的发妻叶凝香,致使冥御风多年后率军攻打青鸾国,为妻复仇,是朕一手害得青鸾国百姓陷入战乱之中。也是朕,当年为了得到神兵城,亲手害死了上官悯的妻子,导致青鸾国与如今的神兵城仇怨极深,无法调和……以上这些,都是朕为了一己私欲,犯下的罪恶,结果却报应到了青鸾国百姓的身上。朕近日深感罪孽深重,朕现在的样子,也怪不得别人,都是老天的惩罚,是朕罪有应得,万死不足惜。”
青虞就坐在那里,声音低沉而迟缓地说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话,其中细数了她这些年犯下的罪孽,一桩桩,一件件,有些是世人知道的,譬如青鸾国庆城文家被灭门,有些是世人不知道的,譬如青虞害死叶凝香,害死叶安然,害死了很多无辜的人。
青鸾国百官一个个神色惊疑不定,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她们心中都有一个最大的疑问,现在这个正在宣布罪己诏的丑陋老女人,是她们曾经那位唯我独尊的女皇吗……
青虞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圈,深吸了一口气,紧握着左手的拳头,脸色难看地说:“朕宣布,从今日起,朕自废皇位,将青鸾国的一切,赠予天冥国皇帝冥御风,朕相信冥皇会带领青鸾国子民,走向一个更为光明的未来。”
听到“自废皇位”四个字,青鸾国百官神色震惊不已,再也保持不了冷静,面面相觑,开始窃窃私语,因为这关系到她们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了,一旦青鸾国没了,在场的这些女性官员,未来的日子,绝对会一落千丈。
“安静。”青虞虽然苍老了很多,声音依旧带着慑人心魄的威力。青鸾国百官很快又安静了下来,就听到青虞接着说,“冥皇,以及神兵城的阿九城主,此时都在宫中做客,是他们感召了朕,让朕幡然悔悟,自废皇位这个决定,是朕自愿的,没有任何人逼迫。”
青鸾国百官当下都只有一个念头,她们相信才是见鬼了,青虞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说自己是自愿的?可是青虞的话,重点在于,冥御风和神兵城城主,都在青鸾国皇宫之中。这也让青鸾国百官瞬间明白了,为何青虞会变成这副鬼样子,原因很简单,青鸾国在战场上没有赢,而在背地里的高手过招,青虞也彻底输了,并且一举输掉了青鸾国。
“你们有谁不服的,现在就站出来。”青虞看着下方的官员说。
青鸾国百官都低着头,一言不发。青虞自嘲一笑:“朕明白了,退朝!从今日开始,青氏皇族,没了。”
青虞话落,缓缓地从华丽的龙椅上面站了起来,脚步迟缓地离开了朝堂之上。青鸾国的官员就算原本还有一点什么心思,当听说冥御风和阿九都在宫中的时候,便什么心思都不敢有了,因为也没有谁是傻子,现在这样的情况,谁冒头,就只有死路一条。
关于青虞最后一次上朝时候的情景,青虞丑陋苍老的模样,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快传开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天元大陆所有人都会知道,青虞变成了什么鬼样子,以及青虞自废皇位,青鸾国已经归属于天冥国这件事。
“你满意了吗?”青虞看着穆妍问。
穆妍微微点头:“第一件事,算完成了。”
“阿九,你听好了,关于叶凝香的身世,我会写在一封密信上面,你派人送我到十渡城,安排一艘大船,船上必须全都是我的人,等船出了海,我的人会把关于叶凝香身世的那封密信交给你。我的人都是死士,不要试图对她们做什么,也不要从中做任何手脚,一旦我发现不对劲,我就算死,也会带着那个秘密一起死。”青虞看着穆妍冷声说。
“那个秘密,真的这么重要吗?”穆妍秀眉微蹙。
“哼,你还年轻,经历过的事情太少了,你最好相信我的话,如果那个秘密你们不知道的话,早晚有一天,你们,还有神兵城,都会遭受灭顶之灾!”青虞看着穆妍冷声说,“我知道你想帮某些人报仇,我现在的样子,也算是付出代价了吧?你和冥修的未来才是你最应该考虑的,孰轻孰重,我想你心中应该会有一个明智的选择。我活着,也没有能力再伤害到你们,我死了,对你们没有什么好处。”
“你说得对,我的确很在意我和冥修的未来,所以你不能死。”穆妍看着青虞说。
青虞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穆妍若有所思地说:“不过你一直在强调在整个天元大陆,那个秘密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是你筹码之所以有价值的主要原因,但也会导致一个问题,既然只有你知道,也就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呗?你万一编个故事来骗我们,我们也无从验证,不是么?”
青虞神色微变:“事到如今,我没有必要那样做!”
“青虞,你做过的没有必要的事情还少吗?谈交易的前提是,在一定限度内,可以互相信任,但你这个毒妇,我是一点儿都不信。”穆妍看着青虞似笑非笑地说。
青虞不可置信地看着穆妍:“你之前都是在骗我?”
穆妍笑了:“青虞,亲口说出‘自废皇位’这四个字,感受如何?是不是很难受,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快要疯了?没错,我就是在骗你,从一开始就在骗你,我想让你好好体会一下失去一切的感觉。你把青鸾国拱手送给冥御风,是不是比冥御风打下青鸾国,更让你心痛?心痛那就对了,你要是没有感觉的话,我会很失望的。别那样看着我,你把眼睛瞪出来也没用。你的青鸾国,现在我们已经得到了,接下来,关于叶凝香的身世之谜,我也会知道的,并且我听到的一定是真相,至于我要用什么手段撬开你的嘴,你可以猜一下,猜不到也没有关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别跟我放狠话,像你这种话,不会自杀的。现在,我再给你一个逃跑的机会,你从这个门里面出去,如果能走出三步,我就放了你,你要不要试一下?”
青虞的目光仿佛淬了毒一般看着穆妍,咬牙切齿地说了两个字:“贱人!”
穆妍倒是淡定如斯,唇角微勾说:“你才是贱人之王。我数三声,你不跑,这个机会就作废了。”
青虞神色一变再变,猛然站起来,朝着门口冲了过去!
下一刻,青虞出门,刚走了一步,上官悯一掌拍在了她的心口,而冥御风挥剑削掉了她的左手!
晚了一步出手的上官凌,看着青虞神色痛苦地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吐血不止,上前一脚踩在了青虞的脸上,狠狠碾压:“竟然敢骂我小师妹?信不信老子把你的牙一颗一颗敲下来?”